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曉桐睡熟了，靜靜側臥在躺椅上。

房間里變得很安靜，宋河拿手機給婁景輝發消息。

“新一批海怪引誘劑怎么還沒做完？搞快點！”

“本來做好一批要送去來著，機器出了點小故障，純度做砸了，我正帶他們趕工重做，今天之內肯定送貨到動物園。”婁景輝回復。

宋河回了個ok的小表情，切出聊天框，批改起學生作業。

天涼了，馬上又要放寒假，學生們交的作業卻寫滿了異端邪說，讓宋河這個當老師的隱隱頭疼。

他毫不留情地狠狠寫作業批語，一方面督促學生加把勁苦學通過期末考，一方面也賺點怨念值外快。

“你的作業應該投稿給故事會。”

“這種一眼假的數據表格你怎么敢交上來的？吃了豹子膽？期末不想過了？還是想學術不端被辭退？”

“你的作業讓人看了想茹毛飲血。”

“好好好，大家都像你這樣做研究，人類退回石器時代指日可待！”

“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把老師活活氣死你忍心嗎？”

宋河嫻熟地陰陽怪氣，手速飛快批改作業。

一聲難受的嗯哼突然從旁邊傳來。

宋河扭頭，嚇了一跳，老師無聲無息地坐起來了，手腳輕輕顫抖，腦袋低垂，和夢游的寧默如出一轍！

相曉桐晃悠了兩下，嘴里喃喃說著什么，突然抬手抓住桌子，整個軀體動作僵硬又奇怪，猶如提線木偶。

宋河心中狂駭，遍體生寒地站起來，迅速把桌上幾支筆收走，遠遠扔到墻角。

他抬頭望向玻璃墻。

海怪的四只巨眼一動不動注視相曉桐，視線前所未有的集中！

宋河望向電腦屏幕，進入海怪體內的人造腦蟲正瘋了一樣回傳數據，數據量異常激增了四十多倍，海怪的神經系統正處于瘋狂活躍狀態！

媽的，還真是這家伙施法！這算什么？妖怪嗎？！

他果斷用手扶住桌角，緊緊盯住老師。

桌上刀子中性筆之類能造成傷害的利器都扔了，現在相曉桐唯一能傷到自己的姿勢是用頭撞桌角。

宋河捂住桌角，想看看老師接下來的夢游動作是什么。

緊張地靜候片刻，相曉桐抓住桌角的手再次一伸，抓住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隨即啪啪猛砸鍵盤！

剛砸了兩下，相曉桐觸電般劇烈顫抖！

宋河還沒反應過來，她猛地后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猶如憋氣潛水者沖出水面。

“我被控夢了！”她第一句話就說，用手摸著腦袋。

“看出來了。”宋河拍拍她后背，“別慌別慌，已經醒了。”

相曉桐渾身冒汗，驚魂未定地望向玻璃墻，目光泛起深深的恐懼。

她那種目光，就像突然發現身邊一個死東西實際上是活的。

宋河凝視玻璃墻，海怪依舊靜靜凝望他們，沒有任何動作。

但此刻它顯得格外妖氣沖天！

原本宋河已習慣海怪的目光，覺得只是有智商的生物觀察人類罷了。

但眼下海怪的控夢能力被證實，它漫長沉默的凝視就顯得嚇人，感覺它好像能看透人腦子里在想什么。

許久，相曉桐緩過來，心有余悸長嘆一聲。

“夢到什么了？”宋河這才問她。

“和寧默的夢很像，它把玻璃打碎了，鉆進房間來，大觸手抓住你就要啃！”相曉桐心有余悸道，“我趕緊去摸電腦，想放一批飼料下來贖你。”

“夢剛開始就很蹊蹺，海怪把玻璃墻擊碎之后，沒有水噴出來，但又好像整個房間全是水，我就感覺不對了。”

“但你被海怪抓了，我一著急，就忽略了不合理的細節，直到我去摸電腦的時候，才突然醒悟應該是夢……因為電腦沒鍵盤也沒屏幕，鍵盤屏幕的位置全是電腦后蓋板！”

“一察覺到是在做夢，整個夢立馬不穩，我就醒過來了。”相曉桐望向玻璃墻，震驚不已道，“它在控制我的夢！讓我夢游摸電腦，給它放飼料！畢竟每次你敲電腦就有食物放給它，它肯定看懂了電腦是食物開關！”

“整個夢就是它搭建的！”宋河眨眨眼判斷，“它一輩子在水里，不知道咱們生活的世界被空氣充斥，也不懂壓力差，所以它構建夢里，打破玻璃墻后沒有噴水進來！”

“它也沒見過電腦鍵盤，咱們電腦一直對著它，它只能看到電腦后蓋，所以也沒創建鍵盤和屏幕！想當然的把后蓋放在電腦內側！”

“應該是這樣！”相曉桐驚愕，搓著發麻的手，“太恐怖了，它怎么做到的？為什么能隔空控夢？”

“你做夢的時候，腦蟲數據量飆升了四十倍，海怪的神經系統異常活躍，神經元瘋了一樣釋放信號！”宋河把電腦推到她面前，“你守著值班，我睡一下試試！”

“好！”相曉桐點頭，“身上沒帶什么尖銳物品吧？”

“手機給你，這玩意砸一下腦門也挺疼。”宋河把手機掏出來交給她，在躺椅上倒下去，“所以寧默不是夢游發作，是海怪想弄死它啊！”

相曉桐點點頭，迫不及待看起電腦上的腦蟲數據。

宋河合上眼，深呼吸！

靜下來，他清晰感覺到腦子昏昏沉沉，猶如生病發燒。

似乎從海怪剛露面開始，所有見到海怪的人就一直頭暈難受，最初大家以為是見到巨物的生理不適，但現在想來，莫非海怪在持續施展某種意識攻擊？

遠程控制意識夢境，這等離奇能力到底靠什么實現的？

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宋河進入半困半醒狀態，距離睡著只差一絲，卻無論如何無法入睡。

“睡不著啊！”宋河不耐煩了。

“數羊，身體保持別動。”相曉桐說。

宋河強制讓自己不動，一只接一只地數羊。

數到一千多只羊，依舊半夢半醒，有好幾次他感覺都快睡過去了，但意識又重新清醒了一點，相當難受。

數到兩千只羊，宋河受不了了，坐起來有氣無力地說話，“獸醫站有強效安眠藥嗎？”

相曉桐認真盯著電腦屏幕，一聲不吭，整個人猶如石雕。

宋河一陣頭暈腦脹，感覺距離睡著也不遠了，頭一歪便要再次躺下去。

但緊接著，他猛地意識到什么，又突然坐了起來，目光越過老師的手臂投向電腦。

電腦上沒有鍵盤和屏幕！

“老師？老師？”宋河輕聲叫。

相曉桐一動不動，端坐在桌前，對著沒屏幕的電腦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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