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邵萬鼎這件事衛葉川原本沒有抱太大希望，邵萬鼎在臺上講完話就被預約來的媒體團團包圍，等到媒體都散開，臺上三人早就不知所蹤。

        那時衛葉川只好先回酒店房間，思來想去，他喊來管家娜娜，向她提出要見邵萬鼎的想法。

        沒想到邵萬鼎真的同意見他。

        在娜娜引路下很快來到一間會客廳，衛葉川驚訝的發現，里面不只是邵萬鼎，邵夫人也在。

        饒是衛葉川見過的達官富賈不少，此刻走到這對風云人物面前，仍然不免有些許局促。

        尤其是兩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說不出的奇怪，鋒銳如刀卻并不帶惡意。

        略微寒暄幾句，衛葉川便直奔主題說明來意。

        “衛先生，八年前幫助過你的人我不清楚，倒是今晚，我弟弟為了你大打出手。”

        邵萬鼎長得和唐景并不相似，要粗獷鋒利許多，尤其有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銳眼。

        這是商場上磨練出來的，當他靠坐在皮沙發上，被他一眼掃過，會讓人覺得自己毫無遮掩。

        “如果他不是我弟，你知道會有多麻煩嗎？你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邵萬鼎雙目灼灼。

        這話特別讓衛葉川想起唐景討價還價的樣子，難道是家族傳承？

        他當然知道，否則當時也不會站出來，但是現在他來找邵萬鼎是想提另外一件事。

        “唐令弟我會親自去感謝，今晚過來是想請您幫個忙……”

        “難道你還想讓我把八年前酒店客戶的資料提供給你？”邵萬鼎收回目光，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我從沒見過像衛先生這么異想天開的人。”

        “我當然不敢有這樣的要求……”衛葉川一口氣吐出，感覺到些壓力。

        “你不敢？你到這里來不就是想跟我提這些嗎？記錄，名冊，最好有監控是不是？”邵萬鼎神色淡然：“你不知道這是客人的隱私嗎？你覺得我該提供給你？”

        他沒有大聲斥責，卻讓衛葉川比被大罵一通還狼狽。

        來之前衛葉川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

        堂堂富豪榜上的巨擘日理萬機，若是當真如他期望的那樣，單憑幾句話，就把八年前在國外那家酒店的客戶資料告訴他，才叫不正常。

        他只是沒有別的辦法，每次夢里聽見打斗聲和木倉響，他就會很想知道救他的人受傷沒有。

        邵萬鼎向椅背一靠：“那是你的恩人，找到他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明白嗎？”

        “明白，不打擾您了。”衛葉川起身，心中暗暗嘆氣，會來這里不過是抱著一絲妄想，算了。

        就在他起身準備告辭剎那，始終未發一語的肖芊藜忽然漾出抹明媚的笑意：“我倒是有興趣知道你準備怎么報答那個人？”

        衛葉川心中因為這句話重新燃起希望，利落的回：“我有的都能給。”

        “哦。”肖芊藜挑了挑眉：“你有什么？”

        衛葉川嘴一張就哽住。

        自己那點家當社會資源在邵萬鼎面前說出來實在沒什么意思。

        他也在想，我有什么呢？

        “我會盡我所能。”衛葉川眨眨眼,期待萬分地將目光投向邵萬鼎：“所以我必須先找到他，才知道該回報什么，或許他正好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邵萬鼎點點頭：“祝你成功。”

        “”

        好吧。

        “我也知道希望渺茫，這事掛在心頭多年一直沒能找到線索，今晚的冒昧了，見諒。”

        衛葉川這次是真的徹底放棄。

        卻聽見肖芊藜輕笑一聲，忽然說出句匪夷所思的話。

        “如果對方想要你以身相許，你能做到嗎？”

        衛葉川著實被這個問題無語到，若不是心里存著邵萬鼎能改變心意的念想，他是不會回答他們那么多越界的提問。

        “夫人別拿我開玩笑了。”

        肖芊藜卻是神情一斂，鄭重其辭道：“你要是誠心誠意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讓萬鼎幫你這個忙。”

        衛葉川驚訝的回身看她。

        肖芊藜漾出艷光四射的笑容，朝側邊拋過去個媚眼：“他最聽我的話。”

        衛葉川忍不住將目光轉向邵萬鼎，男人方才凌人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此刻眼神帶著點寵溺的笑意望著妻子。

        瞬間氣氛就輕松不少。

        這個問題讓衛葉川覺得很為難，可機會就在眼前。

        他略顯局促的說：“幫助我的人，他應該是個十幾歲的男生。”

        衛葉川心想，邵氏夫婦不知道他的性向，這么說，應該就不會再拿這個問題為難他。

        哪知

        “哦，我就很感興趣了。”肖芊藜波光瀲滟的眸子里綻放兩團促狹的光：“對方現在如果活成個腦滿腸肥，比曠世杰還變態齷齪的摳腳大漢，而且只想要你以身相許，你愿意嗎？”

        “咳咳咳”衛葉川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會就滿臉通紅，一半是驚一半是咳的。

        什么惡趣味？這個問題純粹拿他找樂子。

        這就是巨富的樂趣嗎？

        他要回答嗎？

        肖芊藜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十分嚴肅的說：“你只能回答愿意和不愿意，不要推諉，就一次機會，你總不想白來一趟對吧？”

        她這般認真，衛葉川心中一跳，難道，她知道對方是誰？該不會就是她描述的那樣吧

        衛葉川心態有點崩，想也不想：“當然不會！”

        肖芊藜笑笑，頗為得意：“我就說嘛”

        “哦”邵萬鼎淡淡說：“看來衛先生也并沒有十足的誠意，我看沒必要再找。”

        竟然是在測試我的誠意？

        衛葉川覺得邵夫婦有點不講道理，報恩不代表一定非得這樣才叫有誠意吧？

        “我說過報答會在能力范圍內，再說我有喜歡的人”

        “什么？”

        他話音未落，邵氏夫婦二人異口同聲打斷。

        肖芊藜瞠目結舌：“你有喜歡的人？”

        邵萬鼎擰眉沉臉：“是誰？”

        兩人異乎尋常的反應把衛葉川生生嚇了跳。

        眼前兩人復雜的神情，讓衛葉川心情更為復雜，他搖搖頭：“抱歉，不方便說。”說了估計不是扔出去就能了的。

        原來傳說中雙神合并的邵氏夫婦也和狗仔記者一樣八卦。

        邵萬鼎輕咳一聲：“小景他知道嗎？”

        小景？衛葉川反應好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唐景。

        想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是想問唐景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

        難不成這兩還想去問唐景？

        這也忒無聊了吧。

        衛葉川頗有些做賊心虛的說：“這，我跟他還沒熟到聊這種事的份上。”

        “這樣嗎？”肖芊藜皺著眉頭，和邵萬鼎交換無數個眼神，驀地，兩人齊齊瞥向他身后。

        衛葉川覺得有點不妙，兩人的眼神看上去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邵萬鼎很快轉過臉，冷冷的說：“既然不熟，我更沒有理由幫你。”

        擦！

        肖芊藜聳聳肩，露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不是，你兩好歹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話不算話嗎？

        衛葉川正想著抗議下，會議室門口“咚”的一聲響，像是有人踹到什么東西。

        他回過頭，發現門口站著個人，一身利落的皮衣皮褲，手里牽著條藏獒。

        那人竟然是秦阿姨，這條藏獒不是刀牙，它體型比刀牙小了兩圈，毛色偏褐。

        眨眼間，渾身披著厚重黑絨的刀牙竟然拖著長長的狗繩，不知道從哪里‘呼哧呼哧跑’過來。

        它原來像是被什么人牽著，剛剛重獲自由，開心的繞著那條褐色藏獒嗅聞，頗為親密的蹭著。

        秦阿姨臉上表情露出點尷尬，緩緩蹲下身，撿起刀牙的狗鏈牽在手里。

        邵萬鼎干咳兩聲：“秦姨？什么事？”

        “沒什么。”秦阿姨嘴角僵硬的笑著：“就出來散散步，那個，我先去遛遛狗兒們。”

        “哦，你去吧。”邵萬鼎說完，面上寒氣森森，對衛葉川說：“你可以走了。”

        話都說這份上，衛葉川不好意思再待，直接告辭離開。

        跟娜娜回去的半路上，他又遇到牽著兩條狗的秦阿姨。

        以前沒注意，現在他才發現秦姨力氣竟然很大，兩條大型犬被她拽著跟貓咪一樣輕松。

        “唐少爺一個人在，衛先生你要不上去陪他聊聊天吧？”秦阿姨把唐景的房間號告訴他，然后往他手里塞了張卡。

        那是張酒店通行卡，要到一些更高級的內部貴賓區域是需要通行卡才能放行的。

        想起邵萬鼎的話，不管唐景因為什么打的曠世杰，都是為了幫他才和曠世杰搶到一起，也幸好他是邵家的人，換做其他人后患無窮。

        他詢問娜娜去往唐景房間的路線，一切巧得像是約好，他剛走到唐景房門前，門就從里面打開。

        心里還在為今晚的出師未捷而沮喪，隨著宮殿式的門自動向兩邊打開，極具沖擊力的畫面猛然撞入眼簾。

        衛葉川當場宕機。

        只見盤金絲毯上站著個半裸男，烏發散亂，懶散的垂在額前。

        晶瑩的水珠順著發梢劃過深邃的眉眼，滾落完美的下頜斜線，滴墜在蜜色飽滿的胸肌上，順著起伏的輪廓線條一路蜿蜒，如同蠱惑人心的妖精緊緊地吸住衛葉川全部的目光。

        它慢慢滑落到迷人的腹肌上，在六塊完美規整的腹肌深嵌里暈頭轉向徘徊片刻，隨著這具身體的呼吸，一溜煙俏皮地藏入深溝似的人魚線，躲進白毛巾之下。

        衛葉川喉管像片烈陽下的沙漠，炎熱干旱，亟需水滴的滋潤。

        咕嚕，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好看嗎？”暗夜精靈的魅惑聲在耳邊敲打著衛葉川岌岌可危的心門。

        他用了無法言說的堅強意志抬起頭，可眼睛還是完全不受控制的落在這只暗夜精靈胸口。

        那里，從左肩延伸到右肋，大約有二十厘米長的一道白色疤痕，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但當時一定傷的不輕。

        原來，放在他床頭柜里的雜志封面上，這條疤痕是被設計p過的。

        紙質版很淡幾乎看不清。

        真人版看上去很不一樣，并不嚇人，更多的是野性，還有點欲，莫名的就讓人想伸手去描，用舌頭去

        衛葉川心潮涌動，鼻腔溫熱。

        啪嗒，手上被水砸了下。

        他無暇去看，只迷迷糊糊的抹了把鼻涕。

        “撲哧”一聲，凝固的空氣被打破。

        填充他全部視覺的胸膛隨著越來越放肆的笑聲震動。

        他在笑什么？

        三分鐘后。

        衛葉川耷拉著腦袋坐在沙發，將兩團紙小心的拿下來，鼻血已經止住了，而臉上的熱意還沒有消退。

        好想死啊。

        好丟人啊。

        好想把自己就地掩埋啊。

        天啊，我社死了啦。

        衛葉川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凄慘的哀嚎。

        完全都不敢想象自己剛才在唐景面前的樣子。

        看起來得是多么愚蠢變態啊！！！

        痛苦的口申口今一聲，雙手捂住臉。

        驟然聽見腳步聲向這邊過來。

        急忙把手放下，視線扎根在地上，以一種自己覺得十分漫不經心的口吻說：“我這是老毛病，一累著就流鼻血，我這鼻腔的血管比較薄，醫生說的。”

        一杯溫開水遞過來，衛葉川伸手去接。

        “地上開了花嗎？”唐景噙著笑意的聲音落在他耳邊：“還是衛老師準備把地板盯出個洞來給我種花？”

        衛葉川捧著熱水沒搭腔。

        耳朵微紅，視線垂直落在水杯里：“我是來謝謝你的，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

        “你要謝我什么？”

        衛葉川深吸口氣：“謝謝你今天晚上的幫助。”

        “如果你愿意抬起頭看著我，會顯得更有誠意些。”

        “……”

        “別怕，我穿著衣服呢。”

        衛葉川耳朵燒起來，端起外強中干的架子：“胡說八道什么？我根本就不是因為盯著你的身子才流的鼻血！”

        “我可沒有說衛老師是因為盯我光溜溜的身體才流鼻血。”唐景義正嚴詞的澄清：“這話不是我說的，對吧，衛老師？”

        對是對的，可是為什么聽著就怎么不對勁？

        衛葉川更加強調：“都是男人，又不是沒見過，我為什么要怕？”

        唐景淡淡的說：“因為我身材很辣。”

        “咳咳咳……”一口白開水差點要了衛葉川的老命。

        咳得生理淚水都出來，衛葉川眼睛一眨，好聞的海鹽沐浴乳香味襲來，帶著濕濕的熱氣。

        再一眨，旁邊的沙發就陷進去，熱意在左手邊。

        寬大的手掌放在他脊背上，一下下的給他順著氣。

        衛葉川這才從余光看到唐景是穿了件黑色的絲綢浴袍。

        索性抬起頭，本想對視，結果還是不得不調整角度，以仰視的視角找到對方的眼睛。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帶著促狹的笑意，叫衛葉川心里又慌又羞赧，可偏偏挪不開目光，唐景這個人就像是個發光體，無論怎樣都能把他的眼睛緊緊吸住。

        衛葉川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挪開視線，隨口找了個話題轉移尷尬。

        “你的疤是怎么回事？”

        唐景低頭掃了眼，想起什么朝衛葉川看過去。

        衛葉川不知道他在看著自己，好久聽不見他說話是聲，自顧自說：“你是不是經常打架啊。”

        “是啊。”唐景笑笑：“小時候野，跟地痞流氓搶傻球小白臉，被砍傷的。”

        “……”衛葉川覺得唐景是在尋他開心，跟隔壁那兩個惡趣味半斤八兩。

        “衛老師”唐景忽然低聲叫他一句。

        低沉如弦樂般好聽的聲音讓衛葉川忍不住望過去，只見唐景眼眸中閃著曖昧不明的光：“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衛葉川問。

        “我知道你喜歡男人，我就是想問，就算不是喜歡的人，你也會有沖動想睡嗎？”

        哪怕早就有心理準備，被唐景公開說出喜歡男人，他還是尷尬了片刻，想想每個直男都會有這樣的好奇吧。

        身邊的這個gay會不會喜歡我呢？會不會想睡我呢？他到底以什么目光看待我的呢？

        “會有沖動。”衛葉川不想騙他，很認真的給他解惑：“但不會實施，我不會對直男下手，感情是不能強求的。”

        “不能強求嗎？”唐景嘴角飛起一絲嘲諷：“那你對李軍超算什么？”

        “你為什么總要關心我跟李軍超的事情？”這不是衛葉川第一次問唐景了，每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覺得唐景是不是有點喜歡他。

        唐景聳聳肩，向后靠：“好奇。”

        原來是這樣嗎？

        那些近距離的接觸，曖昧的越界是出于對同性擇偶者的好奇？

        熱意褪去，衛葉川只覺得捧著水杯的指尖都有點涼。

        唐景突然帶著和肖芊藜同款促狹的眼神說：“你看見李軍超的身體也會這么流鼻血嗎？”

        “噗！”正在喝水的衛葉川一口水噴出來。

        “要這樣我早就死了，我們當年一起住地下室，經常坦誠相見。”

        他頂多就是臉紅耳赤，心跳加速，當年的他可是很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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