第四百四十一章 心慈手軟洪督師
“轟隆隆——”
臘月,盡管北方全面降雪,但山西、陜西的工人依舊在工作,不停的爆破各種阻礙鐵路的矮丘山脈。
到了這個時節(jié),幾乎所有河運都停了,關外的陸運也隨之停止。
從瀛洲運往遼東的糧食停在了遼陽,,這些糧食將在二月積雪融化后送往泰寧府。
至于關內,來自瀛洲的糧食也抵達了天津,隨著臘月底京津鐵路的開通,一車車糧食運往了京城,而京城的糧食則是通過陸路運往山西。
更南邊的河南、四川分別運糧給陜西,總體讓兩省糧價停留在了一斤米三文錢的價格。
兩省二百余萬工人,即便在大雪紛飛的天氣,也得走出來工作。
他們不工作,家里人只能忍饑挨餓,因此即便再怎么寒冷,他們都只能握緊手中的鎬頭、鏟子。
好在工部給他們發(fā)了棉衣,棉手套,不至于讓他們身上長滿凍瘡。
“轟隆隆——”
一聲又一聲的爆破聲不斷響起,作為京嘉鐵路、京隴鐵路的經過省,加上兩省以工代賑人口最多,因此陜西,山西的鐵路路基建設可以說建設的十分迅猛。
在采用多點建設的建設手段下,從京城出發(fā)的路基,已經全線貫通到了朔州馬邑縣,全程八百多里。
京城有鐵車奔走的事情,已經傳遍了臨近北直隸的各省,尤其是京津鐵路通車后,其熱度也越炒越高。
因此,以往只是工地的路基建設,也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
馬邑距離振武縣并不遠,所以當?shù)弥坊ㄔO已經抵達馬邑后,孫傳庭便帶著家中長子孫秉文乘騎馬匹前來圍觀。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當年在經略府時便跟隨他的周肈。
三人眺望著遠處在熱火朝天干著爆破任務的工地,心里感慨萬千。
“聽聞北方的鐵路已經鋪設到了張家口,估計也就一兩個月左右,從京城前往張家口便只需要五六個時辰了。”
周肈雖然和孫傳庭一起歸家,但畢竟孫傳庭的根基尚在,打聽一些消息十分容易。
鐵路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算很難打聽。
“鐵路……”
孫傳庭看著遠處的工地,呢喃之后長嘆一口氣:
“不管怎么樣,總歸是給了災民工做,以工代賑能繼續(xù),百姓也不至于餓肚子!
“只是十文一日的工價,還是太低了……”
孫傳庭有些不忍的看著工地上穿著破爛棉衣的工人,但他也知道,十文一日一人,已經是朝廷對山陜兩省以工代賑能拿出的最好待遇了。
在工地做滿一個月,賺到的工錢也足夠買一百斤米,或者四百來斤番薯、馬鈴薯了。
雖說吃得差,但一人出來做工,也能勉強保證家中幾口人不餓死。
“殿下也想給災民漲工價,只是……唉……”
周肈搖了搖頭,心里清楚朝廷以工代賑的壓力有多大。
別的不說,僅僅山陜兩省的以工代賑工程,每日僅工錢就需要兩萬多兩銀子,一年便是七百多萬。
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各省的災民,加起來朝廷每年得拿出上千萬兩來以工代賑。
這并不是說朝廷就有多大恩德,因為真說起來,以工代賑實際也是各取所需。
如果沒有大災,朝廷也不可能用得上這么廉價的工人。
只是如果沒有大災,朝廷也不可能一口氣組織幾百萬人來搞基建。
雖說人多,工程完成的快,能大大縮短工期,但對于朝廷來說,這么做的財政壓力也是很大的。
沒有大災,工部可以隨便雇傭幾萬人,像晚清時期一樣,一條鐵路修個十幾年,二十幾年,甚至三十幾年都可以。
但是有了大災,百姓的田地干裂,種不了地,大量的失業(yè)人口涌現(xiàn)。
朝廷不管他們,他們就沒飯吃,沒飯吃就得餓死,就得造反。
為了安置他們,朝廷只能發(fā)動大基建。
以工代賑,周肈和孫傳庭在經略西北的時候也經常用,只是他不明白齊王殿下為什么那么急……
“聽說殿下準備對建虜用兵,準備一戰(zhàn)定乾坤。”
“西南那邊,聽說府道也建設的差不多了,估計來年洪經略也要上疏準備收復三宣六慰了!
“這一南一北,用兵加起來起碼五十萬人。”
“在征戰(zhàn)的時候,地方還能保證以工代賑繼續(xù)下去嗎……”
周肈的話很粗淺,孫傳庭聽后看向他:“你以為殿下做的太急了?”
“下官……確實覺得有些……”周肈猶豫著點頭,但孫傳庭卻搖頭道:
“可我以為,殿下做的并不急,甚至已經很緩和了!
孫傳庭的話讓周肈不解,同樣面對周肈不解的眼神,孫傳庭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國朝眼下的兵馬有多少,你清楚嗎?”
“大約……九十余萬吧……”周肈遲疑片刻后回應。
“是九十五萬六千余人!睂O傳庭說出數(shù)量,緊接著看向遠方的工地:
“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是因為朝廷要向外征戰(zhàn),還要守土!
“這守土二字,便占據(jù)了其中六十余萬兵馬!
“只是若真的討論起來,關外只需要不到十萬兵馬就能守住,但眼下的局面里,關外的守軍實際上達到了七十個營,二十余萬人!
“這其中,防守漠北虎兔墩的只有不到二十營,剩下五十個營,都是對建虜防守的。”
“因此,建虜不滅,這五十個營就不能摘出來!
說到這里,孫傳庭看著那群衣衫襤褸的工人,眼中露出不忍:
“這樣的局面,即便是我,或許也會暫時不管饑民,而率先滅了建虜!
“若是天啟七年的時候滅了建虜,那國朝這些年可以省下兩千多萬兩銀子,每年剩下五六百萬兩銀子。。”
“但這樣,那山陜兩省那一年的百萬饑民……”周肈皺眉,不忍搶答。
“會死……”孫傳庭長呼一口氣:“但滅了建虜,每年能多拿出五六百萬兩來賑災!
“就不能停了對外的征戰(zhàn)?”周肈不解。
“停了對外的征戰(zhàn),那國朝才是真的狼煙遍地……”
孫傳庭很清楚,對外征戰(zhàn)、對內賑災,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爹,為什么?”
坐在孫傳庭懷里的孫秉文抬頭看向了自家父親,而孫傳庭雖然覺得現(xiàn)在和自家兒子說有些早,但他還是耐心解釋:
“對于一個王朝的初期來說,因為前面亂世導致人口凋零,地多人少下,自然要在外部沒有威脅的時候停止戰(zhàn)爭,老老實實休養(yǎng)生息!
“可是眼下國朝不是初期……”周肈懷著沉重的心情對孫傳庭的話回答,緊接著抬頭看向了遠處的工人。
孫傳庭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并攥緊了韁繩:
“國初地廣人稀,因此要休養(yǎng)生息,而當國朝發(fā)展到鼎盛的時候,一般便是土地兼并最嚴重的時候!
“實際上,土地兼并一開始就存在,只是因為一開始百姓的數(shù)量不多,因此即便貴族兼并了土地也沒有什么問題!
“但隨著王朝鼎盛到來,百姓數(shù)量變多,而大量土地在少量貴族手中!
“這種時候,就需要君王施展手段來緩解土地兼并!
“不管是對外征戰(zhàn),還是對內打擊豪強,這都是必要的手段!
“所以我們是鼎盛時期,對嗎爹?”孫秉文搶答,但他的問題把孫傳庭和周肈都問住了。
盡管世人皆說眼下是天啟盛世,但實際上是不是盛世,他們這群官員最清楚。
眼下的大明,許多省份的土地兼并依舊嚴重,齊王主持的開疆拓土,看上去確實打下了倍于兩京十三省的疆域,但問題在于,這些地方并沒有得到開發(fā)。
泰寧三府、朵甘、瀛洲、琉球府、小西洋、南昆侖、南州、舊港、交趾……
這一長串的地名確實代表了上千萬平方公里的疆域,可那又如何?
在這上千萬平方公里的疆域里,只有不到四億畝耕地,而且其中還有兩億多屬于印度廝當?shù)木头亍?br />
實際來算,朱由檢給大明這一億三千多萬百姓擴充的實用土地,只有泰寧三府的那上億草場和瀛洲、舊港的上億畝耕地。
這點草場耕地,只能緩解土地兼并,讓矛盾在以后爆發(fā)。
如果疆域不擴大,即便是這么多耕地草場,也只能為大明續(xù)命幾十年罷了。
想要一直為大明續(xù)命,就得一直開拓出實用土地。
朱由檢搞農業(yè)拖拉機就是因為他要把東北和海外的無用土地變成實用土地。
至于為什么朱由檢把印度廝當?shù)膬蓛|畝耕地發(fā)給諸藩,也是從實用的角度來考慮的。
就藩地有沒有必要發(fā)給諸藩?在孫傳庭看來是有必要的。
諸藩上交的數(shù)千萬畝本土耕地,換來了兩億多畝印度廝當?shù)母,明面看上去朝廷虧了,但實際上朝廷是賺了。
大明沒有那么多精力來控制印度廝當,分封藩王過去,以大明的宗藩體系來說,藩王所處的地方,便是朝廷的疆域。
藩王為了自己的藩國,必然會出足夠的力量來彈壓當?shù)赝寥耍M行人口遷移。
宗藩宗藩,一旦藩王在當?shù)卣痉(wěn)腳跟,漢人數(shù)量逐漸增多,那朝廷就完全可以靠著貿易來獲取自己需要的資源。
隨著時代和科技的進步,印度廝當最后依舊是大明的疆域,這是不會變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防止遷移過去的漢人蠻夷化。
但這個問題,就需要藩王自己來“趕苗拓業(yè)”,鞏固藩國國祚和民族血脈了。
印度廝當?shù)闹T藩等同是大明的充電寶,上面土人種植的糧食會低價輸入大明,而土人的暴亂則是靠藩王鎮(zhèn)壓。
大明自己是控制不了那么大疆域的,最少未來三十年不太可能的,因為就連兩國連接處的東吁緬甸,都需要幾十年,大明才能順利消化。
舊港、三宣六慰、瀛洲、南州、交趾……
把這一圈消化完,基本能為大明續(xù)命百年,也僅僅只有百年,并且這續(xù)命百年的前提是,大明不能出昏君。
也就是說,百年時間,大明最少需要出三代明君。
眼下的朱由校算不算明君?
自然能算,但這是在朱由檢操持朝政的情況下。
朱由校眼下雖然不過二十六歲,但按照嘉靖、萬歷來算,他也頂多再操持朝政三十年,而太子朱慈燃,據(jù)孫傳庭了解,實際上并沒有展現(xiàn)什么明君該有的特征。
哪怕朱由檢能幫朱慈燃操持政務,但朱由檢能活多久?這個問題孫傳庭不敢想。
朱由檢的工作量他是知道的,堪比嬴政加李世民加朱元璋三人合計的工作量。
這三人的壽命,最長的也不過就是朱元璋,而朱元璋活了六十九歲。
也就是說,哪怕朱由檢活到朱元璋的歲數(shù),那也不過是四十九年后。
如果四十九年后,朱慈燃也在五十多歲的時候駕崩,那大明頂多兩代明君。
剩下的五十多年里,大明確定能再出兩代,乃至三代的明君嗎?
五代明君……
除了秦國和西漢,沒有哪一國出現(xiàn)過這種局面。
說了這么多,實際上也足夠說明,大明的矛盾是極其依賴君主能力的,一旦君主能力拉跨,那大明覆滅便是短短十幾年的事情。
諸如這四年來的天災人禍,如果不是朱由檢力挽狂瀾,孫傳庭真不敢想象,眼下的大明會是什么情況。
他一直支持朱由檢的新政,不僅僅是因為兩人理念相符,政見相合,更重要的是,孫傳庭能看出,他們兩人走的道路是對的。
四川的事情,孫傳庭不是腦袋一熱就干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想用四川來試一試士紳的反應,事實也證明,士紳的反應很大,但他們的能量也很有限。
孫傳庭在四川干的事情,算是給朱由檢探路,看看士紳的力量與當年相比,衰弱了多少。
朱由檢也是看到了士紳的虛弱后,才敢一口氣對北方諸省推廣官學。
官學推廣成功,士紳就要退出歷史舞臺了。
孫傳庭不知道士紳退出舞臺后,上來的會是一股什么樣的新勢力。
但他很清楚,以朱由檢的能力,最少在他在大明的時候,這股勢力不可能被人整合。
只要這股勢力不被整合,大明的百姓就能過幾十年好日子。
“沒有對外征戰(zhàn)獲取的金銀田地和糧食,國朝支持不下去的!
“我說殿下做事緩和,是因為他為了百姓著想,忍了三年,直到眼下旱情范圍縮小才對建虜動手,換做旁人,可能一天都忍不了!
孫傳庭沒有回答孫秉文,眼下是否是盛世的問題,但旁邊的周肈很清楚。
朱由檢在,大明就是天啟盛世,如果朱由檢走了,那大明……
“回去吧,知道百姓沒有被克扣工錢,我就已經滿足了!
周肈沒有想完,孫傳庭就調轉了馬頭,帶著孫秉文離去了。
周肈見狀也策馬跟了上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殿下的這步棋是下得比較險的,不過越險越好,只有殿下的棋被吃了,那我才能提早登閣……”
當孫傳庭和周肈返回振武的時候,云南隴川縣卻忙忙碌碌,熱火朝天。
洪承疇坐在臨時經略府里,手中拿著北方軍情和火車進展的消息,口中侃侃而談。
在他的面前的會廳內,吾必奎、沐啟元、龍在田、木懿這四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他說話。
在他說完后,沐啟元才說道:
“經略,雖說朝廷的那六百萬石米交上去了,但下面已經開始有人餓死了!
“餓死太多平民,若是被都察院的御史知道了,恐怕……”
話說三分,但沐啟元的話中意思足以可見。
“米價多少了?”洪承疇心不在焉的把手中軍情和消息放在旁邊的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吾必奎則是不安道:
“交趾南邊的米價已經漲到了七百文一石!
“要不要從甘孛智和暹羅進一些米麥?”龍在田算是四人里比較正常的,因此略帶不忍的提議。
“我已經讓人采買過了,但暹羅和甘孛智的米已經被買的差不多了,他們自己的米價都漲到了五百文,眼下不再賣了!
木懿臉色不太好看,但洪承疇卻問道:“餓死了多少土人?有沒有餓死移民?”
他的詢問讓吾必奎和沐啟元這兩個比較殘暴的家伙都露出了不安,沐啟元咽了咽口水:
“移民沒有餓死,土人也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餓死的,但如果要再發(fā)動平緬之役,那可能會出現(xiàn)糧荒……”
“保證移民不餓死就行,至于土人,不用管他們!焙槌挟犘乃级荚诿媲暗牟杷,喝完還稱贊道:
“宮中的貢茶果然香氣撲鼻,等會你們離去的時候,各自帶一斤走,這次殿下讓人送了十斤給我。”
“是……”四人先應下,但龍在田卻躊躇著問道:
“經略,眼下殿下要發(fā)動犁庭掃穴,那平緬的戰(zhàn)事要不要拖一拖?”
他一開口,其余三人紛紛看向洪承疇。
在他們看來,如此高壓下,如果還發(fā)動平緬之役,導致云南、交趾糧價上漲的話,那餓死人可不是開玩笑的。
“糧食不夠吃,餓死很正常,保證移民和云南的百姓有糧食吃就足夠。”
洪承疇還是那句老話,保證移民活著就足夠,但他說完后卻主動說道:
“不過提前的準備還是需要的……”
“是!”聽到洪承疇這么說,四人以為洪承疇要讓經略府出銀子從其它地方買糧食,然而……
“你們讓交趾的巡查御史向朝廷匯報,就說占婆府米價飛漲,已經有百余土人餓死了。”
“啊?這……”洪承疇的話讓四人語塞,他們不明其意。
若是轄區(qū)內有人餓死,并且被巡查御史捅到了京城,那可是開不得玩笑的事情。
別說他們四個,洪承疇都有可能被擼下去。
他們四人之所以極力防范,便是擔心有哪個不長眼的巡查御史上奏說交趾有餓死人的現(xiàn)象。
但到了洪承疇嘴里,明明還沒有人餓死,他卻主動讓巡查御史上奏占婆府餓死百人。
這算什么?自己提供執(zhí)政不利的把柄上去,讓皇帝把自己擼了?
“經略,您是不是說錯了……”
木懿是洪承疇在西南最倚重的人,因此他只能硬著頭皮質疑起了洪承疇的話。
“沒說錯,你們按照這樣往上報便是!
洪承疇云淡風輕,似乎這種事情根本影響不了他的仕途一樣。
如果不是木懿等人知道洪承疇從來都不打無把握的仗,他們甚至都懷疑洪承疇是不想平緬,不想做官了。
“你們啊……”
瞧著四人不開竅的模樣,洪承疇十分無奈。
他喜歡用這群武夫,因為耿直,好操控。
但有時候,他又嫌棄他們不開竅,愚笨。
為了讓四人安心去辦事,洪承疇只能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一臉平淡道:
“要平緬,就要讓朝廷知道,交趾有困難,云南有困難!
“他們知道有困難,就不會催促平緬!
“哪怕之后我上疏開戰(zhàn),他們也不會催戰(zhàn),因此我們才能慢慢的平緬!
“至于上疏餓死人,這是為了試探朝廷那群人的反應。”
“如果他們沒有反應,那說明餓死土人不重要!
“如果他們有反應,那即便可以平緬,我們也不能平緬!
洪承疇是很清楚萬歷朝、泰昌朝大軍團作戰(zhàn)總是失敗原因的,說白了就是后方催戰(zhàn)。
他只要給云南、交趾造成困難的假象,那舍不得銀子的六部和內閣,便不會催促他平緬。
到時候他自己再上疏平緬,即便作戰(zhàn)途中有一些失利,六部和內閣的人也知道交趾和云南的窘迫,因此不會太苛責他。
當然,洪承疇并不擔心內閣和六部的苛責,因為只要朱由檢不說話,內閣和六部就拿他沒辦法。
所以他上疏餓死人這件事情,不是給內閣和六部看,而是要給朱由檢看。
他要看看朱由檢對土人性命的態(tài)度,這是因為平緬之戰(zhàn)想要不動用朝廷的財力,就必須盡可能壓榨云南和交趾。
壓榨云南和交趾,就一定會有土人暴動,餓死。
洪承疇是不愿意放棄在明年發(fā)動平緬之役的,因為他要在三年后登閣,就必須得平緬,治緬成功。
死一些土人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哪怕死幾萬,幾十萬平民,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所以他要試探朱由檢對土人的態(tài)度。
只要朱由檢不在意,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壓榨土人來進行平緬,治緬,最后順利登閣。
但如果朱由檢在意,并且呵斥了他,那他就會老老實實的,宛若蛤蟆一般,等朱由檢使喚他,他才會磨磨蹭蹭的平緬,爭取不給朱由檢找事。
兩者,無非是快幾年登閣,和慢幾年登閣罷了。
“經略高見,我們這就去找人辦這事!”
被洪承疇一頓教導,木懿四人明白了這么做的原因,因此紛紛起身作揖。
不過,龍在田、吾必奎、木懿等人還是有些不太高興。
顯然,他們是對于洪承疇不把土人性命當成人命的做法不滿,這或許和他少民的身份有關。
看著土人被壓榨,作為曾經被“趕苗拓業(yè)”的對象,三人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唉……”
只可惜,他們三人想和洪承疇玩把戲,著實太嫩了些。
他們的不滿被洪承疇看在眼里,但他也知道這三人除了木懿外,其余二人都頭腦簡單,很好哄騙,所以他起身后假裝慈悲的嘆了一口氣,緊接著轉過身背對四人:
“朝廷艱難,苦了交趾的土人,才能不苦云南的百姓,不苦云南的少民!
“此舉……”洪承疇側過半張臉來,面露不忍,在被四人看到后,又連忙背過身去,長嘆一聲:“非我所愿啊……”
“經略……”
他這話說出,立馬讓身為云南少民的龍在田三人有些羞愧了。
他們以為洪承疇苦土人是為了自己的功績,現(xiàn)在看來,他苦土人是為了不苦云南的少民。
此舉讓龍在田幾人倍覺羞愧,只覺得洪承疇為他們云南少民著想,而他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罷了罷了,日后土人若是唾棄,只希望你們四人不被我所牽連!
“你們退下吧……”
洪承疇說罷,搖頭便走向了堂內,不給四人挽留的機會。
龍在田、吾必奎、木懿這三個云南少民出身的將領聞言,紛紛羞愧得低下了頭,只有沐啟元是漢人,并不在意洪承疇的表演。
不過不管怎么說,洪承疇算是為他們解了惑,四人在短暫的沉默后,紛紛離開了經略府,按照洪承疇的吩咐去辦事去了……
(https://www.dzxsw.cc/book/95529277/74824218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