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宗四季如春。

沁靈峰頂的風，帶著絲絲涼意。

吹動白色的衣角。

拂過墨色的發絲。

亂了誰的心曲？

“師尊，意下如何？”

鏡千夜眉眼彎彎，像極了這春日午后的風。

輕輕柔柔。

動人心弦。

穆云卿把視線從鏡千夜的手背之上移開：“容我想想。”

“好吧。”

鏡千夜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能逼得太緊了。

欲速則不達。

萬一逼急了，跑了怎么辦？

雖然他跑不掉，但是太讓自家師尊為難的事情，鏡千夜暫時不打算做。

自家的師尊，還不是得自己心疼？

她給穆云卿倒了一碗茶水，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口，這才慢慢悠悠的說道。

“來找我的那人叫申屠明業，他是北凌城城主鐘離明誠的結拜兄弟，上次我在羽城遇到他，他說要跟隨我，然后就來了。”

“師尊覺得怎么樣？”

穆云卿不由蹙了蹙眉，反問道：“你想收下他嗎？”

鏡千夜放下茶碗，趴在石桌上，看著脊背筆直的穆云卿，道：“收了吧。”

“他看起來還不錯，就是境界和靈器差了點。”

“等過段時間，他的境界提升了一些，我就給他找個靈器，換了。”

“然后讓他跟著師尊。”

穆云卿疑惑：“跟著我？”

“是啊。”鏡千夜點頭：“等我閉關的時候，就讓他代替我照顧師尊。”

免得你哪天不見了，我又找不到。

就像這次。

自己從羽城回來就特別想見到他，結果他竟然一聲不響去了‘古荒秘境’，還不讓掌門師伯告訴自己。

鏡千夜有些生氣。

雖然知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但是心里還是不太痛快。

被打擊的挺狠。

其實這個也不能怪鏡千夜，畢竟她已經習慣了那種上位者的運籌帷幄，又覺得自己慢慢了解了穆云卿。

自認為他有事至少會與自己知會一聲，哪里想到，自己還是不太了解他。

或者說，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還不夠。

不夠高。

不夠重。

想到這里，鏡千夜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她收起了笑。

眉頭緊蹙。

幽深的眸子中。

帶著委屈。

帶著難過。

“怎么了？”

穆云卿看到她的神色，心頭就是一跳。

帶著些不易察覺地緊張，他問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還是想到羽城鏡家的人？

剛剛鳳梧仙君與他講了，鏡千夜在羽城遇到的事情，還有鏡家如今的局面。

“師尊。”

鏡千夜看他。

“你會不會還像進入‘古荒秘境’一樣，什么都不讓我知道，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穆云卿只覺呼吸一窒。

被那雙既委屈又難過的眼眸看得，差點失了方寸。

他沉默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鏡千夜坐直身體，向著他靠近了一些，看著穆云卿的眼睛。

“師尊，我會不會突然就找不到你了？”

那語氣顫顫巍巍，小心翼翼。

像是怕眼前的穆云卿就這么不見了。

“亂說。”

穆云卿有些急了：“我怎么會不見了？”

鏡千夜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低下頭，自嘲一笑：“師尊明明說過，到哪里都會帶著我的。”

“結果呢？”

“師尊知道不知道，我回到沁靈峰卻沒見到你，當時有多慌亂？多害怕？”

“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弟子，師尊并未把我放在心上。”

“就算沒了我，師尊還可以收很多很多的弟子。”

“所以，我對我師尊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對不對？”

白色的寬大衣袖下，穆云卿的手猛然攥緊。

他看著鏡千夜。

呼吸都有些亂了。

“你不是說……不讓我收別的弟子嗎？”

鏡千夜抬頭看他。

穆云卿道：“我……”

“我沒想過再收其他的弟子。”

“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對。”

他想伸手去拍拍她的頭，然而手抬到一半，又驟然停下。

想要收回去，卻被鏡千夜抓在了手里。

穆云卿一頓。

他看著被鏡千夜握住的手：“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話音剛落。

鏡千夜就鉆進了他的懷里。

雖然不想逼他，但是總得讓他知道，因為這件事，自己確實傷心了。

穆云卿僵直著身體，半晌才再次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頂。

鳳梧仙君回到沁靈峰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看得他眼皮直跳。

穆云卿和鏡千夜當然知道他來了。

然而，穆云卿想動，鏡千夜的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穆云卿只好喊她：“千夜。”

鏡千夜嘟囔了一聲：“知道了。”

這才不情不愿的放開了手。

鳳梧仙君幾步走過來，在他們對面坐下。

眼神來回在他們身上掃動。

穆云卿垂眸不語。

他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鏡千夜雙手支在石桌上，托著下巴，沒說話。

她現在是不想說話。

好一會兒。

兩個人還是沒開口。

鳳梧仙君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都不準備告訴他點什么。

他只好先開口了：“洪珠的事，洪寬打算讓你在一個月后的宗門大考上，與卓夢再打一場。”

托著下巴的鏡千夜，總算動了動。

“你同意了？”

鳳梧仙君氣笑了：“我為什么不同意？”

鏡千夜瞥了他一眼：“卓夢現在是什么境界？”

鳳梧仙君想了一下：“進步不錯，一個月后應該能進入筑心境。”

鏡千夜道：“那掌門師伯可知道我現在的境界？”

鳳梧仙君：“知道，開元境嘛。”

“開元境與筑心境，你覺得她有贏得可能嗎？”

“我才不管她贏不贏，是洪寬提出的，我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鏡千夜舔了舔嘴角：“掌門師伯的意思是，打殘了也沒事，對吧？”

鳳梧仙君笑了：“我哪里知道你們差那么多啊。”

鏡千夜點頭：“好，我知道了。”

然后，她想了想，又道：“麻煩掌門師伯在沁靈峰山腰上，建處院子。”

“我得把申屠明業弄到沁靈峰來。”

鳳梧仙君聽到她說這話，問道：“說到申屠明業，你還沒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這樣的。”

鏡千夜把與穆云卿的話又說了一遍。

聽得鳳梧仙君的眉頭直跳。

要知道這申屠明業已經踏入了修魂境，在北周也算是個響當當的人物，怎么愿意放下身段，跟隨一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小丫頭？

“他要跟隨你？”

“這會不會是他的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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