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緒捏著報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現在百口莫辯。

方雪是他的母親，無論他說什么，在沈楠悠看來都是在為方雪辯解。

盡管這件事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參與。

沈楠悠見他沉默不語，怒意再次飆升。

她一把揪住陸明緒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既然你和方雪不想讓我沈家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陸明緒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了濃濃的恨意。

他感覺喉嚨仿佛塞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

明明是沈楠悠做錯事在先，卻要他來承擔一切后果。

他倍感身心俱疲。

“我去看看爺......”

他頓了一下，換了另一個稱呼。

“我去看看沈老先生。”

沈楠悠對他這種刻意拉開兩家關系的稱呼的行為嗤之以鼻。

“爺爺不會見你。”

她松開手，面上的表情愈發冰冷。

陸明緒問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讓他替沈老爺子受過嗎？

他現在每天都被病痛折磨，又有誰來心疼他呢？

沈楠悠沒有答話。

她望向窗外，手心緊緊捏在一起。

其實她也不知道要陸明緒做什么。

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可能為了哄沈老爺子開心而復婚。

她就是氣不過。

陸明緒一個大男人，竟然攔不住一個方雪。

她瞧不起他。

想到此處，沈楠悠冷聲道：“回去告訴方雪，如果每個月還想收到你爸的醫藥費，就老實一點，不該她覬覦的東西，她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

陸明緒自然聽得懂這句話中的深意。

他們離了婚，沈楠悠依然會承擔陸忠的那筆花銷，沒有別的原因，只因陸忠救過沈老爺子。

這份恩情，沈家得還一輩子。

至于他們二人，才是真的沒有任何關系。

陸明緒的嘴角無力地扯了一下，“這句話恐怕得由你親自去說。”

方雪才不會聽他的，甚至會認為他在撒謊。

陸明緒根本無法和她心平氣和的交流。

沈楠悠冷哼一聲，“我憑什么要給她打電話。”

她聽到方雪的聲音就煩。

陸明緒把報告放回她手邊，思緒漸漸歸為平靜。

“如果她愿意聽我的，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他抬手放到車門上，側目看向她，“你不給她打電話，沒準她會直接去你的公司拉橫幅。”

沈楠悠氣極，眼睛里滿是紅血絲。

以方雪的做事風格，這并不是危言聳聽。

她嗤笑道：“你這個媽還真是奇葩。”

陸明緒不以為意，拉開車門要下車。

他剛邁出一條腿，沈楠悠又叫住他，“等等。”

陸明緒回頭看她。

沈楠悠攫住他有些蒼白的臉，“你和燕笙在一起了？”

陸明緒輕笑一聲，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如你所見。”

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下車甩上車門，頭也沒回。

沈楠悠的視線移到后視鏡上。

燕笙站在路口等著，看到陸明緒后小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和他說話。

臉上的表情溫柔又美麗，甚至蘊著一絲幸福。

沈楠悠沒忍住嗤笑一聲，讓宋澤開車離開。

余光里，勞斯萊斯駛離。

陸明緒松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起，“笙姐，怎么跑到這等了？”

燕笙抬手在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省得我還要去停車場，去開車吧。”

陸明緒對她這番親密的行為沒有半分心動。

將她送回家后，他在車里坐了一會兒，還是去了醫院。

沈老爺子在ICU病房，病房外站了幾個保鏢。

看到陸明緒出現，紛紛點頭示意。

他們自然認得這是小姐的人，這個時候出現在這也沒什么意外。

沈老爺子的私人醫生正好從外面回來，“陸先生。”

陸明緒聞聲轉身，“唐醫生，老爺子他怎么樣？”

“老毛病了。”唐醫生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楠楠呢？今天沒跟你一起來？”

陸明緒搖搖頭，“我先過來了。”

“哦，這樣。”唐醫生又說，“老爺子目前情況穩定了不少，明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陸明緒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怎么好端端的就發病了呢？一來就這么氣勢洶洶，差點嚇死我。”

唐醫生問道，“家里最近發生什么大事了嗎？”

陸明緒有些過意不去，但沒說實話，簡單幾句糊弄過去，唐醫生也就沒再追問。

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暗了。

回酒店的路上，他接到了孟昭的電話，告知他下周開庭。

陸明緒不敢大意，把車停在路邊，打算先把這件事好好聊聊。

當他得知薛翊請的律師是孫銘時，并沒有覺得有多驚訝。

薛翊一心要把他送進去，當然得大費周章。

“孟律師，你盡力打就好，結果是怎樣我都接受。”

孟昭一聽，瞬間不服了。

“陸先生這是不信任我？既然我接了你的案子，就有把握讓你贏。”

陸明緒低笑道，“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抱歉，我不該打擊您。”

“開庭那天準時過來，別遲到。”

“好。”

陸明緒掛斷電話，抬頭往外看了一眼。

商場燈火通明。

夏天快要結束了，他想給自己買點厚衣服。

可進了商場，他的腳步卻不受控制的走向了女裝店。

導購立刻笑臉盈盈地迎上來，“先生，本店新上了新款秋裝，您看看喜歡什么款式呢？”

陸明緒的目光落在一件米色毛衣上，下意識報了沈楠悠的尺碼。

說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覺。

他苦笑一聲，開口正要讓導購不用拿了，抬眸時看見兩個人走進了店里。

雙目交接的剎那，陸明緒有一瞬的愣神。

沈楠悠依然是淡漠的，身邊的薛翊卻是滿面春風。

他摟著她的腰，二人看上去無比親密。

薛翊也看到了他，故意調侃道：“這是女裝店，我沒走錯吧？陸先生來給女朋友買衣服？”

陸明緒凝視沈楠悠的臉，只覺得萬分好笑。

幾個小時前，她找到他責怪了一通，他去了一趟醫院，沒在那里看見她。

原來和他見面之后，她就跑去找薛翊了。

她還真是日理萬機，時間管理大師。

“天氣即將轉涼，自然得提前給女朋友買衣服。”陸明緒唇角微勾，接過導購遞來的毛衣，眉宇間蘊著一層溫柔。

沈楠悠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燕笙。

她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毛衣，唇邊勾起冷意，“陸先生的眼光看來得多練練，這么丑的毛衣，帶回去也不怕女朋友生氣嗎？”

“她不會。”陸明緒并沒有生氣，“只要是我買的，她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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