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與他的視線碰到了一起。

她幾步走過去，還未說話，突然眉頭一動。

“不是讓你等我嗎？”

“我等不下去。”

“等不下去便不等，只是怎么又讓那畜生的血沾到了鞋子？”

鏡千夜這才發現，他腳上的鞋子不知何時沾上血色。

“你的不也沾上了？”

“我喜歡紅色，你又不喜歡。”

鏡千夜看到他的眼眸突然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然而她也沒問，只是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鞋子。

紅衣紅裙紅鞋。

鏡千夜感慨，還真是喜歡紅色呀！

隨后不知哪里摸出一對純白的鞋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抬腳。”

他依言抬腳，看著她給自己換上。

全部換好后，她站起身打量了下：“不錯，還是這樣好看。”

“好了，你回去等我，我得去找找它們的麻煩。”

說著，她的視線落到了那座最高的山峰上。

身影一動，便到了山頂之上。

迎著獵獵的狂風，她依然而立。

鏡千夜發現高山的對面生活著的全是碩大無比的妖獸。

目光所及之外，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巨大身影。

一頭白色的妖獸。

奇大無比，似是可以頂破蒼穹。

鏡千夜察覺到她笑了下，笑容中全是鐵血的冷意。

就連自己都被她那熱血的戰意帶得血液沸騰。

她自山頂飛身而下，半空中一把紅色長劍，驟然出現在她的手中。

手起劍落，一頭山腳下的妖獸便被劈成了兩半，血花噴濺。

溫熱血液落在唇邊，被她輕舔去了。

鏡千夜發現她體內的戰意更濃了。

出劍必有妖倒下，絕不落空。

腳下的血液匯聚成河。

不多時，那些妖獸便躲了起來，應當是知道不是她的對手，便不上來送死了。

然而，哪里躲得過她的劍。

夕陽西落，紅色的夕陽與地面上的血色相照相映，遠遠看去，似是用鮮紅的血染紅了天地。

鏡千夜只覺得自己成了她，忘卻了所有，只記得體內激昂沸騰的血液，手起劍落的豪邁。

當夜色降臨，她終于收了劍。

回頭就看到了一抹白色。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她回頭，就能看到那抹白色身影，靜靜地看著她。

她“嘖”了聲，“算了，來了就來了吧。”

她知道他的不凡，卻不曾問過一次。

只要這樣就好了，他愿意陪著她。

不像那些人，明明在靠著自己，卻敬而遠之。

她走向他：“走吧，它們應該會安靜幾天了。”

他說：“好。”

隨后他被她抓住手臂，拔地而起，到了山頂上。

狂風依舊。

吹得她衣擺飛揚。

因為他們離得很近，紅與白的衣擺被風吹得相依相偎，幾乎糾纏到了一起。

她的眼睛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心頭奇異的感覺也被她立刻平復了。

只是這樣就好，其他的她不需要。

她抬眸看著頭頂上的蒼穹，勾了下唇角：“反正去哪里都一樣，不如今晚我們就在這里吧。”

他像是永遠都沒什么建議，只是說：“好。”

天寒露重。

一夜無言。

——————

鏡千夜猛然睜開了眼睛，眼前的白色讓她的心立刻穩了下來。

“千夜，還好嗎？”

穆云卿發現她醒了，立刻走過來，擔心的問道。

他只休息的了一個時辰，醒來就看到修煉的她，似是陷入了某心境中，也不知是不是出現了心魔。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他還是會忍不住不亂想。

他曾試圖進入她的心境中，卻發現進入了一片空無之中，只好退了出來。

“我沒事。”鏡千夜眨了下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很累。

穆云卿察覺到她的疲憊，忙伸手抱住她：“發生了什么？”

鏡千夜窩在他的懷中，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她到此刻還能感覺到那個她傳遞給自己的感覺。

孤寂，空無，熱血……

許多的情緒夾雜在一起，讓鏡千夜的心神受到了不小影響。

她看到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帶著敬畏與惶恐，連帶著看向白色身影的目光，都帶上了不安。

她感覺到她心底渴望著親近，卻又習慣地拒絕著親近，她在怕，怕那些都是假的，索性不去靠近。

所以當那個白色身影總是無時無刻的關注著她的時候，她還是妥協了。

在這漫長的生命中，她想有個人說說話，哪怕不說話，只是偶爾靜靜的坐在一起，無所事事地發一發呆也好。

只一會兒就行……

鏡千夜在穆云卿懷中靜靜的呆了片刻，這才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與他說了。

“我看到了她。”

“誰？”

“那個喜歡穿紅色衣裙的女子，那個曾經的我。”

穆云卿緊了緊手臂，神色中滿是擔憂之色。

鏡千夜繼續說著，聲音沒有起伏：“她一個人擔起所有人的希望，卻沒有人給她希望。”

“她有一瞬間甚至在想，還好有這些妖獸在，不然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等到把那些妖獸都殺死了，她也就可以離開了。”

“可是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著能有個人可以陪她一起，走遍蒼穹之下。”

“可惜……”

穆云卿感受到她心底的悲傷，心疼的不行：“還有我。”

鏡千夜怔了怔，坐直身體，看向他：“對，還有你。”

她說完突然笑了，湊過去親了下他的唇角，歪著頭看他。

穆云卿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鏡千夜直接問他：“說吧，你記起了多少？”

穆云卿愣了下，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是還是如實回答，“所剩不多。”

鏡千夜挑眉：“那你不會混淆嗎？”

穆云卿揚唇露出一抹笑，“為什么會混淆？對我來說你就是你，只不過走過時間的長河，換了一個身份而已。”

鏡千夜“嘖”了一聲，“還真是。”

她想了想眼前的人給自己的感覺，結論是好像沒什么分別。

所以，他還是他。

鏡千夜剛想再說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動。

“哎呀，以前的事情以后再說吧，現在還有現在的事情要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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