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昌南鎮(zhèn)那地方,簡直就是制瓷最得天獨厚之地。
此后,這地方被改為景德鎮(zhèn),因而繁華,自古以來,天下的瓷器,大多出于此,以至于無數(shù)無良的商家,哪怕瓷器產(chǎn)自于其他地方,也需將這些瓷器送至景德鎮(zhèn),冒充這是景德鎮(zhèn)出產(chǎn)。
再加上此地有碼頭,連接昌江,昌江乃是鄱陽湖水系的一條支流,自這昌江碼頭,可直接行船進(jìn)入鄱陽湖,而后進(jìn)入長江,長江與運河相連,通過江南數(shù)不清的水系,可將一船船的瓷器,送至大江南北。
此時,李世民的手摩挲在這瓷瓶上,不禁嘖嘖稱贊:“這瓷器果然如玉脂一般,真是罕見,這當(dāng)真是尋常燒制的?不費其他工本?”
“自然,所用的窯和匠人,都是尋常的匠人。”陳正泰老老實實道:“而且某種程度而言,那里的瓷土品質(zhì)極高,坯胎弄起來也容易,兒臣早將這昌南鎮(zhèn)的土地,和太子殿下一道,統(tǒng)統(tǒng)收購下來了,打算在那里建大小數(shù)十個窯口,為天下供應(yīng)瓷器。”
李世民聽罷,眉一挑,忍不住道:“這樣說來,能生大利?”
一旁的李承乾傻樂。
陳正泰咳嗽一聲道:“錢不錢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大規(guī)模的產(chǎn)瓷,且是如此美輪美奐的瓷器,一方面可以供應(yīng)百姓所需,除此之外,那里只怕需要數(shù)不清的人力,現(xiàn)在許多地方開始推廣新糧,尤其是土豆,將來糧產(chǎn)勢必倍增,如此一來,這天下將會結(jié)余出大量的勞力。陛下,勞力若是沒有出入,便會成為流民,若是無法安置,則是天大的問題。招募大量人制瓷,這些瓷器,需無數(shù)人力去運輸,水運的增強,又需許多人維護(hù)。除此之外,朝廷可以借此征取大量的稅賦,將來……等海運起來,還可將這些瓷器,直接用海船運送出海,現(xiàn)在朔方那里,也在盡力的打通西域,所為的,就是重建當(dāng)初的絲綢之路。太子殿下得知此事,欣然愿意和兒臣合作,為的也就是如此。”
李世民心里則說,還不是為了錢嗎?
只是這陳正泰說的天花亂墜,卻又不知到底能生多少利,倘若不打折扣,倒是真正的一本萬利了。
除此之外,這個家伙居然只和太子合作,為何非要舍近求遠(yuǎn)呢?還不如直接來尋朕呢?
李世民不禁生出幾分郁悶,瞥了一眼興高采烈的李承乾,目光深處,竟帶著幾分嫌棄。
不過……李世民還是頷首點頭了,一臉贊許的樣子:“如此甚好,只是海運?”
陳正泰便又繼續(xù)道:“這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的特產(chǎn),特產(chǎn)若是能互通有無,便可興百利,有了利益,則百業(yè)興旺。只是……當(dāng)今天下,最難的恰恰的不是生產(chǎn)貨物,而在于,如何將這些貨物運輸出去。這也是為何,朔方要建木軌,木軌修建之后,我大唐可以借此控制草原的原因。用利益驅(qū)使軍民百姓深入大漠中去,使他們在大漠中開枝散葉,再用利益與胡人捆綁,若是不服,則征討之,可若是順從,便可將其容納進(jìn)朔方的貿(mào)易體系之中,唯有如此,統(tǒng)治才可長久。倘若只單憑朝廷源源不斷的花費無數(shù)錢糧,將數(shù)不清的將士送入大漠,固然我大唐將士俱為精銳敢戰(zhàn)之士,可一旦朝廷的錢糧不足時,朝廷就便會失去對大漠的控制,使這草原之中,誕生如匈奴、突厥這般的強權(quán)。”
李世民似乎對這一點,頗為認(rèn)同,不斷頷首:“嗯,朕現(xiàn)在也已知道了木軌的好處。”
陳正泰繼續(xù)道:“只是陛下……這世上真正廉價的,乃是海運,將我中國的寶貨運至海外,可謂是一本萬利啊!大唐經(jīng)略海路,一旦成功,那才是真正的萬國來朝,天下歸一。”
李世民對于所謂的海洋,是沒有任何概念的,某種程度而言,任何一個中原的統(tǒng)治者,往往對土地更有興趣一些!
而至于那海外,種不了地,住不了人,要了有什么用呢?
只是陳正泰的建言,李世民卻還是需審慎考慮,于是他微笑道:“海外有何稀罕的呢?”
陳正泰道:“兒臣翻閱古籍,都說這海外之處,有數(shù)個如中原一般的廣袤沃土,幅員數(shù)千里,土地肥沃,不在中原之下。這海外又有大量奇珍異寶,若是能取之,則可增強大唐的筋骨。”
“土地……”李世民眼眸里掠過了精光,而后他看著陳正泰,一言不發(fā)。
“更重要的是。”陳正泰接著道:“若是海貿(mào)若是能讓皇家占據(jù)大量的股份,甚至未來我大唐開辟的海外新土,為皇家所有,那么……大唐皇家,只怕身價要倍增十倍、百倍,即便陛下不占有國庫一分一毫,也足以有取之不盡的內(nèi)帑了。”
“是嗎?”李世民眼眸一張,打起了精神。
無主的土地,數(shù)不清的財富。
這令李世民不禁動心了。
陳正泰這個人,向來不會瞎說的,他既說有,那么十之八九可能就有的。對于這家伙學(xué)識淵博,李世民是有所見識的。
李世民隨即又想到了什么,不由苦笑道:“只是我大唐水師,現(xiàn)在竟然還不如高句麗和百濟(jì)水師。上一次,那婁師德的揚州水師失利,已是令朝廷震動。現(xiàn)如今那婁師德又率船隊出海,疑有異心,這海洋固然有大利,只是……卻還不是時候,只要高句麗和百濟(jì)水師尚在,我大唐貿(mào)然出海,勢必要得不償失。”
說到這個,李世民頗有幾分遺憾。
說的倒是好聽,可是哪有這么容易呢?
終歸,想得到一些東西,得有實力才行!
提到這個,陳正泰則是正色道:“兒臣敢為婁師德?lián)#巳私^非是不忠不義之人,這背后定有隱情。”
李世民露出遺憾的樣子,只是道:“等揚州刺史和淮南按察使二人來了長安,朕自能明辨是非。”
李世民說著,卻又道:“這些日子,觀音婢身子不好,朕心里啊,一直茶飯不思,你這瓷瓶,朕收下啦,將來再撿一些好的瓷器,送入宮中來。”
陳正泰應(yīng)下,心知李世民急著回后宮去了,便和李承乾二人一道出了太極宮。
李承乾近來無所事事,畢竟是太子嘛,表面上是儲君,實際上,若是做點啥,難免會讓人覺得這太子想要越庖代廚,可若是不做點啥,人家又要說你望之不似人君!
這真和那尋常人家里的小媳婦一般,做什么都是錯。
而今,他已成了青年,沒有了歷史上精神上受到的刺激,整個人顯得沉穩(wěn)了不少,可見著了陳正泰,還是少不得帶著幾分少年氣。
此時,拍拍陳正泰的肩道:“師兄,自我妹子有了身孕,平日就難得見著你了,你看看你,大好的男兒,怎么可以整天和婦人為伍呢。”
陳正泰白了他一眼:“這話,你要不和公主殿下說去?”
李承乾立馬搖頭:“孤不說,我現(xiàn)在倒是對那妹子心里帶著幾分畏懼,她正懷著孩子呢,倘若動了胎氣,孤便成了千古罪人了。好啦,好啦,尋個日子,孤和你喝酒。噢,還有那個婁師德,此人既投奔了百濟(jì)和高句麗人,自是大逆不道,你總是保他做什么,孤可聽說,他的罪可是坐實了。”
可見人一旦不能開口說話,亦或者是死無對證之后,這眾口鑠金之下,有多可怕,便連李承乾都不免受了外頭人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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