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紅果順利拿到了駕駛證,可以堂堂正正開車出去送貨,這讓牛頭有了危機意識,反倒不愿意讓她多插手送貨的事。
只有張凱出去應酬取貨的時候會帶上她,張凱也不讓她去應酬,只負責開車就行,她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張凱可以跟人顯擺自己的漂亮女司機。
起初紅果不愿意干這個活,因為這不是她工作范圍內的事,凱哥幫她把工資漲到一百她也沒答應,后來漲到了一百六十元,相當于拿了雙份工資,看在錢的份上,紅果還是為五斗米折腰了。
一個星期后,桂也師父回來了,紅果帶著她的寶貝石頭跟著桂也去了他師父家。
他師父陳明啟住在西市邊上的老街,住的是舊平房,但屋內裝修在當時來說算是高檔的了。
正廳不大卻放了個二十五寸的大彩電,邊上是雙門冰箱,電視墻上的酒柜里擺滿了各式玉器擺件,旁邊還有個電話機。
陳明啟也和紅果想象的不一樣,看起來不到四十,精瘦,嘴唇邊有顆痣,有點電視里的反角漢奸相,但說話卻很和藹。
他拿著手電筒仔細照了一遍紅果拿來的石頭,詫異地問:“你這是哪里弄來的?”
紅果編了個謊:“我爺爺留下的。”
“你想多少錢出手?”
紅果和桂也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不太懂行情,心里沒底。
桂也幫她說:“師父,你給她估個價。”
陳明啟伸出兩個手指頭,“如果給我,我只能給這個數。”
“兩千?”桂也回頭看著紅果,這個數顯然是低于他們預期的。
桂也之前覺得應該能賣到三四千。
陳明啟點了根香煙,說:“你們拿到外面去,別人可能還給不到這個數。你給我,我還不好轉手出去,現在料子難賣。國內大客戶少,那些港商大客戶都是在大行里拿貨,私人不好賣。”
紅果試探說道:“我在大玉坊上班,拿到我們店里,他們隨時都可以收,價錢肯定不止這個數。”
陳明啟盯著紅果:“你在大玉坊做事?負責什么?”
“我在玉料房做事。”
“玉料房?你應該懂玉啊。那你還在我面前裝什么不懂?拿我尋開心?”
見陳明啟有些不高興了,紅果忙說:“我懂得不多。”
陳明啟顯然不相信,他想了想,又問:“你這塊料子不會來路不明吧?”
“如果來路不明我就不敢拿到鎮上來賣了。”
“這是她家祖傳的寶貝。”桂也幫腔還不忘夸大其詞,“除了這塊,還有好幾塊呢。師父,您要不問問店老大,看看咱店里能出多少錢收?”
陳明啟看出來了,這兩小孩壓根就只想讓他幫忙搭線,并不是要賣給他。想想他不幫這個忙,說不定桂也這憨貨自己沖去找店老大了,還不如他賺個人情,在店老大面前也混個好名聲。
陳明啟吐了口煙,他給店里打了個電話,隨后讓紅果帶著石頭跟他去瑞喜齋。
瑞喜齋在天寶大街的另外一頭,三層仿古門面樓,門店賣各式珠寶玉器,整個裝潢比大玉坊富麗堂皇,歷史也比大玉坊悠久,常常自詡為“百年老店”。
當然他這個百年老店并不是原裝的,據說原裝的叫瑞禧齋在解放前搬去了臺灣,后來在臺灣經營不下去倒閉了。
現在這家是改革開放后瑞禧齋留在大陸的旁支回來開的,鎮上的人都知道,這不是原配是續弦。
紅果記得原書里的瑞喜齋破產倒閉了,老板刁氏一家因為撈偏門涉毒,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最后下場凄慘。
只是眼下正是他們最輝煌的時候。
店老大正在二樓的小會客廳跟人聊天,陳明啟先進去了,紅果和桂也在門口等著,過了會兒,里頭出來一個身穿白襯衫外搭小馬甲的油頭公子哥,那人頗為玩味地瞟了紅果一眼。
“這位姑娘是誰啊?”
油頭公子哥取下嘴里刁著的棒棒糖問桂也,聲音沙啞又有點噪,是典型的公鴨嗓子。
桂也不喜歡對方看紅果的眼神,可又不得不老老實實回答:“我鄰居。”
把棒棒糖放進嘴里,油頭公子哥收回目光施施然離開。
等他走遠了,桂也才悶聲介紹:“老板的孫子,不是個好東西。”
又等了會兒,陳明啟才出來叫他們進去。
會客廳光線不是很亮,開著燈,擺了一圈中式紅木沙發,店老大正在茶盤前泡茶,他點點下巴示意他們都坐下。
陳明啟把石頭呈上去:“蔣伯,就是這塊,看著像木北沙老場的翡翠料子。”
蔣伯年過半百,穿著件半舊的汗衫,蓄著兩撇八字小胡子,看起來比吳伯要威嚴,他拿過石頭瞧了紅果一眼,起身進了沙發背后的房間,把門半掩關上了。
眼見石頭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紅果警惕地看向陳明啟,陳明啟明白她的擔憂,輕聲給她解釋:“里面暗房看玉效果好。”
陳明啟也起身跟著進了暗房,過了大概一刻鐘,兩人才出來。
蔣伯把石頭放茶盤旁,問紅果:“你要多少?”
經過剛才跟陳明啟的一番“交流”,紅果心里大概清楚,買賣玉原石,一定是賣家出價才能占據先機,否則買家會直接把價格按在跌停板上。
她摸不準這石頭能賣多少,只好伸出了三根手指頭,桂也以為她是要價“三千”,連忙按住她的手,輕聲嘀咕:“得預留砍價的空間。”
紅果藝高人膽大:“三萬。”
如果不是她著急用錢,放個幾十年,她相信這塊石頭最少得幾十萬。
桂也傻了。
顯然這個數字也出乎蔣伯他們的意料,陳明啟直接閉麥不好說話了,畢竟是他介紹的人。
半天,蔣伯才說:“這個數……我們賺不到錢。”
桂也腦子還算活絡,聽蔣伯的意思,這個價碼可以往下談?他支支吾吾地說:“蔣伯,您給她給她回個價唄。”
蔣伯略微沉吟,隨后比了個手勢,陳啟明很是意外,隨即替店老大對紅果說:“一萬二。”
蔣伯打了個四折,但已經遠遠超乎所有人的預期。
畢竟剛才陳明啟給的是兩千。
回過神來的桂也趕緊扯了扯紅果的衣服,這個價格可以成交。
如果蔣伯給回了個六千的價格,紅果可能就把石頭賣了,但他回了個一萬二的高價,這倒讓紅果猶豫了。
玉衡最大玉器店的店老大,不是千年狐貍那也是萬年老妖,他絕對是個識貨的人。她回想著蔣伯剛才那句話“我們賺不到錢”,這潛藏的意思就是說“我們賺不到多少錢”,這塊玉石的價值肯定在3萬以上。
紅果走到蔣伯跟前,把石頭拿起放進了自己的斜挎包里。
她決定不回價,“蔣爺,我回去問問家人的意思,之后再給您回話。”
蔣伯也不意外,只微笑著擺擺手表示沒問題,他問:“聽說你住封家大院?住哪個院子?”
紅果站在一旁回道:“西跨院。”
“西跨院形制比較獨特,正房是個二層小樓,那以前是封舉人的書房。封家被山匪滅門之前,封舉人就住在那棟小樓里,七十多歲的老爺爺,還納了個十五歲的小妾。”蔣伯對封家大院以及封家往事似乎了解頗多。
桂也聽完,很是好奇,他聽過封家大院的很多故事,第一次聽說舉人老爺還有小妾的。
他好奇問:“那十五歲的小妾也被滅門了?”
“誰知道呢,當年小日本要從木得進攻玉衡,國軍都逃走了,這邊兵荒馬亂山匪橫行,山匪殺了封家幾十口人,把封家的天寶齋洗劫一空。天寶齋當時是玉衡乃至云滇省最厲害的玉器行,”蔣伯舉起了大拇指,“云滇地區很多達官貴人的寶貝都寄存在天寶齋,亂世啊,天寶齋的那些稀世珍寶估計都從木得流向國外了。”
紅果對封家大院的了解并不多,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天寶大街的名字來源于封家的天寶齋。
蔣伯又問:“你們還有幾塊這樣的石頭?”
看來,聊了那么多,這句才是蔣伯真正想聊的話題。
難道蔣伯出高價的醉翁之意在于桂也之前無意中提及的,她家還有好幾塊石頭?
紅果不想讓人誤會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忙解釋:“就這一塊。”
陳明啟“嘖”了一聲:“剛才不是說還有好幾塊嗎?”
桂也訕笑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聲音:“師父,我剛才……瞎說的。”
但兩個老狐貍似乎并不相信,以為這兩個小孩想吊高價格出售,這也是人之常情,蔣伯讓紅果回家好好跟家人商量,以瑞喜齋的實力,多少玉石都能吃下。
回家路上,腦袋瓜子一直在琢磨問題但又琢磨不透的桂也問紅果:“剛才蔣伯跟我們說封家大院的那番話,你猜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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