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緒面色冰冷地站在那里，整個人的周身都帶著冷厲的氣場，

分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偏偏他緊緊握著一只纖細的手。

他寬闊的肩膀后，言熹矮了他半個頭，呈現出被他護在身后的姿勢。

沈楠悠嘴唇顫抖幾分，勉強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發出的聲音沙啞無比。

“你來啦。”

見狀，孟若心里嘆了一聲，起身走出檢查室，把空間留給這三個剪不斷理還亂的人。

言熹側目凝視陸明緒冷峻的側臉，微微晃動一下他的手臂，溫柔小聲提醒道：“明緒。”

陸明緒卻沒上前一步，冷厲的視線緊緊盯著沈楠悠那張蒼白脆弱的臉。

“還要瘋到什么時候？”

他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她的身體現在怎么樣，甚至不叫她的名字。

沈楠悠此時覺得，或許自己在他的心里甚至比不上一個陌生人了。

她從地上緩緩站起，“不知道。”

如果她能明確的知道還要瘋多久，她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沈楠悠往前走了幾步，言熹這才看清她光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眸中神色微動，心里堵得不行。

“瘋夠了就去做檢查，你的身體，你的死活，都和我無關。”

“我沒病。”沈楠悠喉頭艱澀，透過迷蒙的淚眼眷戀地望著他，“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說說話，你不要總是推開我，好嗎？”

“沒病就早點回家。”

陸明緒的嗓音愈發凌厲，絲毫沒有考慮她是被救護車送進的醫院。

沈楠悠如今的模樣，并沒有讓他絲毫同情。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病重，瘦得不成樣子的時候，她也沒有過問一句，一直認為他在裝。

風水輪流轉，他也用這種方式來對待她，她竟然也會承受不住嗎？

言熹看著這一幕，心里揪成一團。

“明緒，要不你和她好好聊聊吧，我在外面等你。”

或許把話都說開了，沈楠悠就能放下心結呢？

她之所以一直這么歇斯底里，是因為從始至終陸明緒都沒給過她機會。

“沒什么好聊的。”陸明緒握緊言熹的手，銳利的視線在沈楠悠身上掃一眼，“我去叫醫生。”

說罷，他就要拉開門往外走。

沈楠悠瞬間慌了，踩著一地的碎玻璃想要追出去，“明緒，你別走！”

腳底有殷紅的血跡流出來，言熹猛然瞪大眼睛，“明緒，她的腳！”

陸明緒轉身，卻見沈楠悠站在一地碎玻璃上，連同整個人看上去都破碎極了。

她仿佛感覺不到疼，只卑微地祈求著他別離開她的視線。

言熹看不下去了，“明緒，你把她抱到床上吧，我去叫醫生。”

陸明緒壓住心中的煩躁，“好，你盡快。”

言熹松開他的手，先去叫醫生。

然而陸明緒并沒有如她所說去抱沈楠悠。

他锃亮的黑色皮鞋同樣踩在碎玻璃上，每走一步發出的碎裂聲響都讓沈楠悠的靈魂隨之微顫。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住，垂眸凝視她早已失去光芒的臉。

“言熹對你已經很寬容了，你別不知足。”

沈楠悠唇邊泛起苦澀，“你會抱我嗎？”

“你說呢？”

陸明緒站著沒動。

沈楠悠艱難抬臂，想要鉆進他的懷中，像以前一樣感受他的溫度。

可她想要一個擁抱的姿勢并沒有觸動到他。

她就像一個踩在發條上的芭蕾玩具，保持抬臂的姿勢，僵硬得毫無生氣。

陸明緒被她虛空的抱著，眼底深如寒潭。

眼淚不住地往下掉，沈楠悠悵然放下手。

“你真的那么恨我。”

陸明緒沒有答話。

沈楠悠抹掉臉上的淚痕，再次抬眸和他對視，“我現在這副樣子一定很可笑吧？你看著，心里有一點暢快嗎？”

“恨一個人恨到極致，不管對方做什么，內心都不會有波動，這句話，你聽明白了嗎？”

陸明緒冷聲開口，“同樣的，不愛一個人也是。”

聞言，沈楠悠悲痛的表情僵在臉上。

腦中飛快閃過許多記憶碎片。

她忽然說不出話來。

從前的陸明緒在她的嘲諷和冷漠之下，依然留在她的身邊付出了三年。

最后，是她把他從身邊趕走。

她悔悟之后，才發現自己早就喜歡他了的。

她做過的那些事，在陸明緒的眼里，不就是不愛嗎？

他感受到的，只有傷害。

所以他現在恨她，就像她不愛他時一樣。

沈楠悠無力說道：“我愛你啊......”

她愛他啊！

她可以代他受過這個世間所有的痛，只要他回到她的身邊。

陸明緒陡然冷笑一聲。

他握住沈楠悠的手腕。

肌膚相觸的那一秒，沈楠悠的心狠狠疼了一下，隨后是她難以忽視的悸動。

陸明緒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捏著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血肉模糊的無名指上。

“你看到了嗎？唯一的痕跡都被你毀掉，就像你對待我一樣，一定要我和你一起痛苦，你才會覺得滿意。”

他抬起戴著戒指的那只手，“而我，只是選擇放下有關你的所有，你的疼和糾纏，并不影響我重新開始新生活。”

沈楠悠渾身疼極了。

她曾經戴過婚戒的地方連同她的記憶一起都帶著血腥氣，而他的無名指上，有新的戒指蓋住了和她的所有。

可她不甘心。

陸明緒松開她往后退。

沈楠悠慌亂間要去拉他的衣角。

他們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時間，即便他對她只是刀劍相向。

陸明緒側身躲過，“我不會走。”

沈楠悠明白他的意思，“好，我配合檢查，你別走。”

她主動躺在病床上，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門被推開，醫生和護士再次返回。

沈楠悠是因為心絞痛進的醫院，得先做心電圖，再去檢查心肌酶。

簾子被拉上，她和陸明緒的視線被隔絕。

她情急之下喊道：“讓我看著他！”

陸明緒在外面淡漠說道：“我沒走。”

言熹站在他的身邊，用眼神詢問他沈楠悠剛才有沒有失控。

陸明緒把她冰涼的小手放到大衣口袋里捂熱，微微搖了搖頭。

言熹松了一口氣，靠近他貼在他的肩頭。

接下來的檢查，陸明緒一直都在外守著。

直到檢查結束，他才打算離開，

“明緒。”言熹拉住他，“不看看結果嗎？”

既然來了，知道沈楠悠沒事她才會真的放心。

“不用，身體是她自己的，愛不愛惜和我們沒關系。”

沈楠悠正要開口挽留，檢查室的門被朝里推開。

沈老爺子怒不可遏地走進來，在看見陸明緒也在，當下忍不住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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