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李世民冷漠地道:“來人,將此人趕出去。”
“喏。”
吳有靜的心已涼透了,被趕出去,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他下意識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去拿自己的孝衣。
可這邊已有衛士進來,毫不客氣地叉著他的手。
有人直接抓住了他白花花的胳膊。
吳有靜一時急得滿頭大汗,竟這般赤著上身,被拖拽了出去。
最慘的是這禁衛很不客氣,絲毫不顧他的體面,這般拖拽,身上便立即有了淤痕。
他口里想說點什么,卻終究是不敢張口。
殿中終于恢復了平靜。
隨即,虞世南覲見,連日來的閱卷,再加上十幾日都被禁閉在貢院里,讓虞世南顯得更清瘦了一些。
此刻面上寫滿了疲倦,其實等放榜出來,他心里也是詫異無比的,閱卷的時候,他只知道有許多的好文章,可等揭曉了名字,經書吏提醒,才知道大學堂占了舉人的絕大多數。
這令虞世南有一種挫敗的感覺。
自己出的題這樣難,竟都被人輕易答了,似乎并不顯自己的真本事。
那大學堂,到底怎么回事?
心里想不明白,也來不及多想,到了殿中,便朝李世民行禮。
李世民朝虞世南頷首:“卿家辛苦了。”
“臣不敢。”
李世民道:“卿家入宴吧。”
此時殿中的氣氛很詭異。
其實虞世南也心知肚明。
除了那個和陳正泰同座的長孫無忌樂開了花,表示要給陳正泰剝桔子,口里還念念叨叨,說是這蜜桔最好吃的,便來自于江南道的吉州云云。
陳正泰此時覺得長孫無忌竟有一些碎碎念。
眾人已沒心思飲酒了,今日這個消息實在可怖,需要好好的消化。
一個關內道,一百多個舉人,統統都是二皮溝大學堂所出,這豈不是說在將來,這大學堂將盛產讀書人?
而這些人而后入仕,若是再過幾年,這天底下,豈不是年輕的官員,統統都來自于那二皮溝大學堂里?
這簡直就是禁絕了世族們的仕途之路啊!
有人已經開始打主意了,想著要不……將子侄們也送去大學堂?
當然,也有人心里不忿,依舊還是覺得大學堂有投機取巧的嫌疑,可他們是如何投機取巧的呢?
要說這考題,可是硬得很,就是因為太難了,所以根本沒有投機取巧的可能啊!
就算是這殿中的袞袞諸公,真要送去考一次,怕也少不得會被這題給驚嚇一番。
此時,卻有人站了出來:“陛下……臣有一言。”
眾人看去,乃是禮部主事陳雄。
這陳雄雖也姓陳,不過并非出自孟津,和孟津陳氏倒也有可能是上千年前是一家的關系。
李世民本就覺得氣氛不太熱切,此時他興致勃勃,正缺人助興呢,自是頷首:“卿有何言?”
“臣以為,此次高中了這么多的舉人,其中那叫鄧健的人,先為案首,后為鄉試解元,可謂是學識淵博。外間人都說,鄧健只曉得死讀書,只是個書呆子,臣在想,鄧解元這樣的人,若只曉得讀書,那么將來如何能夠做官呢?只是坊間對此的疑慮甚多,何不將這鄧解元召至殿下,讓臣等目睹鄧解元的風采如何?”
這人說的很誠懇,一副急盼著和鄧健相見的模樣。
而長孫無忌此刻,已剝了桔子,取了一瓣,拼命往陳正泰的嘴里塞。
陳正泰聽到這里,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叫陳雄之人的用心了。
頓時手一擋,表示我生氣了,等會再吃,長孫無忌亦是放下了胳膊,殷勤的臉驟然之間,變得肅然起來。
此人真是用心險惡啊,表面上是想見鄧健,實際上卻是希望讓鄧健這個解元上殿,讓人來詰問他!
鄧健是解元,在科舉之中,乃是最頂尖的人,可若是到時在殿中出了丑,那么這科舉取士,豈不也成了笑話?
到時鄧健到了這里,表現不佳,那么就難免有人要質疑,這科舉取士,還有什么意義了?
李世民自也是想到了這一層,他的臉也沉了下來。
可陳雄一臉真摯的樣子,從他的話里來說,你幾乎挑不了他任何的毛病。
他話音落下,也有一些人借著酒意道:“是,是,臣等也以為,當見一見這位名冠關內道的鄧解元,若能相見,三生有幸啊!”
“見一見也好,臣等可以一睹風采。”
中華文化,可謂是博大精深,這些人口里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褒義。說的每一句話,看上去也很漂亮,你若是拆出他的每一段話,都找不到任何瑕疵。
只是,這番話的背后,卻只透露著一個訊息……不服。
有人不服氣。
怎么可以憑借著這個,就來平價一人的才華呢?
這樣的人,考出來了,能做官嗎?
可實際上……考出來的人,當然是不能做官的。可是……察舉制,亦或者舉孝廉,同樣不可以做官。
總不能因為你孝順,就給你官做吧,這顯然不合理的。
接下來,起哄的人便開始增多起來了。
長孫無忌拉長著臉,顯然他心里很不悅……懷疑科舉制,就是懷疑我兒子啊,你們這是想做什么?
他乃吏部尚書,想要將這些起哄的人統統記下來。
不過,有人開了頭,起哄的人便多了,長孫無忌喝了一些酒,頓時覺得眼花繚亂。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李世民隨口道:“既如此,來人,召鄧健入宮。”
其實李世民心里也不免有些懷疑,這大學堂,能否培育出人才來。還是……只是單純的只曉得作文章。
鄧健這個人,給李世民的印象越來越深刻,此時,他也很想見見。
張千毫不遲疑,忙道:“喏。”
見陛下應允,楊雄等人心下暗喜,卻都不露聲色。
…………
旨意到了大學堂,聽聞天子呼來,學堂里不敢怠慢,立即讓人給鄧健備了一輛車,而后成行。
鄧健有些緊張,中了解元的時候,他心都已亂了,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事,現在又聽聞天子相召,這本該是雙喜臨門的事,可鄧健心里還是不免有些忐忑,這一切都猝然無備,今日的際遇,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貧民出生,正因為是貧民,所以理想并不高遠,他和長孫沖不一樣,長孫沖從生下來,都覺得見天子和將來入仕,就像吃飯喝水一般的隨便,長孫沖唯一的問題,不過是將來這官能做多大的而已。
鄧健帶著幾分不安,上了馬車,一路進了長安,馬車經過學而書鋪的時候,便覺得這里很是喧嘩,許多秀才正圍在此,破口大罵呢!
再往前一些,鄧健眼前一花。
竟看到一個赤著身的人被人押解著來。
那人膚色如雪,唯獨那大肚腩,格外的刺眼。
自車窗看去,直接嚇了鄧健一跳,那不是吳有靜是誰?
卻見吳有靜,極想往回走,仿佛是想向人討衣服。
可后頭的禁衛,對他置之不理,似乎是一心就要將他送回去。
此時入秋,天色已有些寒了,吳有靜便只好抱著自己雪白的胳膊,捂著自己不可描述的地方,瑟瑟作抖。
等和鄧健的馬車要錯身而過的時候。
似乎有人發現了吳有靜。
便有人大喝道:“那不是吳先生嗎?”
“吳先生……吳先生……”
“哪里是吳先生,這有辱斯文的狗賊。”
“吳有靜,你從前夸下的海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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