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弄堂口沒有路燈。
點點星芒從樹梢落下,就著臨街店鋪昏黃燈光照明。
蕭珩的臉在暗處,幾乎看不清他神色。
徐白聽了他的話,心湖沒有起半分波瀾。
她甚至沒反駁一句。
過往那些事,她也沒翻出半件來算賬。
她只是就事論事:“少帥,你想去港城,不是為了我,而是你自己想要逃避。”
蕭珩雙手插在風氅的外兜,靜靜站立似一株樹,一動不動。
“你的迷茫、困惑,不應該推到我頭上。”徐白說。
蕭珩:“那么,你可愿意跟我走?”
徐白唇角有了點笑意。
很淡,轉(zhuǎn)瞬即逝。
她說:“蕭珩,我跟你走過的。”
蕭珩穩(wěn)定如山的身子,微微動了下。
“當年,我是隨你去留洋的。既然跟你去異國他鄉(xiāng),我打定主意跟你過一輩子。是你推開了我,也是你冷落我。”徐白道。
蕭珩沉默。
“幾年了,我只要面對你、想起你,都會扒開自己的皮囊,審查我內(nèi)在到底有多惡臭,才惹得你如此厭煩。”徐白又道。
“不。”蕭珩終于開了口。
“你可以狡辯、解釋,但事實就是如此。那些審視自我的夜晚,我都是鮮血淋漓的。”徐白道。
蕭珩往前一步,靠近她幾分。
他欲開口,又不知該說什么。
“幾年過去了,我終于停止了自我審判,你卻開始做些叫我費解的事、說一些令我迷惑的話。蕭珩,你過分了。”徐白道。
蕭珩伸手,重重將她攬入懷里。
他不做聲,雙臂用力箍緊了她,將臉埋在她頸側(cè)。
皮膚上的溫熱,令他心神俱顫。
徐白沒有動。
曾經(jīng)的疑惑,已經(jīng)不會再令她心疼了。
一盞車燈晃過。
汽車從弄堂門口的馬路駕過,隱沒進了黑夜里。
那一晃而過的燈,似瞬間的清醒,徐白終于在“蕭珩未婚妻”這個身份的枷鎖里解脫了。
故而她回國后,積極和大帥夫人談退親的條件。
蕭珩今年才二十三歲,他的人生剛剛開始。
太年輕、無軍功,威望不重,他在軍政府會遭遇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徐白不是他的避風港。
她不能再剖開自己,只為了接納他。
徐白推開了他。
“我會跟大帥和夫人談妥,登報退婚。”徐白道,“蕭珩,我通知你了。”
蕭珩靜靜站在黑夜里。
“歲歲,不要鬧這么大。”蕭珩道,“再給我一點時間,至少過完年。過完正月。”
“好,日期是正月底。”徐白道,“希望你能把自己的事理順。”
蕭珩點頭。
他轉(zhuǎn)身走了。
蕭令烜坐在汽車里,想著心事。
他剛從滕家回來。
蕭令烜拿了蕭珠那件斗篷,去了趟滕家,把斗篷給滕勇看了。
“……你妹妹想要殺我女兒?對我意見這么大?”他問。
在他眼里,滕明明已經(jīng)是個死人。
滕勇敢算計他親信,也得死。
皮糙肉厚的猛獸,一槍是滅不掉的,故而蕭令烜也沒魯莽。他會把滕家兄妹一鍋燉了。
還沒有到殺他們的時機,卻不意味著他會咽下這件事。
他長這么大,什么時候吃過虧?
蕭珠是他掌上明珠,誰敢對著她放槍?
滕明明態(tài)度傲慢:“是她先扔我的。我只當是暗器,蕭師座。”
“花生和暗器都分不清,滕次長這么愚蠢?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蕭令烜說。
滕勇老奸巨猾,笑盈盈的:“令烜,這是個誤會。明明她太謹慎了些。”
又道,“這樣吧,明日會送補品給小侄女,給她壓壓驚。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我代明明向你道歉。”
“滕次長得親自道歉。”蕭令烜道。
滕明明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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