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正俯身在顯微鏡前，聚精會神地觀察。

婁院長和呂承恩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等待。

他們沒有出言驚動宋河，這是對人才的尊重，人才忙碌的時候，不要打斷其工作。

實驗室里眾多同學們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一個院長，一個教授，居然安安靜靜地站在一名高中生身旁等待。

宋河好大的排面！

院長和教授好高的素養！

一時間，高中生們忽然覺得，高考能考來京海大學也不錯？

終于，宋河從顯微鏡前起身，一扭頭，被旁邊兩位領導嚇了一跳。

這倆老頭怎么跟鬼一樣，飄過來也不出聲？

“院長好！呂教授好！”宋河連忙問好。

“我們來看看，你工作有什么難處？”婁院長笑瞇瞇的。

“很順利！”宋河聽出了弦外之音，“已經完成了三種菌的進化，還在培養中。”

此話一出，兩位領導眼中閃過驚詫，居然還真進化了？還一口氣進化了三種？

“能看看嗎？”婁院長迫不及待。

“能看是能看，只不過很麻煩。”宋河朝旁邊伸伸手。

范桃宛如機靈的小下屬，立刻將顯微鏡拿過來，放上進化后提取的菌樣本。

婁院長立刻俯身，湊在顯微鏡上查看。

隨即，他眉頭皺起。

視野范圍中密密麻麻的菌，卻……全部死亡，一個個皮開肉綻，連全尸沒有。

這是進化？這分明是投胎吧！

宋河小同學，讓你創造生靈，沒讓你閻王沖業績！

“現在能看到的就是遍地死尸。”宋河連忙解釋，“進化是少數幸運兒的天命，幾萬個菌里能有一個進化，就算燒高香了。”

呂承恩點點頭，他早有預料，但依舊一臉的忐忑不安，萬一死菌堆里沒有活菌呢？

婁院長也反應過來，“所以得找？從死尸堆里找出一個活菌？”

“沒錯，如果想盡快看的話，只能肉眼慢慢找。”宋河笑道，“但院長教授時間金貴，不妨等幾個小時再來，讓進化后的菌繁殖一番。”

“無妨，我現在有空，幫你找找吧。”婁院長道，“你繼續忙。”

“我也找找吧。”呂承恩也要了一臺顯微鏡，隨口詢問，“這三種進化的菌，用什么手段誘導的？”

“范桃的菌，用的是唾液、氯化鉀、雙抗，10℃恒溫中培養十分鐘。”宋河開口。

“氯化鉀提供無機鹽，雙抗防止雜菌，都好理解。”呂承恩表情困惑，“唾液？唾液干什么用的？”

“唾液提供硫氰離子和唾液腺激素。”宋河笑道。

呂承恩和婁院長對視一眼，更迷茫了。

有這么用的嗎？沒聽說過啊！

“杜來的菌，加了尿液和葡萄糖。”宋河繼續往下說。

兩個領導直接傻眼，結巴道，“尿……尿液？”

“對，杜來同學新鮮的童子尿，提供尿素和尿酸。”宋河回頭看了一眼杜來，后者此刻憋了個大紅臉，顯然覺得實驗過程滑稽無比。

尿素和尿酸……兩個領導若有所思。

大腸桿菌是吃尿素的，有點合理了……但往培養基里加尿這事，越想越不合理啊！

婁院長一臉懵的同時，眼神中懷疑更甚，在他看來，宋河的手段簡直像煉丹。

古代煉丹師便是這種路數，大膽猜測，胡亂添加，成分詭異，最后十有八九造出毒藥，一堆皇帝吃得早早駕崩。

此等煉丹手段，玄學中的玄學，難道真能確保進化？

呂承恩暗暗為新收的小愛徒捏了一把汗，年輕人行事也忒莽撞，哪有這樣亂搞的？

之前在同事領導面前，呂承恩百般維護小愛徒，如今他有些肝顫，難道這次要讓同事們看笑話？

“最后是左高明的菌，氯化鉀、乳糖、檸檬酸，37攝氏度培養半小時。”宋河笑了笑，“時間還沒到，暫時不能觀察。”

兩位領導對視一眼，眼神苦澀。

聽上去左高明的菌畫風最靠譜，加入的都是常規成分，進化可能性最大。

但偏偏暫時不能看，只能看前面兩個畫風離譜的。這感覺仿佛有硬菜不能吃，只能先啃黑暗料理……

兩個領導心中長吁短嘆，但卻很有素質地保持微笑，一人守著一臺顯微鏡，默默尋找起來。

宋河也不留在旁邊伺候，繼續轉身忙碌。

時間快速流逝。

宋河又在實驗室轉了好幾圈，不時下達一些指令，卻都是無關痛癢的培育式指令，比如加點葡萄糖之類。

至于加口水加尿一類的進化式指令，沒有再出現。

同學們心情復雜，他們知道先前進化的菌落基本死光了。大家不愿意辛苦養的菌密集噶掉，但這樣一直白白胖胖養著工程菌，也無法進化。

宋河沒有任何解釋，大家不開口問，他也懶得解答。

剛剛這幾輪，其實他看到了幾次進化窗口。

但要么進化時間太短，看到時僅剩十幾秒。

要么進化方向太詭異，比如壽命減半、厭食癥等等糟糕的進化。

要么進化條件太苛刻，要添加噬菌體、磷脂烯乙醇胺、伯克霍爾德氏菌提取液之類烏七八糟的東西，實驗室根本沒這條件。

宋河再次感嘆，即便有系統幫忙開透視掛，即便是最容易突變的菌類，進化依舊如此困難！

想想自己能當個人類多么奇跡，不知祖先在大自然中經歷了多少殘酷淘汰，才一步步進化成我這般美男子！

另一邊，兩位領導開始腰酸背痛。

年齡大了，在顯微鏡前僵立太久，實在很難撐住。

婁院長累的坐下，一只手不停捶腰，滿目的菌類死尸，看的他心情都有些不好了。

呂承恩堅持不懈，他一直奮戰在科研一線，身體素質比坐辦公室的婁院長好很多。

婁院長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離開幾個小時，再回來看最終結果？

或者打電話抓個老師或學生來，告訴他“你是我的眼”，讓他替自己盯顯微鏡？

萬一宋河這次不靠譜，誘導工程菌進化翻車，自己在這苦熬幾個小時一無所獲，豈不白受一番酷刑？

婁院長心中咚咚敲著退堂鼓，舉棋不定，猶豫是否跑路。

忽然，呂承恩驚喜地叫了一聲，“有了！”

婁院長啪地站起來，老腰發出清脆的響聲，他一個趔趄，推開呂教授，撲到顯微鏡前。

一瞬間，全場的目光也投過來，同學們屏住呼吸。

顯微鏡中，還是遍地的死尸。

但在視野上方，一只幸存的活菌正在蠕動！

“有了！”婁院長也驚喜大叫。

宋河匆匆趕來，期待地做出蒼蠅搓手動作，“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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