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頭顱上突出干癟的眼珠子盯住洞頂某個位置，就那么死死地瞪著那里。

        他伸出干癟的枯手，在青苔上來回比劃。

        狹窄的衛生間里

        蕭曉曦不敢看，縮到角落里，把頭埋進臂彎。

        衛葉川蹲在最底下，唐景半趴在他身上，幾個人疊羅漢似的趴在洗手間門口。

        正琢磨著這具恐怖的‘干尸’想干什么，衛葉川突然感覺自己的耳朵尖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碰到，怪癢的，悄悄抬手去掃，觸手一片彈性飽滿微濕。

        本就高高提起的心猝然一顫，身體反射性側躲。

        這個可能會讓所有人暴露的反應立刻被身后的人預判性的攔截，寬厚的手掌及時捂住衛葉川的嘴。

        胸膛的空氣像要被擠壓干凈，衛葉川感覺得自己就像被鑲嵌在水泥磚里絲毫動彈不得，也幸好被唐景壓制得這樣緊實，才沒把同伴全暴露。

        衛葉川表面不動神色，心中早就翻江倒海，周身冷汗直冒，實在是太緊密了

        前方不知何時出現兩條截黃褐腐臭的小腿，近到幾乎就要貼上他的臉，干癟的皮肉上面全是鉆洞的小蛆，密密麻麻，若非走近，還真沒法看得這么清晰。

        空氣里飄蕩著腐尸的惡臭。

        衛葉川瞠圓眼，胃里泛出酸水，氣絲兒卻不敢漏出一丁點。

        它怎么走過來了？

        這位深夜造訪的船長，單手抓著他自己那海藻似的蓬亂頭發，背對著衛生間的門站著。

        頭顱在他手中微微晃蕩，好像下一秒就要轉過來，注視門縫里幾個人。

        尖叫在衛葉川喉嚨里準備著。

        只要眼前晃蕩的腦袋忽然轉過來，他發誓一定會不管不顧的叫出來。

        否則真的會被這恐怖的氣氛活活憋死的。

        就在這整顆心都被懸掛起來的無比緊張時刻，他感覺到耳朵后面被人舔了下，被舌頭刮過耳背酥酥癢癢的。

        不得不說，這種時候來么這一下，居然讓衛葉川覺得哪怕前面干尸的頭顱轉過來，他也得先揍身后那人一頓。

        當然只是想想，他根本不敢動。

        背部緊緊貼著唐景的胸膛，感受著那里傳來穩定規律的心跳，衛葉川忽然覺得，其實也沒那么可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徘徊的‘幽靈’在月光消散的黎明前，終于慢吞吞挪開石門離開了洞穴。

        外面，殘月褪去光澤，索然無味地掛在天邊，大地朦朧，無垠的海面褪下暗夜濃厚的綢緞，波浪泛著濃重的灰，海鷗劃開黎明沖向新的一天。

        衛葉川輕輕把嘴巴上的手拽下來，重重松了口氣。

        唐景依依不舍的松開被他捂熱的身體。

        “如果《第五空間》有下一季，我絕對要攔住身邊的朋友，別讓他們被禍害。”

        李榮彬手扶墻壁，雙腳打顫，嫌棄地看著滿地不明渾濁凍凝物和過分真實的蛆，指天發誓。

        格雷撇嘴一笑：“這算什么。”他甩甩手臂，拉伸發麻的腰腿：“我拍戲的時候還在牛糞里滾過，不比這里少。”

        李榮彬露出個惡心的表情，屏住呼吸，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洞外。

        女士們更加受不了洞里的環境，早早出了洞跑到沙灘上吹風。

        地上的穢物，洞里污濁的空氣，昨夜恐怖的走尸，還有不能洗澡的憋屈，整宿不能入睡，這檔節目簡直在挑戰人類的底線。

        對于接下來要面臨的東西，衛葉川又擔心又莫名有點期待，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也或許是因為這里有唐景。

        晨曦如帷幕在遙遠的地平線悄悄拉開，淡青色的天空飄著層層薄霧，仿佛還未拋光的珍寶。

        唐景站在石壁前，學著船長的姿勢仰起頭，目光不住梭巡在墻壁高處不規則的青苔上。

        認真思考片刻，探出修長的手指勾在青苔后面的通風口上，左右晃晃，把卡口拽脫，一架風扇在里面嗡嗡嗡工作，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異常。

        突然，心里閃過一個念。

        衛葉川步出洞外，眼底恰好映入金紅。

        恐怖是真的恐怖，累也是十分累，但海邊的景色也好得很。

        \"快看！海上日出！\"掩不住的欣喜，向洞里兩人招呼。

        唐景側頭，看見晨輝中的男人臉上帶著動人的笑意，雙眼彎彎，清俊的五官柔和得像縷拂過心田的微風。

        不由得雙手插兜，旋踵轉身朝洞口走去，靠近了，看得更仔細。

        衛葉川黑玉般眼眸射出的光落在海洋遠處的紅輝上，笑起來眼尾會有淺淺的紋路，這些歲月的痕跡無損他絲毫的風采，反而將一雙桃花眼修飾的更深邃漂亮。

        “是不是很好看？”衛葉川側過臉問他，笑容里透露出純真的孩子氣。

        “好看”。唐景瞇了瞇眼睛視線掠過天空的海鷗，又在周圍掃視一圈，驟然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男人淺粉色的唇瓣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一切發生的太快，衛葉川剛反應過來發生什么事的時候，眼前只留下唐景向沙灘走去的背影。

        直播間彈幕

        【剛剛唐景跟衛葉川在說悄悄話嗎？】

        【好像是，那個錯位好像接吻啊。】

        【這對不結婚很難收場吧】

        【只有我覺得是劇本在抄cp嗎？】

        【只有你】

        【只有你】

        沙灘上，李榮彬、蕭曉曦、海倫正圍著著唐景要昨天晚上問題的答案。

        衛葉川和格雷走過就聽見唐景說要先上一趟吉祥號。

        面對隊友們的疑惑，唐景只是說“回來再跟你們詳細講。”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生命值浪費，這趟唐景只帶著格雷登船，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副本沒到開啟的時間，他們沒有遇上什么危險。

        唐景從船長辦公室的天花板隔層里搜到一本日記。

        幾個人圍坐在海風徐徐的沙灘上討論昨天晚上的事情，大部分時間都是聽唐景講。

        “我起初只是從榮彬的故事里得到些猜想，現在有了這本日記，更進一步驗證一些想法。”

        他攤開薄薄的牛皮封面筆記本，指著扉頁上的名字——“勞倫斯·卡爾”，也就是這本筆記的歸屬者。

        衛葉川接過來打開看，卻發現里面什么都沒有！

        被撕得干干凈凈……

        “這……你能看出什么？”

        唐景打開最后封底晃了晃，“這里。”從兜里抽出一張被畫滿鉛筆痕的白紙，上面依稀透出些零碎的文字。

        ——‘這些藥物太不穩定……凱文說劑量不夠……如果我的實驗失敗……我還采集樣品給其他動物，并暫時讓它們呆在黑暗的地底下，罪惡的人類，應該感受下變成怪物的滋味……’

        “是什么？”格雷不解道，完全無法將這些文字跟昨晚的恐怖經歷掛鉤。

        “你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海倫迫不及待推了唐景一把。

        “昨天我在‘吉祥號’船長的辦公室內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我發現電報機sos這三個字母的按鍵非常干凈。”

        衛葉川點點頭，這個他也知道。

        唐景繼續說：“說明干尸會動，會反反復復發送求救電報。”

        “而昨天晚上在洞穴的墻壁上，又發現幾行刻字，刻痕嶄新，痕面沒有灰塵覆蓋，我覺得可能是同一個人干的，再聯想到翻看過的船長的批文簽名，字跡很相似”

        “我明白了！”海倫擊掌：“所以你猜到船長會來這個洞里！”

        唐景頷首，“這應當是個日復一日的刻板行為，才能讓兩邊的線索不至于模糊，看來這個船長死后仍然對此十分執著。”

        “他是死在發求救信號的時候。”衛葉川猜測道：“那很可能船上發生什么事，他逃下來躲在山洞里，用石頭堵住洞口，不讓外面的東西進來，他恐懼不安，在墻壁刻字，或者想警告后來者，總之，最后他下定決心返回那令他害怕的船上去求救，然后被殺。”

        “我也差不多也這么想。”唐景撩起眼簾朝他笑笑。

        衛葉川想起那一吻，臉上泛起陣陣熱浪。

        “你又是怎么知道船上還有筆記本的呢？”海倫問。

        “你們還記得昨天船長在洞里的行徑嗎？”唐景指了指上空，“他對著通風口掏了幾下，那個通風口我看了什么都沒有，我估計在他船上類似的位置會有東西。”

        “我更奇怪的是，這個筆記本不是他的啊？”李榮彬說，“這個“勞倫斯·卡爾”又是誰？”

        格雷摸摸下巴：“看筆記本里的內容，我覺得他像是個……科研人員。”

        “難道他就是博士？”蕭曉曦突然說。

        “等等，看最后這句話‘罪惡的人類，應該感受下變成怪物的感覺’”衛葉川紅著臉說：“該不會這島上的異種都是這個人的實驗品吧。”

        “我明白了，一定是這樣！”李榮彬兩眼放光，繪聲繪色道：“這個船長和船員肯定是遇到風浪被吹到這，然后被這個島上住著的無良瘋狂怪博士拿去做實驗，變成了這副樣子！船長最后的求救沒有發出去，也慘遭毒手，所以他的尸體一直重復這個動作。”

        眾人圍繞劇情激烈的討論起來，橫豎不離其宗，直到個個肚子雷鳴，才想起來，早餐都沒有著落。

        太陽已經完全從地平線升起，陽光灑滿沙灘，沒有人想繼續呆在這里，他們又累又乏，并且覺得自己又臟又臭，一致決定驅車返回農舍，先休整一天，明日再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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