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嗯？”相曉桐扭頭看他，“怎么了？聽你這語氣，不像是被高水平論文驚到而嗯的。”

“富山醫工這腦癌藥……技術路線有點邪門啊？”宋河若有所思。

“怎么邪門了？”相曉桐好奇。

“按照論文上這一套論述，腦腫瘤會被無限分割，像炸山一樣，先爆破一部分山壁，露出里面的山巖，再爆破山巖，最后逐步將整座腫瘤山夷為平地。”

相曉桐手里拿著一小截烤羊排啃，邊啃邊點頭，含混不清道，“有什么問題嗎？”

“爆破下來的山巖去哪了？”宋河問。

“化為粉末？”相曉桐猜測。

“理論上是這樣的，藥物作用和人體免疫雙管齊下，把零碎的癌細胞都干掉。”宋河頓了頓，“但如果癌細胞選擇打游擊呢？如果有耐藥癌細胞的漏網之魚呢？”

相曉桐想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猛地瞪大眼睛，眼神隱隱受到驚嚇。

“你是說……”她倒吸涼氣，壓低聲音道，“東瀛可是已經有上萬腦癌患者用藥了，一些監管不嚴的國家會在未來幾周內引進富山醫工的藥物，全球很快會有幾十萬腦癌患者用藥！”

“只有上了實驗試試才知道。”宋河緩緩道，“我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

凌晨四點鐘。

腦院，實驗室。

“砰！”

一只巨大的樣本箱放在實驗臺上，通體銀白，黃色的樣本封條裹住箱口，醒目的醫藥樣本警告貼在上面。

白大褂們團團圍住樣本箱，自從相曉桐團隊趕來增援，實驗室又能站滿了。

實驗臺旁還架設小攝像機，全程拍攝樣本啟封過程。

宋河和相曉桐戴著手套，像高考監考員展示試卷一樣，耐心地把箱子在攝像機前轉圈展示，確認封條無誤。

緊接著，宋河用小刀割開封條，掀開樣本箱，展示里面的藥物樣本。

滿滿當當的玻璃小藥瓶，像機槍子彈般整齊排列，藥瓶上貼著日文小標簽，赫然是富山醫工出產的腦癌藥！

相曉桐拿出一小瓶，舉高展示。

周圍的白大褂們伸頭探腦，目光復雜地盯著那瓶腦癌藥。

效果絕佳的腦癌藥問世，無疑是醫學界和全人類的福音，身為同行，大家非常佩服富山醫工公布的腦癌藥數據，此等良藥的研發過程必然無比艱辛！

但除了佩服，在場的白大褂們也暗暗不爽！

攻克腦癌這一歷史榮譽原本應該屬于在場所有人，大家剛開始躊躇滿志擼著袖子開工，突然就被富山醫工給截胡了！

但也沒辦法，搞科研就這樣，類似于部隊攻上山頭插旗，誰先插旗誰頭功，晚一步頭功就沒了。

“這一小瓶腦癌藥，富山醫工賣五萬塊錢！”相曉桐晃晃手里子彈大的玻璃瓶，“大家節省著用！”

“老大，患者想康復，完整療程得用幾瓶腦癌藥啊？”有人問。

“不一定，看患者情況，大概要用二十瓶以上，也就是治療費百萬起步。”相曉桐拍拍箱子，“來領藥吧！”

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眾人顯然被這價格驚到，隨即排隊上前領藥瓶。

領完藥，散開。

實驗室熱火朝天地開工，一部分人負責檢測藥物成分，另一部分人則動手做小鼠實驗和猴子實驗。

宋河和相曉桐像兩個監工，走來走去巡視情況，所到之處大家都專心致志，但兩人一走遠，嘀嘀咕咕聲就在角落響起。

“這藥是真貴啊！一小瓶五萬，得用二十瓶起步，上百萬的藥費！多少患者負擔得起？”

“富山醫工賺錢就是特別狠，它們之前做的一些慢性病藥，普通病人壓根買不起，不少媒體炮轟過富山醫工，但人家無動于衷，價格就高，愛買不買！”

“所以是不是咱們也還能繼續研發腦癌藥？”

“什么意思？”

“咱們做個腦癌藥出來，把價格壓到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肯定能打死富山醫工的腦癌藥！”

“你能壓價，人家也能壓價，最后人家打死你，你的研發費用血本無歸，這種事情不好說的，交給老大定奪吧，我看老大已經放棄腦癌藥研發了，以后萬一老大改主意咱們再做。”

藥物成分分析進行的特別快，短短三天完工。

這種工作隨便一個小檢測機構都能做，頂尖實驗室做起來自然像喝水一樣簡單。

無非是驗證藥物成分是否和富山醫工所說的一致，有沒有雜質，有沒有變質，變質成分是什么，都是過一遍機器的事兒。

成分數據全部出爐之后，懸掛在數據墻一角。

宋河和相曉桐認真看了看，留下“合格”的批語。

所有人手立馬集中到動物實驗上。

無論是宋河團隊還是相曉桐團隊，之前都做過大量腦瘤動物實驗，經驗儲備十分充足，能輕輕松松生產出一批腦瘤小鼠和腦瘤猴子，再按劑量打藥，每天檢查動物身體指標即可。

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間到了周末。

大清早，一男一女兩位高顏值白大褂站在窗邊，手拿數據紙來回翻動。

紙上記載著每組實驗動物的腫瘤尺寸。

已經出現了細微的縮小跡象！

同時，腫瘤的具體形態也發生改變，許多腫瘤出現了凹陷和裂紋，邊緣癌細胞死亡，似乎在特效藥猛攻下不堪重負！

“藥效很穩！”相曉桐評價，“各組動物的腫瘤都開始分裂了，動物身體的免疫狀況也在上升，按照富山醫工的宣傳，接下來就是腫瘤快速消失的階段。”

“看上去確實穩，但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宋河戳著數據紙，神色嚴峻，“你看，血液和肌肉組織穿刺液里，都出現了腦腫瘤細胞！”

“但都是死細胞，而不是主動轉移的活細胞。”相曉桐說，“你的擔憂應該沒成真，其實想想，裂解后的腫瘤轉移概率極小。”

“首先藥效就能殺滅大量癌細胞，同時逸散出來的癌細胞會脫離原本生存的微環境，因不適應身體其他位置的液體環境而死掉，同時全程還有免疫系統處理暴露身份的癌細胞，三管齊下！”

“不急。”宋河不為所動，“再等等，這腫瘤才剛開始土崩瓦解，最后會出現雪崩式的潰散，那時候癌細胞轉移的概率是最大的！”

“嗯，再等等。”相曉桐點頭，“雖然你設想的情況概率很小，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宋河想說概率不小，但沒開口，現在解釋也沒什么用，反正藥物安全測試還要持續一段時間，等最終結果出來再說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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