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這些沸沸揚揚熱搜事件衛葉川毫無所知，就在《新星唱作人》結束當晚，他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那時他剛下節目準備去找蔣煜跟他談談心，兜里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能打到他本人手機上的即便是陌生號碼他也會習慣性接聽下。

        “傅先生這兩天情況不太好，已經送進icu。”李軍超聲音從手機里傳來，頗為無奈：“前兩天打你電話你把我拉黑了？”

        “我，我不知道。”衛葉川被前養父病重的消息震得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我明天一早回去看看。”

        “我在貢鎮，你幾點到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

        “葉川，你現在已經不當我是兄弟了是嗎？你把我拉黑也是這個意思？”

        “不是的，我不是”

        “嗯，那就這么說定，你現在加我wx。”

        電話放下，衛葉川打開手機查去w市的機票，最早的航班得是凌晨六點。

        離開影視基地已經是凌晨一點，因為心里記掛著事情，他沒有參加節目組的聚餐邀約，直接回到住處簡單收拾東西。

        洛蒔聽說他前養父病重，親自開車送他過去機場，一路上爭分奪秒跟他梳理下個季度的工作安排，尤其著重提起瑪雅的正在籌備拍攝的大型綜藝。

        這檔節目叫《第五空間》，國際娛樂巨頭‘mt’投資十六個億，華國最大科技集團‘千尋未來’共同策劃，由‘瑪雅’旗下頂尖團隊拍攝制作，屆時將會在瑪雅全球直播平臺24小時全天直播。

        《第五空間》最大亮點是節目中運用許多黑科技構建出逼真場景，尤其是投放大量智能機器生物體，那種身臨其境的驚險感將會十分吸睛。

        近些年來戶外冒險是大熱門，光是聽著就能預感到《第五空間》將成為超級現象級綜藝。

        衛葉川不禁升起些興趣，可是當洛蒔講述中間一些逼真的冒險環節，以及必要時嘉賓要跟人工智能生物打斗，衛葉川又被積極勸退。

        冒險——這個詞跟衛葉川是絕緣體。

        “節目很好，但是……洛蒔，不適合我。”

        “老衛，你可能不知道”洛蒔瞳眸中綻放出兩道強光：“我才從同行那里知道，這檔節目的名額千金難求，別說國內的一哥一姐當紅大咖，就是國外的巨星都想參加，你知道嗎？國際巨星格雷·萊恩斯和日本體育界傳奇“栗原雙姝”已經敲定簽約了。”

        “誒，安吉拉你知道吧，就是我那個金牌經紀人大學同學，她聽到我在打聽節目，還特意跑來私信我，我才知道她為了給她們家胡肇耿爭取到一個名額跑斷腿都沒撈著。當我說我們被節目組邀請的時候，她還以為我在做故意裝逼，甩頭去找我另一個同學吐槽。你說你要是不上，她們肯定以為我吹牛逼。”

        “是嗎……”衛葉川皺緊眉頭，聽起來節目是真的含金量極其高，格雷·萊恩斯和體育界的栗原姐妹都是多么遙遠的人物，若是能近距離接觸，對他來說也跟做夢一樣。

        可恰巧因為他們的優秀，讓衛葉川更加沒有自信。

        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類型的綜藝，更重要的是，他身體素質不好，這種節目真的對他來說太有挑戰了。

        無法想象自己在一群矯健的人當中多么笨拙，這種形象不是他想讓觀眾和粉絲看到的。

        衛葉川為難：“容我再想想吧，等我回來再給你答案。”錄了一整天的節目，整個晚上沒休息，又擔心著那個人，此刻腦子有點亂，不想這個時候做決定。

        他怕洛蒔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轉移其他：“你得把蔣煜簽約趕緊落實下，過去幾年我給他攢了不少作品，之前錄制好的單曲，要趁著這波節目熱度，盡快在各大平臺推出電子版，可以做些專輯給粉絲送福利……”

        “得，這些您甭操心。”洛蒔白了他一眼：“您老要是想拉小煜，就去參加那檔節目，就算火不到國外，起碼國內燒紅了，你不就能夾帶私貨幫小煜打廣告嗎？”

        衛葉川的確心動，明白洛蒔說的道理，問題是他真的有心無力。

        “我再想想吧。”

        利用在vip候機場等待登機這段時間，衛葉川看了洛蒔傳遞來的節目資料，的確實大制作哪哪都是爆點，這就更加讓他疑惑，為什么瑪雅會來邀請到他？難道就因為《新星唱作人》導師這點熱度？

        這節目邀請的人要么是國際知名動作片演員，要么是體育明星，要么是某國當紅頂級唱跳男團c位，他放里面絕對是個吊車尾的存在。

        正滿腦百思不得其解，手里的手機屏幕一亮，閃出兩個字“蔣煜”

        本該是深度睡眠的時候，腦袋運轉有點慢，衛葉川發呆幾秒才接電話。

        從昨晚節目結束之后，就沒有見到過蔣煜，打他的電話打不通，問王小沫和肖舶他們也不知道。

        “老師，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說。”

        衛葉川抬頭，看著登機口亮起的登機通知。

        “我在機場，可能很快就要登機了。”

        “哦哦。”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衛葉川猶豫片刻：“小煜……”

        【請13號門的乘客現在登機，請13號門的乘客現在登機，再過4分鐘前往w市的3443號飛機即將起飛，請乘客抓緊登機。】

        等候室廣播忽然響起，電話那頭的蔣煜也聽見了。

        “老師你先忙吧。”

        衛葉川清下嗓：“那，我回來找你，或者等我有時間給你電話。”

        “老師……”

        “嗯？”

        大概是聽見機場廣播頻頻催促，蔣煜回了個“那您先忙吧。”

        多年以后，衛葉川想起這個場景，總會想若是當時多說幾句，或許蔣煜這株小樹苗就不會被迫從陽光照不到的那一面長大。

        w市屬于沿海三線城市，機場規模不大，此刻寒冬，南方多雨，綿綿密密的細雨絲裹著寒意料峭入骨。

        羽絨服，羽絨帽，手套，眼鏡和口罩裹得嚴嚴實實的衛葉川剛要用手機打車，就進了個電話，是他登機前被要求從黑名單里拉回來的電話。

        衛葉川從未想過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李軍超，竟然是在w市的機場。

        經過婚姻生活洗禮的李軍超，身材沒有年輕時那么魁梧健壯，臉上多了幾道歲月的痕跡。

        w市貢鎮是衛葉川的故鄉，李軍超也是貢鎮人，和卓晴雪婚后不久他便退圈，卓家給他一家公司讓他管理，離婚之后卓家贖回股權，收回公司。

        李軍超后來干什么去了，衛葉川沒有打聽。

        再次相見，他并不想刻意表現疏離，也沒有年輕時看一眼都會有的悸動，反倒是覺得像見到個老朋友，知根知底，很多話無需多說就能彼此會意。

        李軍超剛開始還有些拘謹和小心翼翼，后來看到衛葉川隨意模樣，便也受感染放開些。

        “我準備要去健身了，這幾年太消耗了。”

        談及自己的婚姻，就像上輩子發生的事，他說離了婚之后整個人都很輕松。

        衛葉川聽著他絮絮叨叨雞毛蒜皮瑣碎的婚姻生活陷入了沉睡。

        睜開眼已經到w市最好的一家私人醫院——崇明醫院。

        傅先生多年前突發腦梗病危，親戚主張把家里惟一賺錢的音像店賣掉，才能做得起手術，人雖然搶救回來，卻已失去了行動能力需要有人長期照顧。

        后來親戚輾轉打聽到傅康那個在b市發展的養子，設法聯系上他。

        當時衛葉川自己的生活還過得勉強溫飽，為了給傅康安排醫院和長期照料的護工，他向李軍超和王巖志兩位兄弟開口借了幾十萬才周轉過來。

        后來直到在bk賺到錢，他才慢慢還清債務，對衛葉川來說，李軍超和王巖志都是恩人，所以他總想找機會回報點什么。

        等到手頭越來越寬松，衛葉川便想讓養父到醫療條件更好的b市來，可是他多次提起都被傅康拒絕，事實上傅康連他都不愿意見。

        衛葉川站在iuc病房外看著昏迷不醒的老人。

        每一年他回來探望養父，都會發現他的白頭發又多了，皺紋更深，臉又瘦了，眼眶更塌陷，他越來越像具勉強能動彈的干尸，無力的生長在像棺材一樣的病床上。

        “他的心臟瓣膜壞死，目前心衰嚴重，還有內膜炎，肺部也受感染，我們需要做細菌培養和藥物敏感試驗，根據接過來給他選擇抗生素使用，以及未來會進行多項治療，如果您沒有問題就簽字吧。”

        衛葉川簽完，就一直站著發呆。

        照顧傅康的方阿姨過來跟他說話。

        “前段時間，傅先生的情況還很好。”

        “就是你弟妹鬧離婚，你弟弟喝了很多酒跑來醫院跟傅先生大吵一架，傅先生才被氣得都吐血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那么恨嗎？

        衛葉川靠在墻上，聽著聽著方姨絮絮叨叨傅子鳴這些年頻繁惹事，和何惠春三天一小鬧，十天一大鬧，傅康每天都在說要早點走，漸漸有些喘不上氣。

        李軍超給他買宵夜回來，看他臉色煞白被嚇了跳，急忙拉著他到座椅上，連聲安慰：“你不用太擔心，會好起來的。”

        當天李軍超找人給他安排在醫院呆著，衛葉川在醫院呆了快一周，這整整一周，沒有一個晚上能睡著。

        李軍超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憔悴，心急如焚。

        總算，兩天后醫生告訴衛葉川，病人已經暫時脫險，再觀察幾天，如果情況穩定就可以轉出icu，衛葉川這才在連日的疲憊中昏過去。

        衛葉川是被洛蒔的電話吵醒的，醒來的時候，天空灰蒙蒙，他分不清楚到底是黎明還是傍晚。

        他聽洛蒔在手機里一遍遍提起“挖槽”和“唐景”這對關鍵詞，從渾噩中恢復了點精氣神，

        “老衛，你在聽嗎？”

        “在啊～”衛葉川正用駑鈍的思維將洛蒔瀑布飛流的話語組織起來，置入理解系統。

        “才不見幾天你說話怎么跟蒙主召喚一樣？”

        “飄了唄。”

        聽見還能貧嘴，洛蒔就放心了，立刻言歸正傳，將這幾天的外面發生的大事說給他聽。

        原來唐景在《新星唱作人》奪冠當晚，速度奇快，找律師準備好起訴狀，第二天bk就在網上發布消息。

        某律師大v分析罪名成立判個兩三年不是問題。

        中午，有媒體暴東星衛視被查收受賄賂舞弊，抓了兩個高層。

        “就在剛剛，有小道消息稱，大禹的唐鶴也被叫去談話。”

        衛葉川聽完心中只有困惑，唐景抄襲這件事情出來的怪異，后續懲處力度出乎意料的強。

        這不禁讓他想起在舞臺上唐景始終淡定自若的神情。

        或許是“人努力的話，上天總會多加眷顧。”

        洛蒔大為贊同：“這句話我很認同啊，老衛。你看你也是被上天眷顧了，咱這個《第五空間》馬上就要敲定參賽者了，您老考慮的怎么樣了？”

        “《第五空間》？”衛葉川聽見有人敲門，起身打開，是給他帶飯來的李軍超。

        衛葉川示意他坐。

        李軍超卻并不坐下，拉來張桌子七手八腳給他張羅飯菜。

        衛葉川要幫忙，被李軍超一手按下。

        “就是國內最大視頻平臺‘瑪雅’，國際最大娛樂公司‘‘mt’’，國內科技巨頭‘千尋’聯合制作的那檔鉆石爆款綜藝啊。”

        “哦哦”衛葉川想起來了，心情煩躁道：“我……去可能不合適，要不算了？”

        洛蒔無語:“怎么不合適？怎么能算了？”

        “節目太考驗體力了，我不行。”衛葉川說完，李軍超正好朝他瞥來一眼。

        “嘖，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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