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大屏幕霍然出現組紅彤彤的數據。

        全場靜默三秒，好似都沒回過神來。

        現場反應最快的是淘汰區的蔣煜，身體裝上彈簧似的猛然彈起，怔怔望著大屏幕上的數字：

        ——11823456

        什么？這怎么可能？

        比雷多娜還低！

        僅僅高于李明禮和賈莫？？？？？

        逐漸握緊雙拳：竟然，竟然，從分數上，他已經打敗了唐景。

        某種意義上，已經贏了？贏了唐景，贏了當初在《不一樣的聲音》奪走冠軍的唐景？

        “不會吧！”

        “這怎么可能？是網絡信號不好嗎？大家聽不清楚糖糖的演唱？”

        觀眾席一片質疑聲。

        “就算是耳朵瞎了也不可能評這么低分吧！”王小沫原座暴走，控制不住惡龍咆哮：“這一定是算錯了！”

        直播彈幕刷爆！

        “！！！！！！”

        “？？？？？？”

        “什么魔幻投票？”

        李荊一凝立兩秒，忍不住給負責全國數據統計的劉田打去電話。

        “怎么回事？數據是不是有問題，是最終結果了嗎？”

        電話那頭中年男人清著嗓子：“這個沒，沒有問題，統計結果就是那樣，可能是時間段有點晚，呃，很多人睡了。”

        “不可能。”李荊一做節目那么多年，這根本無法說服她，不是別人，是唐景這種超級頂流在唱歌啊，去睡覺？開什么國際玩笑！

        但她也不好說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憑直覺就是不對勁。

        網絡世界則很快從強烈質疑之中冒出來一些點贊量很高的陰陽怪氣評論：

        “我覺得還好，其實雷多娜和蔣煜都唱作俱佳，也沒有比唐景差多少，唐景就是人氣高，被拱上來的。”

        “終于翻到點正常的評論，唐景是‘你們’的世界第一，不是世界的第一，懂？”

        ‘蜜獾’二話不說沖上來懟熱評：

        “你他媽是聾了嗎？哪里是差多少的事，唐景的演唱明顯高出許多，而且創作也很有質感。”

        “對啊，根本不可能那么低分。”

        ‘三葉草’唯恐天下不亂，飛速跑過來攪和：

        “嘖嘖，來自’蜜獾’的蜜汁自信。”

        “我就不喜歡唐景，我就不投他，怎么了？”

        在晉級區的雷多娜懵懵逼逼坐著發好大會呆，突然“挖槽”一聲跳起來大喊：“我居然直接晉級了，不用打復位賽？媽媽媽媽我晉級了”把身邊的巴卡拉嚇得直接從座位上摔下去。

        淘汰區的蔣煜逐漸平復下‘獲勝’的心情，立刻有所感應，他看向雷多娜所在的位置，心猛然怦跳——他下場對戰的人，不是雷多娜了，而是……

        唐景！

        “我很意外，這個結果。”

        宋佳佳的心像顆扛大鼎的鵪鶉蛋，馬上就要崩掉。

        她捂著心口說：“如果這就是全國觀眾的投票，那我覺得，不如直接讓現場觀眾來投票，分數可能更接近選手的真實水平。”

        這話意思就是——投票有問題，網絡直播和電視機前的觀眾你們會聽歌嗎？

        痛失大佛樂隊的林健宏立刻抓住這個機會，頗為老成持重地說：“宋老師有個人的想法，我倒是覺得投票結果也存在意料之中。衛老師你怎么看？”

        他不但自己引導輿論，還非要再拉一個入伙。

        剩下兩位導師中，他把話拋給衛葉川，是覺得衛葉川作為唐景的‘宿敵’，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

        “不在我的意料當中，我想知道我們這個直播的水平是不是會有點distortion。”衛葉川剛開始看見分數呆了十幾秒，今晚的投票有點奇怪，奇怪到他不得不懷疑播出效果和現場聽到的不一樣。

        宋佳佳朝衛葉川瞥過去個感激的眼神。

        導演組開麥：“我們的設備和調試都沒有問題，各位老師放心。”

        衛葉川揉了揉眉心，感覺到有些疲憊。

        也就是說唐景和蔣煜只能晉級一個，另一個人將止步在這場復位賽！

        沒想到躲過盲抽對手環節，竟然還是要這么早面對這種局面。

        “我倒是覺得這個分數很好”從最后一個隊員被淘汰之后，就一直很少發言都戚甘突然打了雞血似的，坐直腰，興致勃勃說：“我早就想看蔣煜和唐景之間打一場。”

        “戚老師，您為什么如此期待？”許邵嘉虛心求教。

        “我覺得啊，他們之間只要靠近十米內，就會有股殺氣在空中無聲碰撞。”戚甘雙手盤胸篤定道。

        主持人嘿嘿一笑：“戚甘老師當年你退出晉江作者群我是堅決不同意的。”

        仔細一想也有幾分道理，雖說可惜，倒也是提前給節目帶來看點。

        畢竟這個時刻東星衛視的收視率已經飆到超級現象級44，不妨挑戰下從未有過的高峰5。

        “非常殘酷，這種局面，蔣煜和唐景都是我們導師和觀眾非常看好的奪冠人選，這一場，注定有一個要無緣冠軍爭奪。究竟會是誰呢？”許邵嘉還在刻意把氣氛挑撥的更加緊張。

        現場只怕沒有人比宋佳佳臉色更難看的。

        ——分數是一回事，麻煩的是，復位賽的歌曲準備！

        以唐景的實力人氣，宋佳佳絕對想不到他需要參加復位賽，因此她并沒有太在意唐景提交上來的復位賽歌曲，甚至于那首歌的名字她都沒能想起來。

        如今突然來這么一出，宋佳佳整個人都懵逼掉。

        舞臺燈光變成橙紅色，隨著歡快的節奏響起，節目組邀請來八人青春少女團獻上兩首舞曲，加上點訪談，大概有十幾分鐘的時間交給復位歌手安排比賽曲目。

        觀眾已經無心看表演，紛紛登上wb和論壇，仍在為投票撕扯不休。

        “我們全公司都給唐景投票了。wb刷了下，基本都是給唐景投的，怎么會那么低呢”

        “不啊，我跟我身邊的人都投了李明禮，他唱得就很有感情，詞也寫得不錯，比唐景還好。”

        “你們也就配聽那種忘詞跑調的歌了。”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別人不跟你們一樣舔唐景就不配為人了？怎么這么霸道。”

        “擦，我倒是誰，原來是老酸精的粉，陰魂不散，那我就祝“蔣十八線”早點下線！”

        “……”

        網上撕得一團亂，節目后臺的工作人員更是亂成一團，尤其是音樂制作總監尚磊面對統籌小姐姐的靈魂四連問：

        ——“不是吧？你們沒拿到？為什么不催？現在來不及嗎？”。

        一臉‘你搞死我也沒用’的音樂總監尚磊拿著剛到手的原創歌單，灌力拍在桌面，決絕回復：“是的，沒有，催了一千遍，來不及！”

        “能不能幫幫忙？”宋佳佳雙手交握，祭出她少男殺手的秘密武器——撅嘴：“尚哥，幫幫忙嘛～”

        作為美女，任何年齡段撒起嬌來都是相當有殺傷力的。

        然而尚磊不是一般的直男，他39歲還孤家寡人也不是沒有點實力的，此刻面對美女的撒嬌，他不但沒有心軟，反而心里覺得十分解氣，趁機譏諷道：“催促了你們多少次！每次都說給，怎么樣，當老賴的后果現在你們感受到了嗎？”

        宋佳佳頭上刮過一陣夾霜帶雪的龍卷風。

        這事嚴格說起來是她的責任。

        唐景寫了首新歌想換掉總決賽歌曲，可是總決賽的曲目是她費了不少心思改編出來的，她覺得很完美沒有換的必要，就直接安排他那首新歌作為復賽曲目。

        唐景把新寫的歌交給她看的時候，她隨便掃一眼樂譜就直接交給了大禹的編曲團隊，讓他們幫忙再弄弄。

        其實她心里很清楚那些人對唐景的態度，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粗心到把樂譜弄丟，最終沒有交到節目組音樂總監的手里。

        復賽曲目雖然說每個人都要求準備，但節目組針對不同對象態度不一，尤其對巴卡拉，唐景這兩位大熱門，忙碌到起飛的統籌監督起來要松散許多，興許她心里還在想，肯定用不上。

        這就意味著節目組沒有給唐景這首新歌安排配樂團！

        宋佳佳怎么都沒想到，如此常規的步驟，稍不留神最后居然會捅出這么大簍子！

        作為闖蕩多年的前輩一姐，到底是經過些風浪的，宋佳佳很快淡定下來，不管怎么樣，這場比賽迫在眉睫，她必須馬上拿出個主意來。

        此刻她心里已經有個折中的方法：“實在不行就把決賽的曲目先挪到復位賽，先過了這關再說。”

        雖然會影響最后的比賽成績，但也好過復位賽出差錯無緣進總決賽。

        而此刻，站在導播室的李荊一獨自陷入沉思。

        這次請來唐景意外的順利，她并沒有跟唐景保證冠軍歸屬，唐景自己也不提，兩人保持了某種默契，直到這一刻，李荊一才開始思忖目前投票意外頻出的狀況任其發展下去是否合適。

        她做節目的原則一貫是保持真實性，在規避各大娛樂公司‘伸手’方面向來謹小慎微，但不能保證其他人都如此。

        李荊一離開導播廳，去到后臺技術部。

        劉田正坐在電腦前，揉搓著手指，不斷晃動腿，猶豫的看著顯示屏，伸手要去打開某個界面。

        驟然，背后有只手搭下來。

        劉田猛地彈跳起來，不慎撞到桌子，桌上喝剩下的半杯咖啡灑在鍵盤上。

        “李，李導。”劉田呆呆的打招呼。

        看他跟個柱子杵在那一動不動，好像突然瞎了。

        “快把鍵盤拿起啦。”李荊一無語地看著他身后快被咖啡毀掉的鍵盤。

        “哦哦好”劉田轉身，拿起紙對著桌子和鍵盤一頓狂擦。

        李荊一實在看不下去，抄起鍵盤翻過來讓咖啡向下淌：“毛手毛腳的。”

        說話間，粘貼在鍵盤背面的一片薄薄的餐巾紙飄落在地上。

        餐巾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東西，李荊一掃了眼，發現上面整整齊齊寫著代碼。

        李荊一猜想是他在研究什么新代碼，隨手便撿起來，正準備放桌子上，翻過背面發現寫著“投票”兩個字。

        “這是代碼嗎？”

        “啊，啊”劉田表情凝滯，磕磕巴巴說：“是隨手寫的，練習用。”

        李荊一點點頭，把過來的目的說了下：“計票程序沒有問題嗎？”

        “沒有啊。”劉田用力的搖搖頭。

        另一邊，暴風雨的中心，唐景正跟隨工作人員回到后臺準備復位賽。

        高宇和卜小歐早就在后臺聽見宋佳佳和尚磊的話，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左一句右一句跟他講情況。

        唐景步履不緊不慢，身姿挺拔，像顆常年被風吹雨打仍繁茂傲立山間的綠松。

        推開休息室的門，他看到所有人，里面所有人也在看他。

        宋佳佳早已迫不及待，踩著高跟鞋‘蹬蹬蹬’上前幾步準備宣布她的決定，嘴巴剛動，唐景抬起手掌做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的意思是——先別說話。

        他做來十分自然優雅，帶著與生俱來的絕對掌控氣勢，同時還有著絲熟稔的親昵，并不讓人覺得對導師做這個手勢很突兀。

        “給我一架鋼琴就好。”

        “你這首歌適合大樂團編制，單一鋼琴太單薄，凸顯不出整首歌的恢弘。”作為音樂總監，尚磊不愿意看著任何一首好歌被某一方面的不到位糟蹋。

        之前他很喜歡其中一段旋律，如今拿到這份譜子，他覺得整體有了質的飛越，越發的喜歡。

        “的確如此，但這時候，只能取舍。”唐景面對音樂總監的否定平靜而有力的說。

        正如尚磊所說，這是一首好歌，這首歌的旋律需要龐大的編曲才能凸顯它本身恢弘的氣質，臨時換成單一的鋼琴是非常吃虧的。

        尤其面對編曲精細有備而來的蔣煜和他背后創作高手衛葉川。

        如何是好呢？

        只能拼聲音了，這首歌，他可以用帶點美聲的吟唱，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凸顯恢弘感。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火花，這是他不久前的突發奇想。

        “而且……你這首歌……”尚磊濃眉緊張皺，以意味不明的目光掃視唐景，欲言又止。

        唐景笑了笑，他知道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在等著他，并沒有主動問尚磊。

        即便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

        “不行。”宋佳佳搖頭，否定他的想法：“把決賽歌曲換這場還有機會，你這首歌結構冗雜松散，沒有豐富的編曲去結合，這場絕對打不過蔣煜他們，衛葉川編曲能力極強，我們不能輕敵。”

        唐景側首，深邃的眉眼微挑：“如果這樣，把它換到冠軍賽上面，我照樣不能奪冠。”

        “宋老師，你相信我嗎？”

        面對唐景堅毅灼灼的目光，宋佳佳竟然不自覺有點心跳加速。

        “你有把握嗎？”她不確定道。

        唐景挑眉，很干脆：“沒有。”

        舞臺上，青春少女團的第二段熱舞剛剛過去，屏幕上正播放著贊助商的廣告。

        林健宏靠近衛葉川：“你看今晚誰能留下來？”

        衛葉川一臉生無可戀望向舞臺，近乎哀求道：“你不要問我這個問題。”

        主持人抓緊進入下個階段比賽。

        “接下來，我們就得把舞臺交給‘幾點’戰隊的蔣煜和‘女媧’戰隊的唐景。不得不說比賽時殘酷的，到這一刻我也很舍不得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離開，但是，比賽還要繼續。”

        “本場復位賽不會再實時計分，而是兩人演唱結束后，由現場和全國電視機前的朋友一起給兩人投票，每人只能選擇一位投，請大家記住，我們的投票通道，蔣煜是“1”，唐景是“2”，千萬不要搞混。”

        “我再說一次，蔣煜是“1”，唐景是“2”，得票高者晉級沖冠，票低者止步舞臺，能否繼續前進，結果都掌握在各自的手里。讓我們祝他們好運。”

        舞臺絢爛的燈光灑下，眾人的呼吸和心跳跟隨節奏勃動，這是一場生死之戰，甚至比第四輪還要令人緊張。

        很多人記起，這不是兩位歌手第一次在節目中競爭。

        上一次蔣煜止步于前三，那時候的蔣煜還很內向木訥，沒有如今站在舞臺上的蔣煜那么突出鮮明，這一年多他成長了許多。

        從某種程度上看，衛葉川是個非常成功的導師，慧眼識珠。

        他們之間沒有一眼相中汗血寶馬的伯樂故事，只有水滴石穿的多年教導和坎坷的一步步成長。

        正因如此，衛葉川更加希望能看到他走上冠軍寶座，能夠贏得人生的第一個獎杯，不再陷入自己編織的自卑牢籠中，從此再無攔阻的發光。

        可是衛葉川也不希望唐景在這場離開。

        他簡直糾結到快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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