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嗎？

        葉芷問自己。

        過去的、現在的無數畫面在眼前交織。

        他們無法宣之于口的默契，他們互相扶持長大的歲月，他們隱秘又盛大的四年時光。

        小葉子：【我好像……配不上他。】

        清虛：【？】

        清虛：【他配不上你。】

        小葉子：【幫親不幫理？你知道寧景行嗎，你去搜搜他的新聞，他值得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

        清虛：【廢物玩意，都是你前任了，那不是肯定配不上你嗎。】

        葉芷：“……”

        葉芷不得不承認，徒弟的這番話有取悅到自己。

        她切到朋友圈。

        寧景行今天的小作文又更新了。

        “破鏡到底什么時候能重圓呀。”

        下弦月之下，她騎在他的肩膀上，兩人目光一致的看向遠方。

        明明只是一個剪影，兩人卻好像對未來充滿了無限向往。

        破鏡……重圓……嗎？

        被階級和異地戀砸碎的鏡子，還能重圓嗎？

        分手后無數個失眠的夜里，葉芷都會控制不住搜索著寧景行的新聞。

        她看著他游戲人間，看著他跟眾多優秀女性傳出是似而非的緋聞，又一次次將破碎的自卑埋葬在內心最深處。

        葉芷的手指無意識地劃著，等她的思緒回轉時，她發現時間已經拉到了兩年前兩人剛分手的時候。

        “葉芷，你腦子進水了吧！”

        “你最好是因為工作耽誤了，明天是周末，你如果來三亞了，我就原諒你。”

        “莫名其妙甩了小爺，葉芷你好得很。”

        “畢業了。”

        “工作不累，權利爭奪和人事紛爭太累了。”

        “我生日你都敢加班不回家？葉芷，你以為我沒你的祝福就不能活？”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就你會加班？小爺不會？”

        “零售，拿下。”

        “今天看到她了，瘦了。”

        “夢到她了，夢里有多童話，醒來就有多恨她。”

        “……”

        被窩里悶的葉芷頭暈，她悄悄探出頭換了口氣，發現寧景行還窩在沙發床里刷手機，她又切回聊天界面。

        小徒弟罵寧景行的話十分扎眼，她忍不住解釋。

        小葉子：【我跟他分手，是學生思維和社畜思維引發的矛盾，我整個人在負面情緒里，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我太在意他的感受了，但期望和情緒得不到回應，我又習慣性壓抑自己，就報復性分手了。】

        小葉子：【我發現雖然自己在新男友面前很驕傲，可是在他面前我好自卑。】

        小葉子：【我好像還愛他。】

        她緊張地看著手機，連呼吸都停止了。

        “正在輸入”出現在屏幕正上方，她屏住了呼吸。

        小徒弟還是個大學生，她怕他還處于真愛萬歲的年齡段，怕他罵她矯情，罵她矛盾，罵她是個渣女。

        清虛：【那你給他下個迷情蠱控住，再下個靈蛇蠱輸出，一套帶走抓死。】

        小徒弟的描述太有畫面感，葉芷一個沒忍住，噗呲一下笑出聲。

        小葉子：【好套路，謝謝徒弟弟。】

        清虛：【1】

        葉芷把手機放回床頭柜充電，又把小夜燈的亮度調到最低。

        屋外，下弦月掛在山澗，山頂空靈又清幽，繁星點點，夜風習習。

        屋內，空調的風聲在房間內異常清晰。

        寧景行坐起來側靠在圓形沙發椅背上，葉芷的動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收起了手機，看向葉芷。

        葉芷清了清嗓子：“今晚月亮挺亮的。”

        “嗯。”寧景行的雙腿崩的筆直，雙腳在沙發背上輕晃著。

        月色和小夜燈的雙重映襯下，襯得他的骨節分明，清瘦有力。

        兩人并排，葉芷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被他的腳牢牢吸引。

        她聽到寧景行說：“挺像我們去洞庭湖那夜的。”

        “洞庭啊，是的。”葉芷隨口應道。

        君山，洞庭。

        寧景行高中畢業后，一直興致勃勃地規劃畢業旅行，他跟葉芷約了好幾次時間，可葉芷還接了個家教補貼家用，家長挽留、學生挽留，拖來拖去一直拖到他快去學校報道，才空出來時間。

        原來的三亞、新疆、西藏旅游計劃被迫全部取消，他掐著時間，悶著一肚子帶她去游了洞庭湖。

        夏日晚間的洞庭湖畔，沒有古詩中的浩瀚與浪漫，他大失所望：“這差別也太大了。”

        葉芷小跑跟在他身后解釋：“唐朝和現代的地理環境不一樣，詩仙是千古一人，對月亮有一種近乎癡迷的愛慕，文學作品自然瑰麗令人向往。”

        寧景行轉身牽住葉芷的手，也不理他，就拉著她的手漫步在洞庭湖邊。

        晚風輕輕吹過青澀的小情侶，葉芷不敢在他氣頭上惹怒他，只好乖乖的任由他牽著。

        “煩死了葉芷，都怪你，非要去家教掙錢，沒錢我給你不行嗎。”寧景行踢著小石頭埋怨。

        回到酒店時，葉芷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兩人洗過澡換好睡衣并排躺在床上，寧景行幫她調好了小夜燈，翻身壓在她身上時，她一邊閉著眼睛發抖，一邊配合著他。

        他莽撞地撬開她的唇，肆意掠奪，葉芷很愧疚破壞了他的畢業旅行，極力地配合著。

        寧景行不會換氣，他停下來喘著粗氣：“你抖什么。”

        “寧景行，我怕。”葉芷強迫自己冷靜，她小聲說，“我們能不能，等你大學畢業再進行這一步？”

        葉芷對于寧景行的信任也是從那天開始的。

        他答應過她，就沒有食言過。

        他提到洞庭湖，是在暗示她之前的許諾吧。

        山巔的下弦月溫柔地掛在天邊，葉芷掀開了被子，輕聲問他：“寧景行，你冷嗎？”

        寧景行的腳忽然停止了晃動。

        “寧景行，我腳冷。”葉芷又強調了一遍。

        寧景行像是被什么喚醒了，翻身出現在葉芷眼前，他把葉芷的雙腳放在肚子上，輕輕把她摟進懷里。

        她的腳真的好涼啊。

        他張嘴想說什么，葉芷直接抬頭，堵住了他。

        月光輕柔地灑在獅子身上，汲取著獅子的狂妄與熱量。

        “喘氣。”葉芷溫柔的提醒獅子。

        獅子反客為主，攻城略地。

        利爪搭在月亮的腰脊，像是要將它按進懷里。

        月光溢散在云層之上。

        輕云浮月。

        云層纏綿地穿過月桂樹梢的蓓蕾，撫向月宮深處的河流。

        寧景行咬牙：“你抖什么。”

        葉芷顫抖：“你緊張什么。”

        云層停止了浮動，虛虛地高懸在月宮。

        小夜燈在寧景行眸中映出浩瀚星海，左耳的單色耳環反射著月光：“姐姐，我們結婚吧。”

        葉芷開嘲諷：“你行不行。”

        月光破碎在云層間。

        云朵托著月光在云海間蕩漾，溫柔的風拍打出層層波浪，星子溢碎在銀河里，嗚咽出破碎又饜足的光。

        云朵纏繞著月亮，低聲呢喃：“姐姐，我們結婚吧。”

        月亮沉淪云海，反復喊著：“不要。”

        葉芷是在鬧鐘聲中醒來的。

        她起身按掉手機鬧鐘，還沒來得及起床，就被橫里越過的一只長臂攬住了纖腰。

        寧景行迷糊地問著：“幾點了？”

        “四點半，你再睡會。”葉芷含糊道。

        “那還有時間。”寧景行淺笑著將葉芷抱在腿上，輕輕吮著她的耳垂，癢癢的感覺讓葉芷縮了一下。

        葉芷推他沒推動，左右躲著：“別鬧了，今天還要下山呢。”

        “讓我親一下，就親一下。”寧景行說話間就已經親上了葉芷的唇瓣。

        在葉芷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停下了動作，揉了揉葉芷的頭發，轉身進了浴室。

        葉芷起床，看了眼穿衣鏡里脖子上的草莓印，羞澀地咬了下嘴唇。

        聽著浴室的水聲，她忽地拉開窗簾。

        晨曦之下，云海上涌，只有云海上黃色的花崗巖山峰提醒著葉芷，這是在人間。

        眼前這一幕太過驚艷，葉芷忘了身體的疲憊，激動地拉開落地窗，卻被涌進房間的冷空氣激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鼻子不受控制地癢了起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套了個外套，拿起手機開始拍照，她想把一切留在相機里。

        她左右拍了好幾張，都不太滿意。

        點開搜索軟件，她搜索“iphone怎么拍攝日出”，按著教程一步一步調整設置，又接連拍了好幾張，依然沒有拍出想要的效果。

        她低頭打開調色軟件，技術不夠，只能后期湊了。

        溫熱的懷抱貼上了她的后背。

        寧景行似乎很喜歡埋在她的脖頸間，感受到熟悉的溫熱，葉芷用手肘輕輕推他：“寧景行，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休年假。”他含糊道，“我喜歡這里，這才是我的畢業旅行。”

        怕葉芷拒絕，他又加強了語氣：“高中和大學的畢業旅行。”

        葉芷的愧疚涌上心頭，她生硬地轉移話題，把手機拿給寧景行：“我想拍云海，可以嗎？”

        他小時候的課程一直都有藝術鑒賞，回國后也經常到處看藝術展和畫展，又對電子產品一直都很關注，葉芷記得他在新手機上市缺貨時，微博上發了張他新跑車的照片，被技術型網友扒出來，是用剛上市的新手機拍的，在微博上被叫了兩萬多次老公。

        寧景行虛虛地往窗外瞟了一眼，抱著葉芷退到了床邊，直到跌落在床上，把葉芷攬在懷里，他才有了安全感。

        他親了親葉芷的臉頰，隨手在她手機的密碼界面輸入了自己的生日，看著屏幕上跳轉出來的主頁，眼眸里滿是驚喜。

        “你的密碼……”他雙手捧住葉芷的臉頰，貼上她的嘴唇，“姐姐，這里牙膏是薄荷味的，你嘗嘗。”

        葉芷被他吻得滿臉通紅，給了他兩拳才推開他。

        她捂著臉跑去衛生間洗漱。

        她叉著腰刷牙，皺著眉看著鏡子里的草莓印，卻在鏡子里的倒影發現了寧景行。

        他斜靠在門邊，舉著手機在拍她。

        她帶著一嘴牙膏沫回頭，嗔了他一眼，趕緊仰頭漱口：“寧景行，你拍歸拍，不許發網上。”

        寧景行挑了挑眉。

        葉芷拿著毛巾隨便在臉上抹了一下：“我不想被人扒出來曾經是你家的家政，我也不想當現代灰姑娘。”

        寧景行一臉不悅，葉芷趕緊攙著他的胳膊撒嬌，把他推到床上：“好啦，等日出啦。”

        葉芷親了親他，他的臉色才變好了一點，面無表情的在手機上調整著參數，對準了窗外的云海。

        他的手很穩，調整了角度，隨意拍了兩張，把手機遞給了葉芷。

        葉芷盤腿坐在床上，放大圖片，看著極有震撼力的光影，抬頭崇拜地看向他：“你也太厲害了。”

        回應她的，是寧景行鋪天蓋地的親吻。

        “抱歉，老子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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