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數千只羊,如何對獅虎?”陳虎本是懶得解釋,可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事到如今,快走吧,來不及了。”
吳明不舍,身后其他軍將和世族,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就這么一會的功夫,卻見那五十鐵騎,居然已開始朝吳明等人的方向一頭扎過來。
起初還只覺得這五十人不過是一團黑影,可隨著那戰馬奔近,五十整齊劃一的戰馬,似乎帶著無窮的威勢,叩擊大地,頓時讓人心寒。
吳明心里驟然間悲涼起來,口里道:“事情怎么會到這樣的地步啊。”
而后他瞬間警惕。
他可是此間老手,畢竟是做過刺史的人,心知這樣的局面,最該防范的未必是守軍,而是從前與自己歃血為盟的伙伴。
若在此時,有人取了他的頭顱去降,保全自己,那便真是死得冤枉。
于是他警惕地看了身后心亂如麻的軍將和世族一眼,再不敢遲疑,立即對陳虎道:“陳將軍,此時往哪里走?”
對陳虎,他是暫時信任的。
畢竟他和陳虎都是首惡,可謂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就算是降,那也必死。
陳虎只瞥了他一眼,便沉聲道:“先走了再說,將來未必沒有生路,不如到了海邊尋一艘海船,出海去吧,或許還有生機。”
揚州有渡口,可以直通大海,只是到底能不能走脫,就說不清了。
吳明現在只一心想著逃命,哪敢有猶豫,立即策馬,帶著殘部,和陳虎飛馬奔逃。
其余人早已膽寒,皆沒了主見,也紛紛追了上去。
可身后的五十鐵騎,似乎早已咬準了吳明等人似的,窮追不舍。
吳明驚懼不已,一面飛馬,一面對陳虎道:“陳將軍,追兵如跗骨之蛆,如之奈何?”
陳虎此時倒還算淡定,畢竟他是有經驗的,當初南征北戰,逃亡的經驗多的去了。
他自信滿滿地道:“他們乃是重甲,又沖殺了這么久,很快便要力竭,追不上的,我等只顧跑了便是。何況真要窮追不舍,我們等他們筋疲力盡時,未嘗不可反殺。”
吳明回頭,見身后有數十軍將,又有數百親兵和精卒,這都是有資格騎馬的精銳,于是一下子大喜:“不錯,先耗了他們的精力,到時還要仰仗陳將軍。”
陳將軍很威武啊,這個時候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只要反殺了這五十鐵騎,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他們都是輕騎,而身后那些人又都是重甲,戰力很快便要到極限了。
再者說,他們還殺了一陣,肯定要吃不消了,反觀自己這邊,養精蓄銳,對方現在威勢不可阻擋,等他們力竭時,就是反殺的機會。
吳明此時從慌亂中冷靜了下來,便道:“或者我們先投越州方向,越州刺史與我有舊……”
陳虎很是不喜,覺得這個家伙特別多事,厲聲道:“此時還有誰信得過?先逃了再說。”
吳明就再不多言了。
……
吳明等人一跑,外頭的叛軍便更如無頭蒼蠅一般。
倒是此時,婁師德不失時機地帶著一隊人沖了出來,開始招降叛軍,口稱只追究賊首,其余之人不過是被賊首蒙蔽,可以不論。
叛軍們其實已逃了一半,其余人被殺得懵了,此時婁師德又殺出來,這家伙更狠,手提大刀,先斬幾個小將,嚇得士卒們只當是神兵天降,紛紛跪地。
婁師德看著遠去的蘇定方等人,心里不由嘆息。
這蘇定方,心真大,帶著人便沖殺,也不顧后頭,難道就不怕這里的敗卒又重新組織攻宅?
婁師德很想對他說一句,你是不是對老夫太有信心了?
可細細一想,此時若是不立即斬了賊首,到時真讓賊首穩住了陣勢,反而更加不妙。
何況,外頭這些人群龍無首,倒未必能對鄧宅這里有威脅。
最重要的一點是……
這老蘇還是對他還是頗有信心的。
這讓婁師德很滿意。
英雄惜英雄嘛。
于是他立即著手收降,讓他們不得站起,丟了武器,只允許原地坐下,讓差役們看押。
畢竟是做過縣令的人,而且顯然他并非是單純的武將,而是文臣,這方面的事,尤其的精通!
先將降卒們安撫住,卻一面急著令鄧宅里的婦孺們開伙做了蒸餅和稀粥,先趕著送了幾桶粥和百來張餅來,而后讓人分發給降卒。
降卒們起初是驚恐不安的,偶有人想逃,又覺得自己絕不會有好下場,雖說其余不論,可歷來殺降本就是常有的事,這是要命的大事,誰能信得過?
他們現在并不知道鄧宅中還有多少兵馬,而且已膽寒,所以才匆匆聽從。可一旦察覺鄧宅里人手不足,可能就是另一個念頭了。
只是當有人提了粥桶和蒸餅來。
熱騰騰的稀粥和蒸餅在中央一放,食物的香味霎時飄溢進每個人的味蕾!
為首的乃是一個婦人,正是婁師德的妻子趙氏帶著幾個婦孺親自拿著勺子來。
一下子,大家便定下了心來。
請你吃,本就是一種善意。
而且古人對糧食格外的看重,若是壓根不想讓你活命,是絕不會糟踐糧食給你吃的。
這婁師德的妻子又是慈眉善目,招呼了大家來,熱騰騰的粥用荷葉裝了一些,又發一個蒸餅。
一下子,降卒們紛紛圍攏上來,各自取粥和蒸餅!
吃過之后,肚子暖呵呵的,人吃飽了,便有些困乏,而且方才還廝殺了這么久,此時心也安了。
婁師德從中挑選了數十人,讓他們暫時管束,人心便徹底的定了。
…………
而在另一頭,吳明等人一路奔逃,本以為只要對方氣竭,便有反殺的機會。
只是一路狂奔了十幾里地,坐下的戰馬已是氣喘吁吁,這一路,總有人戰馬失蹄,隨即被后頭的追兵殺上來,直接斬殺。
后頭的哀嚎聲傳出來,前頭的敗兵心里更慌了,只好繼續埋頭狂奔,只是這一路的奔跑,早已人困馬乏。
吳明忍不住了,對那已是氣喘吁吁的陳虎道:“追兵為何還沒困乏?”
陳虎自己已是上氣不接下氣,這騎馬也是體力活啊,他還承受得住,身后的其他人卻都已是疲憊不堪了。
陳虎忍不住道:“我如何得知?”
敗兵們只靠一口氣吊著,可下頭的馬卻大多吃不消了。
而后頭的追兵依舊窮追不舍,像是依舊斗志昂揚的樣子。
一路上已殺了數十上百個落隊的。
再走數里,吳明左右四顧,這才發現,跟隨自己的敗兵越來越少,他實在是支撐不住了:“追兵氣竭了吧?”
陳虎回頭,只見遠處黑乎乎的騎影依然沒有緩步的跡象,此刻他不禁想哭。
這些人,都是銅皮鐵骨不成?
廝殺了這么久,騎了馬就殺出來,追了十幾里地,這般疾奔,而且還穿著重甲,結果卻是,自己這些人,氣喘吁吁,喪家之犬一般跑的筋疲力盡。而他們倒還斗志昂揚,難道每日吃肉長大的?
見陳虎不吭聲,吳明就再沒有多言。
只能繼續埋頭跑。
到了傍晚,已不知跑了多少里的路,再仔細回頭點檢,才發現自己身旁只剩下了數十人。
陳虎下頭的馬,已是口吐白沫,哪怕是陳虎,整個人也從馬上直接栽倒下來。人一倒在馬下,便再沒有氣力站起來了,只是像拉風箱一般的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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