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旁邊有一棵高大的楓樹。

風吹過，幾片火紅色的葉子晃悠悠落下來。

風不厭伸手接住一片，他喃喃道：“大概是……”

從是后面的話，完全消失在了他嘴里。

鳳梧仙君垂著眸，沒有說話。

許久。

鳳梧仙君突然勾了勾唇，輕聲道：“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師兄，從未改變過。”

風不厭看他。

銀色面具下的黑眸閃了閃。

鳳梧仙君說完，站起身。

雙手抱拳對他拜了一拜。

——“你叫風懷君？好聽，以后我就叫你小君吧。”

——“小君，你那么聰明，怎么就學不會陣法呢？一定是你偷懶了對不對？”

——“小君小君，別怕，師兄在這里。”

——“小君，你喜歡梧桐，我喜歡紅楓，以后這就是我們的專屬靈印，怎么樣？”

——“師尊，如果你要懲罰小君，那就連我一起罰吧。”

——“小君，如果我不在這里了，你就是大師兄了。”

——“小君，要好好照顧自己。”

——“小君，……”

風不厭看著他拜完，整個人的氣息為之一變。

他靠在了椅背上，看起來極為慵懶。

瞳眸中幽光微動。

“小君這是要與我斬斷最后的一點情誼了嗎？”

鳳梧仙君站在他對面，沉默不語。

眼前的人又恢復了在天巖峰時初見的模樣，剛剛那個嚴謹而又溫和的人消失不見了。

鳳梧仙君看他：“魔君不是說，自從離開歸元宗，就不再是我師兄了嗎？”

風不厭移開目光，眉頭蹙了蹙，他淡淡道：“是啊，這一點，不想承認也不行。”

鳳梧仙君道：“魔君找我敘舊，可敘完了？”

風不厭把玩著手中的楓葉，目光移向看他，嘴角微勾，道：“仙君這是想和我動手？”

鳳梧仙君道：“魔君不想與我動手？”

風不厭不說話了，手中的楓葉瞬間碾成粉末。

鳳梧仙君抬眸，似是有光芒在他眼中閃過，身上的氣勢也變了。

如果說剛剛他是一個乖巧的小師弟，此刻他就是歸元宗的掌門人。

一代仙君。

風不厭看著眼前的人，勾起的嘴角不由緩緩升高，他道：“現在的小君長大了，沒有師兄，也可以撐起一片天了。”

語落，他的人就消失在了座椅之上，出現在了鳳梧仙君的一側。

他側著頭，看身邊的人道:“師尊他老人家的目光一向精準，讓你做掌門果然沒錯。”

鳳梧仙君眸光一凝，手中藍色長劍一閃而出，一劍劃出。

風不厭身影猶如一片墨色楓葉，飄然出涼亭。

鳳梧仙君緊隨而出。

涼亭的一根柱子受不住劍氣的波動，轟然倒塌。

風不厭看了一眼被壓在下面的糕點，出聲道：“可惜了。”

鳳梧仙君沒說話，只是抬手再次出了一劍。

“鏘！”

兩劍相接。

四目相對。

兩人同時后退，再各出一劍，劍氣相抵……

藍與黑的光芒彼起此伏。

靈氣與魔氣的對碰。

兩人都太熟悉對方的一招一式。

即使多年不見，那刻入骨子的習慣還是隨影隨形。

“鏘！”

半空中，兩劍再次相接。

風不厭笑道：“這樣打下去，仙君怕是拿不下我的。”

鳳梧仙君道：“是嗎？”

話音未落，手中長劍藍色光芒一閃。

風不厭銀色面具下的眼眸驟然一縮。

那墨色的長劍之上有藍色的水滴劃過。

然后風不厭就感覺到，手中的長劍就再也不聽使喚了。

就在這時，有身影在出現在院落周圍不遠處。

到此處有了一會兒的鏡千夜與穆云卿，轉頭看去，竟是桃德仁與一些境界不低的修士。

鏡千夜與穆云卿收回目光，眼中全是擔心之色。

他們抬頭看著半空中交手的兩個人。

鳳梧仙君與風不厭兩人都沒有保留一絲手段。

鏡千夜想到鳳梧仙君曾經說過，兩人如果在戰場上相遇，必定都會出手。

而且不留余地。

風不厭只得松開手中長劍，棄劍出掌。

鳳梧仙君繼續劃出一劍，劃破擊來的掌風。

風不厭沒了靈器，一時落入了下風。

鳳梧仙君手中長劍速度不減，威力不退反增。

片刻后，風不厭的右臂處，被劍氣劃破，滲出點點血色。

兩人你來我往，聲勢浩大。

讓下面一些年輕的修士都看傻了眼。

鏡千夜卻越看眉頭越緊，不由問向一邊的穆云卿：“師尊，我總覺得很奇怪，掌門師伯會不會有事？”

穆云卿搖頭道：“沒事。”

“這是疾風劍的領域，一般人出不來，而且時間越久，身體會越來越重。”

說時遲，那時快。

風不厭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剛剛勉強躲開一個劍風，還未來得及轉身，胸口中處便多了一把藍色長劍。

下意識想要轉身的身體猛然一頓。

疾風劍的劍尖與他的胸口只余半寸的距離。

鳳梧仙君看著他，剛想開口說話，卻陡然瞪大了眼睛。

風不厭勾起一抹笑。

他向前踏出一步，長劍穿過胸膛，在對面人不可置信的眸光中，輕輕道：“我只能幫小君到此處了。”

他說著一掌推出，拍在鳳梧仙君的肩膀處。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在外人眼中，風梧仙君一劍穿透風不厭的胸膛，風不厭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肩膀處。

隨后兩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自半空中向著左右兩邊落去。

鏡千夜與穆云卿皆是一驚，身影一動，朝著鳳梧仙君落下的方向尋去。

桃德仁與一些修士全都向風不厭落下的地方急掠而去。

鏡千夜與穆云卿的速度極快，不多時便在一處楓林之中找到了鳳梧仙君。

鏡千夜一看到他，立刻跑過去問道：“掌門師伯你怎么樣？”

穆云卿握住他的手臂，按住他的脈搏，查看他是否受了傷。

鳳梧仙君的臉色有些蒼白，他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

語落，就吐出一口血液。

鏡千夜嚇了一跳，慌忙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兩顆藥丸，遞過去：“掌門師伯把藥吃了。”

鳳梧仙君接過，一口吞了。

穆云卿收回手，眸光動了動，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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