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榴蓮沉思，兩個字它都認識，合起來就不明白了。

“兩千五百年前，天下大亂，春秋戰國接連不停打了五百多年仗，國戰連綿、君臣背刺、兄弟相殘、父子相殺，總之一片混亂。”宋河認真解釋。

“混亂太久，有很多人痛苦地思考世界，出現了一些非常著名的書，這本論語就是其中之一。”

“作者試圖用它重塑社會秩序，終結混亂，訂立規矩，并教所有人脫離野蠻，變得更文明一些，而不是像野獸一樣靠本能和欲望活著。”

榴蓮似懂非懂地點頭，翻開書本看。

“比如這一句，有教無類！”宋河用手指戳了一下書頁，“意思是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都該有機會讀書認字，很久以前只有權貴子弟能讀書認字，普通人大字不識，但論語認為平民百姓也該讀書認字。”

“紅毛猩猩也該讀書認字？”榴蓮想了想。

“對，動物園讓你們學認字，也算有教無類。”宋河道，“人類社會很多國家有義務教育，有助學貸款，就是為了窮人能受教育，也是有教無類。”

“你說這些它不明白。”趙依依笑道。

“我……我大概明白。”榴蓮卻扭頭道，“義務教育我不懂，助學貸款……我猜就是給沒錢交學費的人發貸款？”

趙依依驚了一下，沒想到它能通過字面意思猜到。

這等聰明程度，嚇人！

“對，有些人很窮但也想上學，就靠助學貸款。”宋河欣慰地摸摸它腦袋，“你理解的很快！”

“既然是貸給很窮的人，是不是利息很少？”榴蓮眨眨眼猜測。

“不一定，有的國家助學貸款幾乎沒利息，連本金也可以拖時間歸還。有的國家學費貸利息極高，學業結束后不少人會背幾十萬的高額貸款，需要打工一二十年償還大學費用。”宋河解釋。

“這又牽扯到更高深的理論了，兩種學費貸情況，分別對應人類最強的社會主義國家和最強的資本主義國家，這些概念你現在學不了，得等幾年后你才能學。”

榴蓮又翻了一頁，念誦，“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母自辱焉……”

“不是母自辱焉，是毋自辱焉，你仔細看看不是一個字。”宋河笑了。

“噢！”榴蓮吃驚。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朋友干了蠢事，你勸告它一下，它要是死硬不聽，你就別多嘴了，免得自取其辱。”宋河解釋，“用現在的話說，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

榴蓮怔了怔，若有若思地盯著那句話片刻，又隨手翻了一頁。

“既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榴蓮念出來。

“廄焚，那個字念廄，意思是馬居住的房子。”宋河糾正。

榴蓮連忙小聲快速念叨幾遍，“廄焚廄焚廄焚……”

“孔子家里的馬廄起火了，孔子趕回家之后，只問有沒有人被燒到，沒有問馬是否受傷。”宋河說，“核心思想是人最重要，動物……”

說到這，宋河突然臉色一變，慌忙停嘴。

但已經晚了。

榴蓮呆滯，似乎受到驚嚇，“我……我也是動物，我不是人。”

宋河有點尷尬，努力保持臉色鎮定，摸摸它的腦瓜。

“我們一直把你當人類孩子看，如果動物園失火，我們會第一時間關心你有沒有被燒到，至于樹上的麻雀被燒死了，我們不會關心。”

榴蓮眨眨眼，依舊有些不安，“為什么把我當人類孩子？我……我是紅毛猩猩。”

“因為語言。”宋河道，“你能和我們溝通，擁有和我們一樣的思維，我們自然把你當作同類。”

榴蓮若有所思，認真點點頭，“我會努力學字！早日把兩千五百個字都學會！”

“等你把常用字都學會了，這本論語你差不多就能自己看了，我再給你找些別的書看。”宋河說，“《道德經》、《莊子》、《韓非子》、《墨子》、《孫子兵法》……”

“我靠，這些書我都沒看過！”趙依依吃驚，“都讓榴蓮看嗎？”

“你沒看過還很驕傲嗎？”宋河詫異地瞅瞅她，“這么經典的書都不看？文盲！”

趙依依臉紅，隨即不服氣，“難道你都看過？”

“豈止看過，倒背如流！”宋河冷哼。

趙依依一呆，猛然想起他曾展現過的逆天記憶力，馬上閉緊嘴巴不說話了，怕等下宋河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地秀起來，她自取其辱。

“這些書都是思想性的，給你打打基礎，你現在開始放貸了，可以讀一讀經濟、金融，尤其投資領域的書。”宋河摸摸榴蓮的腦袋，“比如格雷厄姆、費雪、芒格之類大神的書。”

“大神？”榴蓮好奇地眨眨眼，“很厲害的人？”

“非常厲害，比如芒格吧，他是巴菲特的智囊幕僚，兩個人管理著一家叫伯克希爾的公司，芒格進這家公司的時候，公司市值一千萬，最后他死的時候，公司市值到了七千五百億，翻了七萬五千倍。”

榴蓮呆滯。

它掰著手指頭計算，想算出自己的財產翻七萬五千倍是什么概念，算著算著它有點暈眩了。

“我要看芒格的書！”榴蓮激動，“我也要翻七萬五千倍！”

“智慧不是一本書能教給你的，你今天看了他的書，明天日進斗金，這不現實，凡是這么宣傳的書都是詐騙。”宋河道。

榴蓮被潑了冷水，頓時郁悶，“那我得怎么翻七萬五千倍？”

“你得看很多很多書，修身養性的書讓你奮斗時信心堅定，自然科學的書讓你了解世界規律，社會科學的書讓你理解社會運轉，歷史政治的書讓你熟悉人類，傳記讓你觀察別人遇到難關是怎么做的。”

“芒格有個綽號是兩腳書櫥，每天花大量時間看書看財報，因此懂得各種產業怎么運行，每個經濟周期會發生什么，人們怎么龐氏騙局和炒作詐騙。”

宋河指了指榴蓮手里的書，“芒格對儒家很推崇，你這本論語就是儒家開山之作，先從它開始吧。”

“好！”榴蓮緊緊抱著懷里的小書。

“這本書收費二十。”宋河微笑著伸出手。

榴蓮一怔，從兜里掏出錢包，數出二十枚硬幣。

宋河收起硬幣，揣進兜里，“今天給你上第一課，想賺錢，一種辦法是去河邊釣魚，另一種辦法是給想釣魚的人賣魚竿，你花了二十塊錢買魚竿，希望你將來能釣到魚！”

榴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它低頭看看手里的書，生平第二次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是它聽明白借貸放貸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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