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奇制勝?”
“我來問你,恩師當下,最憂心的是什么?”
“這……”
“恩師想要做的,乃是遠超古之圣賢的功業啊,他的心太大了,大到我們無法想象,那么……師妹有沒有想過……如何才能為恩師分憂?”
“我……”
陳正泰背著手,智珠在握的樣子:“我思來想去,倒是有一步妙棋。”
“呀,師兄快說。”
“民!”陳正泰斬釘截鐵的從牙縫里吐出一個字。
遂安公主一臉不解:“民?”
“對。”陳正泰道:“陛下在尋找的……乃是天下大治的方法,這些方法,雖然古已有之,可是……真正要實行的時候……只怕就未必有用了,大道理誰都懂,可要切實的實行,談何容易呢?”
遂安公主聽的癡了:“師兄說的話,真的是金玉良言。”
陳正泰驚訝的道:“你居然已經懂了。”
遂安公主又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師兄說的話云里霧里,但是很厲害的樣子。”
陳正泰:“……”
陳正泰深吸一口氣:“我曾對恩師說過民為貴,社稷輕之的話,恩師聽了大喜過望。可見恩師心里……念茲在茲的乃是萬千的百姓啊。師妹……有沒有想過,若是師妹若能安民,那么恩師見了一定喜不自勝。”
“安民?如何安民?呀,我懂了,我拿出錢來……”
陳正泰搖頭:“這就錯了,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若只是拿出財物,只算是善,行善固然可貴,可你能救濟十個百個百姓,能救濟天下蒼生嗎?”
遂安公主一臉激動的看著陳正泰,她越發覺得,自己的師兄真的是有大德和大學問的人。
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天哪,他連說話的樣子都這樣的好看。
陳正泰繃著臉道:“不過……我卻有一個辦法,既然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那么……不妨師妹你先試一試,先從救濟一個百姓開始,不必給他錢財,當今天下的百姓,其實缺的并非是錢財,他們最缺的,卻是一個機會……”
機會……
遂安公主似懂非懂,卻是重重點頭:“我一切聽師兄的。”
果然……很好溝通。
陳正泰吁了口氣。
其實陳正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
可是……上一次在二皮溝,想到那一家人只有一套衣服的鄧健,也不知怎么了,這觸目驚心的貧苦,一直盤繞在陳正泰的心頭。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男而已,能做什么,開倉放糧?雖說陳家是自己做主,可想來三叔公還有自己爹,包括了其他的叔伯,只怕做夢都想抽死自己吧。
他想尋找一個辦法……
一個……哪怕只是小小改變一下這個時代的良方。
當今的皇帝,想要大治天下。遂安公主希望被人認可。
那么…………試試吧。
正午……遂安公主告別而去。
陳正泰心里卻是沉甸甸的,倒是三叔公來了,一見到陳正泰,三叔公便不忿道:“正泰,我聽說外頭有人罵你,飯山縣公郝相貴那狗東西以為他是誰,居然四處詆毀你,這是欺負我們陳家都是老實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呀……”陳正泰驚訝的看著三叔公,他聽到這個消息挺意外的。
三叔公瞇著眼,繼續道:“他敢罵我們,我們豈有不罵回去的道理,正泰啊,論起罵人,老夫也不是吹噓,我便倚老賣老,非要教教你才好。免得正泰太老實,吃了虧。”
“你聽著……這罵人,切切不可之乎者也,需得通俗易懂,既不能當著別人面罵,這是因為你當面罵人,他要打你的。”
“你需偷偷的罵。最好的法子呢,是編一個童謠,拿個三五文錢,教給街上的孩子們聽,這童謠越通俗越好,如此孩子們才愛唱愛聽,用不了多久,便可一傳十,十傳百。來,這童謠我都編好啦。你且聽著……”
三叔公說著,吊起嗓子咿咿呀呀道:“飯山公,不是人,子為盜,女為娼……”
陳正泰震驚了,嘴巴張的比雞蛋大:“叔公,我不想罵人呀。”
三叔公本是興致正濃,被陳正泰打斷,頓時露出了失望之色,氣急敗壞道:“什么,別人罵你,你竟不罵回去,正泰啊正泰,你太忠厚啦,你這樣要吃大虧的。
接著沮喪的碎碎念:“我們陳家吃虧就吃在太老實..”
而恰在此時,宮中來人了。
一個宦官匆匆而來:“長安鹽鐵使陳繼業,子陳正泰接敕命。”
三叔公一驚,陳家上下又是手忙腳亂。
陳家父子忙是到了中門,便見宦官佇立,鄭重其事道:“敕曰:陳繼業為國分憂,大功,卿有經國之才,朕豈有不委以重任之理,鹽鐵乃是國家大政,關系重大,特敕陳繼業為長安鹽鐵轉運使。”
陳繼業大驚失色。
他以為皇帝會升自己的官職,可哪里想到,鹽鐵使的職責給自己保留了,卻又給自己的官職上頭加了一個轉運使。鹽鐵使加上轉運使,便是鹽鐵轉運使合二為一,尤其是轉運使,這可是四品官,如此算來,自己從區區六品,直接升為了四品,已是十分罕見了。
轉運使的職責比鹽鐵使更重大,因為負責的不只是鹽鐵,還關系到了糧食的調度,這是朝廷至關緊要的問題。
宦官又道:“陳氏子陳正泰,朕之門生也,朕賞識其聰敏,愿傾囊教授其文武之道,特賜其魚符,可出入宮禁,于每月月中,入宮授課,欽哉。”
陳正泰還以為皇帝會給自己加官晉爵,可是……李二郎竟還真拉自己入伙,去學習聽課呀?
每月一節課,好像不多。
更多是象征意義。
不過……既然師都拜了,總要走一下程序。
于是陳家父子忙是接了敕命謝恩。
那宦官取了一個銀魚符,交在了陳正泰手上,笑嘻嘻的道:“恭喜二皮……”
“二皮溝縣男。”
宦官干笑道:“咱曉得,咱曉得,二皮溝縣男……咱這便要回宮復命,不知,不知……二皮溝縣男,可有什么書信……“
陳正泰道:“這個呀,近來比較忙,忘了。”
宦官頷首點頭,別有深意的看了陳正泰一眼,道:“那么咱告辭。”
宦官一走,陳家頓時雞飛狗跳起來。
陳繼業站在原地,兩眼通紅,他萬萬想不到,陳家的榮景……似乎快要回來了。
三叔公激動的臉色漲紅:“快,要擺宴席,明日大宴賓客三日……”
陳正泰若有所思:“叔公,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張揚了。”
“你懂什么?”三叔公齜牙:“你以為老夫關心的是吃?咱門宴客,是給皇帝看的,皇帝給了我們陳家恩典,這在其他大族眼里,不過爾爾,可我們陳家,若是大宴賓客,好讓整個長安都知道,皇帝知道了,便覺得我們陳氏一族知恩圖報,看重皇家的恩典,如此……皇帝才能放心。還有……前些日子,是誰瞎咧咧將皇帝稱為李二郎的,要噤口,誰再喊,老夫抽他。皇帝仁厚啊,老夫活了這么多年,歷經了多少皇帝,唯有當今皇帝,最是仁厚。”
三叔公大義凜然的樣子。
陳正泰看著三叔公,心里說,三叔公你說的是有理,可是你為何說話的時候要眨眼睛,眼里進沙子了。
陳繼業在一旁小心的提醒三叔公:“三叔,前些日子,你提李二郎最多。”
三叔公對陳繼業的提醒置若罔聞,冷哼一聲:“雖說你們是嫡系,可老夫好歹也是長輩,你能不能不要在老夫面前抬杠。”
陳繼業憋紅了臉,老半天才不甘愿的道:“是,是侄兒口不擇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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