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禁閉室
鐵門落鎖的沉重聲,似乎象征著自由的毀滅?
我平靜的環(huán)視四周,密集雜亂的符紙,貼得我眼睛疼,擺在墻邊的一圈白蠟燭,陰慘慘的燃燒著。
我落座在古舊的木椅上,閉目冥想,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里,靜靜的等待著。
我是可以用言靈送回風中的聲音,畢竟這些符咒是限制咒術的,專業(yè)不對口。
但我興致缺缺,對外面發(fā)生的事情,無論好壞,不感興趣。
期間,一陣地面的震動,仿佛炸山開路。
我估計時間到了晚上七點鐘,我滴水未進,靠龜息降低生理機能,保存能量。
是可以睡一覺,但是沒有抱枕,沒心情。
我聽門外的人開鎖,守衛(wèi)的人離去,來訪的人拖著椅子進來,粗魯?shù)胤耪诨匾袅己玫氖覂?nèi),發(fā)出一連串的噪音。
我睜開一半的視線,看見一雙大長腿,沒有吊兒郎當?shù)穆N著二郎腿,而是分叉著,因為他趴撐著椅背,自然得敞開雙腿,分擱在椅子兩側(cè)。
“我以為,我不會有第三次來這里的機會,為什么不跑?這里關不住你,連麻繩都沒上,你在瞞著我什么事?”
我聽他的語氣,含著漫不經(jīng)心,或許是他不想直白的流露心中的懷疑,情緒倒是不糟糕。
我知道他說的前兩次是誰,畢竟我‘看’過檔案室的資料。
乙骨憂太,契約了特級咒靈的男生。
虎杖悠仁,宿儺的容器。
我,人與咒靈的混血?疑似通敵特級咒靈。
我不認可這里的懲罰,我只覺得,這里是論利益的地方。
要不是呵,我才不會奉陪著他,玩這種無聊的圣母游戲。
“我在等著,見你一面。”我用標準的播音腔,說著這段話,語氣平淡,情緒冷漠,想必,六眼正火力全開的感知著我的波動。
這個近乎密封的房間,沒有別的干擾信息。
就像在刀山火海的鋼絲上,捧著重物行走,一招不慎,粉身碎骨。
我深吸一口氣,張展開肺和腹。
危險,使得我興奮。
“哦?”五條悟哼笑一聲,垂下右臂。
我的視線里又多了一只手,晃晃蕩蕩。
白皙、修長,骨骼分明。是高個子的成年男性的手。
不一樣,到底還是不相似的。
“你是不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什么、還是不去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什么、或者猜到今天會發(fā)生什么?”
五條悟說了一段謎語人的貫口,懷著糟糕如淤泥的心情。而她抿出笑唇,心情竟是歡快。
“贏了嗎?”我問。
“你指誰?”他問。
我希望這次談話能順利一點、和諧一點,所以我沒有像往常懟他。而他覺察到,所以他決定狠懟我。
可我無法再維持‘善意’的假面,太久。
我已經(jīng),忍耐到極限了。
“學生們的交流會。”我下意識的不用疑問句、反問句、設問句。
只用肯定句!
“哦,我還以為你問特級咒靈們呢~”五條悟發(fā)動陰陽怪氣。
“是商場報告的哪幾只。”我問。
“忌庫被盜了,抓了一個詛咒師,跑了一個,它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五條悟問。
“京都校長,樂巖寺嘉伸,回復你了么。”我問。
五條悟抬起右手,我聽到拉眼罩的摩挲聲。
我的生理涌現(xiàn)莫名的麻痹,在無形的壓力中,心悸應激。這算是,無聲的威脅?
“他是叛徒?”五條悟沉聲問。
“他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回答。
“別在跟我打啞謎,你可以跟學生言簡意賅、語句淺顯的解釋,就不要用玄虛的話術敷衍我。”
“在宿儺、真人的領域里,你做了什么?”
悠仁失去了一個朋友,但悠仁沒有訴說。
五條悟真想扒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還有幾分人性。又或者,從前偽裝出幾分人性。
她垂著眼,睫毛的縫隙中,金色的殘光。
是你牽連的嗎?
五條悟想,因為那一次的領域教學。
命運的齒輪,就錯扣上,開始了轉(zhuǎn)動。
就是你推動的。
“我問了它一個問題。”
“它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們達成的認可。”
我悠然的回答,舒緩的語調(diào),就像一個暮年老人。
“有屁快放!”他掰捏指骨,發(fā)出清脆的咔嚓聲,似乎我再廢話,他就要擰頭了。
“你會薛定諤的死去。”
就像陰鷙的女巫,被不公正的對待后,傲慢的放下詛咒的語言,靜候未來的實現(xiàn)。
五條悟一怔。
她在說什么?
她瘋魔了?
她還做了什么?
周圍的燭火猛然彈跳,抽搐般搖晃,最終慢慢歸于平靜。
“這么說,你還是要叛逃?”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
我:。。。為什么有種應付無理取鬧的智障狗男人的既視感?
“我不會選擇咒靈、詛咒師的陣營,他們太垃圾,不符合國際正義,沒有長遠的發(fā)展前途,我更喜歡名正言順的正義之師。”我真誠的說著非常現(xiàn)實的選擇。
“呵,哦?萬一你選擇黑吃黑呢?你不是有跟港黑合作的打算?跟首領眉來眼去,誰知道有沒有意會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還有,我才知道,最近幽靈盜賊的事件,所以你的錢在哪里拿的?”五條悟問。
“我以我的人格發(fā)誓,我是向往公平、自由”
經(jīng)典的問東答西,問事情回道德。我真是愈發(fā)擅長渣人pua了呢~
“你沒有這種東西!”
我: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
“你為什么不看我?”
他似乎終于發(fā)現(xiàn),我從一開始就沒正眼看他。
“你心虛?果然背著我干了什么齷齪的事情了吧!”
五條悟的聲音高昂起來,他唰的站起來,一腳踢開椅子,木頭砸地的哐當聲,在回音良好的半密室,顯得震耳欲聾。
他一步就跨到我面前,抬腳踩在我襠前。
黝黑的皮鞋尖端,重重的踏在微妙的地方,仿佛得了《無限制格斗術》的真?zhèn)鳌?
因為我是男式正襟危坐,大腿根部間空出一塊椅面,此時被鞋尖踩住。
烏泱泱的陰影兜罩下來,他還肘撐膝蓋,傾身俯視,存在感極強的懸在我的頭頂。
空間感被突破到極限,他要是來一個膝擊,我的肋骨就得斷光。
他向來、完全沒有日式社交距離的敏感度,又或者說,仗著身高優(yōu)勢和戰(zhàn)力強悍,四處亂拋灑威壓感。
而隔著【無限】,我確實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久違的死亡危機,警鈴轟鳴。
但我不會再恐懼到牙關打抖,像個鴕鳥,閉目癡傻。
我只是靠在椅背上,慢慢揚起臉,慢慢睜圓眼睛,仰視他。
撞進一汪藍色的海洋。
不是綠色的。
我早知道的。
早就知道的。
不一樣。
不是。
不
恃靚行兇的家伙仗著自己的美貌,又因?qū)嵙Φ募映郑谏仙裎丁?
我得用攝影師、油畫家、文學家的藝術角度,努力的去解構這種美麗,避免我失態(tài)在強者的魅力中。
畢竟中國人喜歡白毛是二次元的老梗,而我性癖多元。
“因為你太綺麗了,我不敢看。”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他!
五條悟居高臨下,所以半垂著眼,雪白的睫毛濃密翹長,在昏暗的室內(nèi),跟瞳眸一起閃閃發(fā)光。
粉嫩滋潤的秀唇,即便是看得見鼻孔的死亡角度,一旦上了雜志封面,也鐵定賣脫銷!
即便是在黃金瞳狀態(tài)下,看得到纖毫畢露,也沒看到瑕疵。
好強。
“哈!誰會信你這種棒讀的語氣、死寂的眼神!重新給我夸!”
我:。。。呵。
“你不是來談正事的嗎?”我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神空冷。
“呵,我現(xiàn)在不想談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撇嘴,露出潔白、健康的牙齒,睜著一雙卡姿蘭大眼睛,一派狷狂邪魅。
真。。可愛~
我的脖子枕著冷硬的椅背,膈的脖子疼。
該說幸好我意志堅定、見多識廣、踏懷不亂么。
果然,真的,不會被男色勾到當場叛變了呢。
我是可以再次糊弄過去,但是不行呀!我不想再玩這種‘你好,我不好,大家好’的善良奉獻游戲了。
我輕呼一口氣,舌尖撩過上利齒,割開小血口,腥甜和刺痛,將燒躁的心情沉郁下去。
“我拒絕死刑,死緩。”
我反抗你的任何幫助。
我不再支持你的立場。
五條悟收斂了表情,森冷了眼神。像西伯利亞的寒風凍空氣,凝結(jié)的冰晶,藍色的紋理,真漂亮。
而厚冰層下,是幽深的海底。
“你可真,擅長挑釁我!”他露出狷狂的冷笑。
“就這?我還沒開始吶~”說話時舌頭一用力,就會溢血疼痛。
就像小人魚踩著刀尖跳著血淋的舞,我說著會變成泡沫的話。
可舌頭是說話的必要器官。
正如前進是我生存的必要。
“說起來,我們認識兩個多月了,我還沒有真誠的,自我介紹一下呢。”
五條悟頷首,挑眉示意,讓我開始我的表演。
“。。。唔。。。太麻煩了,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講,不想講了。”
興起興滅,就是這么隨心所欲。
你又想耍我!
可他真的罵不贏。
唯一依仗的,不就是武力么。
五指鉗住我的下顎,輕松的握捏住我的兩頰,掐的肉陷骨疼。也不知道是我臉小還是他手大,燙熱的溫度通過肌膚傳導,捂熱我因體寒而變涼的肌膚。
我忍耐著。
“希爾伯特·讓·昂熱,校長,是改變我一生的人,雖然我不是被他撿回去的,但他創(chuàng)建的體制,搜羅著全世界的,像我一樣的混血種。”
五條悟蹙眉,微微困惑,隨后睜圓眼睛。他意識到他之前的大膽猜測是對的,隨即怒瞪我,因為我在一開始就欺騙他。
“大概混血種比較‘樂善好施’?反正后代超多,要追溯起源,比較重口味。派系爭斗挺嚴重,不擇手段的搶資源、地盤。延綿百年還很昌盛的家族很多,新興的勢力也一直涌現(xiàn),總想改變割據(jù)的格局,以全球范圍為戰(zhàn)場。”
用復雜的情緒,講述往事時,我還是旁觀者的冷靜。
就是他個逼崽子還捏上頭了,掐我的腮幫子,小心眼的泄私憤。
“所以你才有這么多真實的見識。”光靠互聯(lián)網(wǎng),是無法還原身臨其境的感覺,經(jīng)常國際游的五條悟確信,她確實高質(zhì)量的游歷過全球各地,甚至為了執(zhí)行某些任務,特地了解了許多偏門的信息。
介于三觀還比較正,對孩子們挺有益處的,他也不多干涉了。
“我崇拜他、我追隨他、我向往他、我敬重他、我模仿他、我渴望他。”我的舌尖卷出一個個詞匯,繾綣的述說著。
曾經(jīng)我的眼眸會熠熠生輝。
那些燈窗苦讀的夜晚,我屢次懷疑我生命的意義,那些痛苦暗淡、那些掙扎失敗。
后來,我決定歸順在昂熱校長的演講所描繪的藍圖中,將他的劍鋒所指,當做我的目光所向。
跟隨一個偉大、強大、厲害的人,遠比迷茫、空洞、失控要好,即使要走很多坎坷的道路,不斷懷疑、不斷堅持。
但有時,也真是奇怪,一直往前,居然也會無處可去。
我的眼睛,蒙上了陰翳。
大概是我本來,就不是積極樂觀的人。
“你喜歡愛他?”五條悟緊皺眉心,蒼天之瞳,遲疑的掃視我。大概是我的語言、表情、心情的不一致,顯得極度怪異、不和諧。
“愛?”我露出飽含諷刺的微笑,被捏住臉頰的笑容,一定會顯得扭曲、丑陋。
“一個由灼熱仇恨支撐著皮囊的人,可不能愛,會變得不幸啊。”
“任務完成率高、高質(zhì)量,契合各種復雜情況。一人可敵千軍,一人可入龍?zhí)痘⒀ā!?
“像這樣的‘我’,每年都有千百個出場。”
“我并不是指責這種培養(yǎng),相反,我很感激昂熱校長,真的,我感激他為我們鑄造了一個最先進的溫巢。為我們提供最強大的助力、為我們披荊斬棘、為我們殫精竭慮。讓一群群怪物,可以活的像個人。”
“畢竟那些自由生長于黑暗世界、陰溝野狗一樣的混血種們,他們好可憐吶。”
“因為有對比,所以會更忠心。”
“我可做不到130多歲,還嘶吼著揮舞屠刀,沖進兇險的唔,十幾根宿儺手指-這種級別的怪物群。真是,可怕。”我感慨。
“。。。誒,130多歲,你認真的?不會眼袋垂到嘴角嗎?你對著這樣的臉還心動的起來?”五條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顯的楚楚震驚。
我撇嘴,知道他是介于他的經(jīng)歷,用高層老橘子的臉來想象,畢竟樂巖寺嘉伸跟昂熱校長比年齡,說不定都得叫一聲爺爺。
而京都校長的外貌,那老年斑,是歲月的無情侵蝕。
“那種比較牛掰的混血種可以靠獻祭來蛻皮,一次年輕20歲。”我面無表情的瞎編,張嘴就來。
“呵!獻祭生命還能活到130多,那你獻祭一次了,怎么沒變成3歲?”五條悟冷漠的懟我。
我伸手掰他手指,這貨還捏上癮了,掐的我臉頰生疼。不知道等會,他會不會氣到打得我牙齦出血。
“青出于藍勝于藍,我想證明校長走錯路了,這種事,我總得做的比校長好,才有資格證明我比較優(yōu)秀吧。尋求認同感?獲得注目?嘛,無所謂。”
“最可怕的事,是我發(fā)現(xiàn),校長才是最優(yōu)解。”
而我,臣服于這種暴君的思維。
因為,真tm爽!
五條悟伸著兩只手,搓揉著臉頰,揉捏拉扯、擠壓圈戳出滑稽的形狀,也不妨礙她一張嘴叭叭叭。
明明是笑著講話,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反而,越來越冰涼。
靠燭光照明的室內(nèi),豎瞳擴圓,擠得金色的紋理只剩一圈,金光明亮,瞳孔深邃。
深淵一樣的黑暗,看不清、看不見。
這也是一雙極為罕見的眼睛,不然學生們也不會爭先恐后的擠著參觀。這
是一種危險、野性的美麗。
被注視的人類會戰(zhàn)栗、驚恐。
被注視的咒靈會臣服、退避。
連動物都會本能畏懼。
可惡!居然感覺比六眼帥氣!
“我要做成校長曾功虧一簣的事。所以,我?guī)湍恪!?
我要回到慘敗之地,正面再來一次,所以,我留下。
在空白的記憶里,順著身體的本能,我跟上高大背影的腳步。
即使理智早已知道,移情是一件可笑、可悲的事。
一瞬的軟弱。
這就是我的動機!是我被逮進高專,了解完這個世界后,確定的目標,融合了我的過往和私心,能找到的,最好的愿景。
我將動用我的全部精力,暢快的、不擇手段的施展。
只有這樣,才能平息我那淤泥一樣的靈魂。
它燒灼著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只有完善計劃、逐步實施時,我才能獲得精神的寧靜。
如同,飲鴆止渴。
讓硝煙中歷練的腦子,來攪起這片糞缸,將臭的、爛的擠出來,降下懲戒。
讓犯罪的人贖罪,讓青春的人正義。
多么美好的愿景。
光是想象著這樣的未來,我就好開心,每天都能有活力的、快樂的吃飯,說笑。殷勤的、愉悅的不像話了。
我會警惕的、仔細的行動。一刀砍向敵人,一鞭笞勵自己。
“哈?你在說什么?”五條悟松開手,指腹殘留著細膩的觸感。
直覺,卻有什么東西要揭開帷幕的一角,顯現(xiàn)出海面下的冰山,龐大而粗糲。翻騰出血污的氣味。
“你不是要肅整咒術界,換掉腐朽愚昧、藏污納垢、阻礙發(fā)展的高層么?”
“我認可你先教育學生的方法,你也可以同意我的計劃。兩個一起進行并不沖突,說不定孩子們還能在現(xiàn)實的戰(zhàn)斗中,學到更多的技巧、結(jié)識更多的朋友。”我循循善誘,放軟的聲音,近乎蠱惑。
“我知道!”五條悟心底莫名涌出暴躁,他搔抓著自己的頭皮,五指穿插著白發(fā)。
“你也一定知道我為什么不同意!”他露出有些兇狠的眼神。
在霜涼的燭光中,光霰綻放在蒼藍眼眸中。
似若晴空點星。
“我?不知道。”我歪頭,表示不解。
“屁!你心里有數(shù)的很。我針對咒術高層,而你在圖謀更大的東西,且,沒有、也不會誠實的告訴我。”
“我現(xiàn)在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把你瞞下的動作都告訴我,別想先騙我上車,一步套牢、步步被鉗制。”
上一個讓他覺得心思詭譎的人,名叫太宰治。
那時,那家伙還是□□干部,面無表情、眼神寂滅,渾身散發(fā)著硝煙與腥血的臭味。
很不幸,他兩干架的時候,產(chǎn)生了特異點。
本來是相互矛盾的異能才會發(fā)生的現(xiàn)象,結(jié)果撞在他兩身上。
無效化所有異能的異能。
無法被觸碰的{無限}咒術。
在短暫的三分鐘里,他們獲得了對方的能力,失去了自己本來的能力。
五條悟獲得了三分鐘的普通人的視角,大為新奇。
太宰治痛苦的捂頭,一邊飆射鼻血,一邊反轉(zhuǎn)術式自愈。
五條悟快樂嘲諷,并靈活走位,免得被蹭上鼻血。
即使換回各自的本領后,太宰治仍舊處于耳鳴目花的后遺癥里,卻能憑借意志,擦去狼狽,咬牙站直身體,握緊發(fā)顫的手指,強撐若無其事。
太宰治:這種粘膩的折磨,還能滿血復活,滾滾滾,離我遠一點!
五條悟:快快快~我們再來一次!
然后,五條悟本來是去橫濱處理詛咒師組成小團體事件的,不知道為什么,被幾個黑澀會團體圍追堵截,瘋狂追殺。
這些個普通人類用垂涎的眼神緊盯他,不是色欲,是鄙夷中透著羨艷,又不恥唾棄,卻極為渴望。
五條悟:???
雖然他一個人能包圍他們并炸成灰,但是他的道德感還在,就玩弄到痛哭流涕吧。
當然,任務成功了。
但是,身為教師,還是會被狠狠訓斥。不就是造成了局部騷動、都市傳說
五條悟后知后覺,他似乎被算計了。
懸賞騙色后卷巨款潛逃的小白臉——六億日元。
五條悟:憑什么!我給惠惠花了十億日元呢!
五條悟本想去無理取鬧(劃掉),名正言順報仇。但出了幾次任務耽誤了,再后來,就聽說太宰治叛逃不見了。
五條悟用六眼霍霍過很多人。
太宰治是第一個能反利用的家伙。
而她,是生命本能的反抗。
這兩個人,他都有點猜不透。
“我從來沒想隱瞞你,只是有些矛盾是隨著革新的推進,而逐漸浮出水面。你都沒開始,空口無憑,怎么好說。看看《實踐論》吧!我所有的計劃都是依據(jù)更合理的法律來行動,不會以個人喜惡為評判標準。”
她信誓旦旦的說,像自信而大方的政治演說家,極富生命力的表演。非常善于,將烏合之眾納入麾下。
“放出豐盛的誘餌,蠱惑人伸出貪婪的手,也叫更合理的法律?你不是標榜別去試探人性的幽暗嗎?”五條悟記得一些計劃表的內(nèi)容,那些老家伙的丑事,心理畫像,字字誅心,活脫的寫盡了人性之惡。
一旦開始計劃,微妙的平衡就會打破,波及了咒術界之外的人,漣漪般散開,擴展到全世界。戰(zhàn)爭一定會起來,會死掉很多人,用以正義、公理、人權的旗幟。
甚至,哪怕,這些計劃都是正確的、美好的,只是照進現(xiàn)實,就陡然殘酷起來。她知道,太知道了。
但她還是躍躍欲試,這些危險的事情,毫不遲疑、愧疚、猶豫的樣子。
像極了太像了。而且,更合理的危險,明明才23歲,卻更恐怖。
他想要魚缸內(nèi)的清明,而她一腳踹他進詭譎洶涌的海洋。
遼闊、幽深、無垠。
而他無法交付后背,因為她也沒有給予認可。
六眼告訴他,她很危險。
你多年信任、依仗的六眼,在判定她的可怕。
你隨手抓來的人,描繪出海清河晏的未來。
你嗅到,久違的,叛逆的氣息。
你下意識,悚覺。
第二次的,分岔路口。
降臨眼前。
無形的信任值在拉扯著,似若一根即將崩裂的細線。
我感知著這個虛無,又至關重要的東西。
我也知道,五條悟還在抗拒的理由,我太知道了。
是無法用理智抉擇的人性軟弱。我竟猖狂的覺得咒術最強,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
他要我獲得他的信賴,他就像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一定要我反復剖白、證明,我永遠不會傷害、背叛他。
畢竟他有過一道刻骨銘心的暗傷。
他無法安心、無法滿足。
不自知,不自覺,不自斷。
可我們沒有‘愛’為萬能遮布。
利益的事,他卻跟我掰扯忠心、赤誠、奉獻、犧牲
不到最后一步,我其實不太想動用那一招。太惡毒了、太陰損了。
會讓他難受的想哭吧?——我想象。
兩敗俱傷的決裂呢。
可是一想到我能用語言當匕首,瘋狂扎他。
光是想象,我居然開始愉悅起來,像個心理變態(tài)。
“吹響戰(zhàn)爭號角的人,不會是我,我當然希望更和平的交替。抗議的、覺醒的人民,在武裝的、團結(jié)的咒術師的包圍下,沖垮御三家,將臭的、爛的拉到大太陽底下,曬的干凈。哪怕失敗,也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來過,他們應該值得更好的生活。再次掌握被奪走的良知和正義,吶喊出來,呼喚回來。”
我認真的凝視他,調(diào)動了我所有的誠摯情緒,豐沛的演講,堅定的、溫柔的語氣。
“你還在認真的敷衍我,或許第一次見夜蛾校長,你說的那些話,才是你的真心話吧。”五條悟收回踩椅面的腳,垂手站在我面前,聲音清冷,失望的說。
不該是那種高大尚的場面話。
應該是惡劣、粗魯、丑陋的詞匯。
鋒刃切割,帶來痛楚和清醒。
而不是溫暖的麻醉。
騙子!
謊者。
我已經(jīng)不記得第一次見面,我說了什么,因為那時心情很不好,我像豪豬一樣,要把身上所有的毒刺都扎給那個像反派boss、‘欺負壓迫’青少年的大叔。
后來我知道了,大叔不壞,大叔只是長得兇惡,大叔只是嘴笨。
再一次的,相互拒絕。
而這次,已經(jīng)觸摸到善意的底端,我演不下去了。
談判破裂。
我習慣戰(zhàn)力交鋒在桌外、語言藝術在桌面。或許是我用錯了場地,但面對能秒殺我的人,先禮后兵,總歸是,不錯的。
他要是停止追問,就此止口,相信我圣母的一面,就不會疼痛于淋漓的現(xiàn)實。
“對我,講你的真心話,就這么難?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
他甚至開始反向撩撥我的愧疚心,好像我才是那個撒謊的騙子,在卑劣的玩弄他的信任。
我扶椅背起身站立,一腳蹬開椅子,在禁閉室里砸出‘哐當’的大響。但我昂首挺胸的站直,也只能直視他的喉結(jié)。嘖。
“那我再講一個,屬于我的故事吧。”
五條悟聽著壓低到有些沙啞的聲線,磁性的氣泡音,一改之前的溫軟。
第一次聽見這種鋒芒畢露的、飽含惡意的情緒。
她以前也有兇惡的情緒,但夾雜在戲謔的幽默、點到為止的禮貌里,不那么刺耳。
而眼下,剝離了掩飾,終于暴露最本質(zhì)的東西。
站的距離只有一掌之隔,卻有種跨不過深壑感。
和,永不可挽回的錯過感。
五條悟的手指,無意識的抽動著,最終,逐漸捏緊,青筋暴起。
“112個人,夏油杰,叛逃。”
一圈白蠟燭的火光瘋狂搖動,明明沒有風,卻有種被摧殘到近乎熄滅的脆弱感。
“別誤會,我是要‘拋磚引玉’,來講講我的故事。有點像,但過程不一樣,結(jié)局相反,罪惡相似。”
我感知到致命的殺意,一瞬間有種瀕死的錯覺,龍血反而更加亢奮。混血種們,就是在這樣的血統(tǒng)里,愈發(fā)極端,啜飲神經(jīng)的烈爽。
五條悟‘安靜’下來,凝視著轉(zhuǎn)頭看墻壁的她。在他釋放出全部的咒力壓制時,紋絲不動,甚至心跳都沒變化,沒有恐懼。
放空、渙散的眼神,沉浸在回憶里。
像是脈涌的巖漿墜落黑洞,黢黢無底洞。
“2個小女孩,112個歹毒的村民。窮山惡水的刁民,愚昧的迷信,獻祭了她者。”
“我這個呢,比較國際一點。一座孤立的海上小島、一棟棟五星級別墅、歐美各國名流、一大群裝備精良的保鏢、高優(yōu)質(zhì)的服務生、一群未成年。”
“人流量上千吧,只是我登島的那天,人不多。”
“受害者就不算進去了,而且也已經(jīng)不能實際核實了。”
“你用咒術飛躍海面時,有瞥到過那些偽裝成旅游景點的島嶼嗎?人來人往的光鮮熱鬧。密集的監(jiān)控,除了飛機和船只,真是插翅難飛,跟監(jiān)獄,也沒什么差別嘛。”
“我不是在比較兩方受害者的悲苦,也不想用身份懸殊的加害者們,來表達什么惡源共通。”
“我不想用細致的語言,描述那里面的藏污納垢,這也是人類罪惡的一面。本來,我們是不需要、也不能插手他們的‘快樂’。因為達成了‘微妙’的互不干涉原則,區(qū)區(qū)利益交鋒后的產(chǎn)物。”
“但他們滋生的罪惡變得不滿足,從誘拐未成年、豢養(yǎng)奇珍異獸、堆砌珍稀資源,到,享用罕見的——混血種。”
我直視這雙眼睛,真不想用這些腌臜的事情,污染這雙霜藍的眼眸。嬰兒藍染上成年人的叵測,是一件很惋惜的事!
但它長在一個成年人身上,勢必、遲早,會,變幻顏色。
“我沒法模仿出那種空洞的眼神。你聽過【胼胝體切開術】嗎?左右腦分裂,最早是用來治療癲癇的,后來濫用到治療精神病。”
”有些被判定為失控的混血種,被實施了這個手術,無法成為正常人,是其次的。最重要的事,是用不了言煉金術。”
“折斷了最引以為傲的翅膀,只為了,性愉悅。”
五條悟睜大了眼睛,黝黑的瞳孔微微顫抖。
“因為有咒力,而遭到殘忍的對待。
因為有漂亮的、罕見的眼睛,而供養(yǎng)著美麗,毀滅掉力量,日復一日的侵犯。
你覺得,我潛入宮殿里,穿過奢華建筑、頂級家具,看見精美的情趣金絲囚牢里,肥碩臃腫、老態(tài)龍鐘的男人,壓著眼神空洞,柔嫩嬌美的少女,做著那種事,一旁站著八個西裝革履的服務生,捧著銀盤、酒瓶。
發(fā)生這種事的房間,還有很多、很多,走廊上是巡邏的精英保鏢,密集的攝像頭像毒蛇的信子。”
“跟,貧瘠、落后、偏遠山村,夏油杰站在木質(zhì)欄桿前,看著被毆打虐待,衣衫襤褸的2個無辜少女。身邊是偏見入骨、心壞人蠢的愚昧村民。
相比,哪個的悲哀,更大?”
“。。。你。。。殺了嗎?”五條悟遲疑的問。
殺人者人恒殺之,吃這碗飯,大家應該都有被殺的覺悟。所以我才喜歡、珍惜祖國的治安,不用面對這種鮮血淋漓。
“我抱著她,看到各種針孔注射的疤痕,催情的、毒品的、避孕的。
青紫的淤血、未愈合的傷口、紅腫的肌膚。穿刺、打痕、紋身”
“混血種的黃金瞳是不能睜開太久,一般幾分鐘內(nèi),就已經(jīng)很疲憊了。永恒的黃金瞳,是病入膏肓的證明。
這意味著人類鮮血已經(jīng)稀少到搶不回主權了,一旦跨過臨界點,就會變成野獸一樣的瘋子,看見活物就撲殺,像喪尸一樣。
他們研制出一種藥劑,幫助殺滅人類血統(tǒng),獲得永恒的黃金瞳,再切掉利爪。
那些地下科研室的名單,很厚,這里暫時不提做實驗的事。”
我撫摸著自己的晶狀體,再柔軟的指腹碰到眼球,都顯得粗糙、砂礫。眼皮失去了生理反射的保護,平靜的睜開,任由保護對象被按壓。
“最好的藥劑使用方法,是用針尖,刺入瞳孔、注射。
血淚、破碎、愈合,非人的魅力。”
“不能反抗,傷了‘尊貴’的客人。所以手筋腳筋被切斷了,微創(chuàng)的傷口,紋上綺麗的顏料,繪出高雅的圖案。”
“再過一兩年,被迫每時每刻‘保鮮’的她就會枯萎凋零。那些享用她的人,圍觀她的人,并不愚昧,甚至是接受著世界頂級的教育,支配著頂級的資源。”
語言平淡的講述著一個凄慘的故事。
“我甚至不能選擇叛逃,我所處的陣營,已經(jīng)是混血種最清流的地方,所以我不能殺掉沒有戰(zhàn)力的人類,哪怕他們在赤果果的吃人。”
“這個事件牽扯到的人太多,越查越深,那些人面獸心的東西,一個都不干凈,丑陋的明明白白。
我知道的越多,加害者的分量越重,我越麻木,最后已經(jīng)不奇怪、不驚愕。從性侵未成年,到權錢色交易,到超級富豪攻守同盟,總統(tǒng)首相高級官員,太多了,太多人了,我已經(jīng)數(shù)不過來了。
因為不同流合污的人,已經(jīng)失去權與力了。”
“以正義的鐵拳,繼續(xù)推進,是會引發(fā)世界大戰(zhàn)的。”
“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我的聲音很平淡,仿佛是在轉(zhuǎn)述一個事不關己。
即使,我因擅自懲罰罪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差點被判定成高危,承受‘清洗’、‘審判’。
那是最獨特的、瀕臨死亡的一次。
我坐進被告席,聽著西裝革履的人玩弄語言藝術,單向玻璃后面,是校董會的旁聽。
那柄木制小錘子,我能輕松折斷,它卻決定我的生死。
我能預料到,這件事最終會擱置在陰影里。
這個世界有那么多弱者承受凌虐,不缺一個混血種女孩。
最睚眥必報的執(zhí)行部專員們,也只能中止于搗毀‘黃金瞳人偶’制造所,推平酒店建筑。
大人物們花錢讓物給權消災,沒被連根拔起,是一次失敗的掃黑除惡。連報道都沒有,我們必須緘口。
因為同時,還有其他的重要任務要執(zhí)行,專員的主要任務是探尋全國各地的龍跡,尋找龍王的蹤影。以及搶在野混血種的地盤,馴化并接管。
說個不好聽的名詞,老殖混血種了。
大家都不是好人啦。不放過他們,他們就要掀起世界大戰(zhàn),來保護自己。就像遠古的人類對抗龍族一樣,利益取舍,孰輕孰重,得出了答案。
壞處當然是明顯的,過了這么些年,那些恣意玩弄權與力的人所處的國家,頹勢明顯,無力回頭,一錯再錯,成為淤毒。
“恕我直言,在我看來,你只想整頓咒術界,跟夏油杰殺光人類只留咒術師的理想,是一樣的、不切實際的烏托邦。
金字塔頂尖的人,是沆瀣一氣的合作,他們多年的經(jīng)營,人脈不止盤踞在咒術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最終一定會跟政界的庇佑大傘剛上。”
“我已經(jīng)查好了情報,但你沒下定決心之前,我不會給你看。我寧愿毀掉它,也不想讓它夭折在你手上。如果你也選擇和平的容忍,那我會很生氣的,就像,我再也不追隨了。”
我將鍋扣在五條悟頭上,不是我不付出真實的善意,而是我在懷疑他的決心,他得先向我證明,他的勇氣。
“悠仁他們,是很好的孩子,我希望他們擁有璀璨的未來,要摧殘他們的手,我一定要切掉。如果你退縮了,就別來指責我。
beaman?”
我說出大義凜然的話。
五條悟突然彎腰,額頭悶嗑我的額頭,撤掉【無限】的肌膚觸碰,鼻尖相抵,呼吸纏繞。
翹長的白色睫毛,差毫厘,就要戳進我的晶狀體。
極盡旖旎的姿勢,卻逼迫出最窒息的試探。
“說的很好,我很心動。可是,為什么,我還是覺得你沒說真話。六眼一直在警告我,你一定還藏著一個最危險的動機,到底,是什么呢?”
“你可不可以,直白的,告訴我?”充滿磁性的聲線,曖昧的、蠱惑著說。深邃的藍色眼神。
“你一定會生氣的。”我篤定的說,用額頭頂他。
兩顆腦袋暗自角力,頂?shù)念^皮生疼。
“我不生氣。”五條悟張嘴笑唇,擠得眉眼彎彎。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虛偽的客套。
“嗯。”倦懶的答應聲。
“伏黑甚爾殺了天內(nèi)理子,你瀕死時理解了虛式,正式變?yōu)樽顝姡邮苤車说捻敹Y膜拜。”
“你知道的可真多,這些都是檔案室的絕密文件吧,那些保密手段,在你面前,這么脆弱嗎?”五條悟笑著說,音量開始升高。
“那一刻,是你最亢奮的頂點,腎上腺激素、多巴胺,或者別的什么,滅頂?shù)臅晨臁F穱L過了,上癮不自知。”
“隨意的說著‘干脆殺光那些高層’的狠話,明明,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那些人類的死活。卻堅守著界限模糊的、保護人類的原則。”
“活潑,愛笑,會鬧,但沒有一個可以坦誠、依靠的人,你找不到么?還是,你根本不屑找。太弱了,沒有能匹敵你的六眼的家伙。”
“看看,這么傲慢,理性,冷漠。”
“煢煢獨立,很帥氣嗎?過往不究,很大度嗎?”
“你模仿著誰?表現(xiàn)著裹著毒舌的溫柔,值得鼓勵,非常棒。”
“你真正介意的,是我對你的最強的冒犯。畢竟,我的前職業(yè),最終的目標,是屠神。”
“而你,僅僅,只是害怕了。”
我的舌尖落出最后一個字,一室寂靜。
絕美的蒼天之瞳,就像席卷颶風的天空,無聲的呼嘯,似有隱形的冰雹雷電在霹靂。
殺胚發(fā)瘋的時候,都是這種令人戰(zhàn)栗的癲狂眼神。
這么近距離的對視,彼此的精神在張開血盆大口的獠牙,互相吞噬。語言的、無硝煙的戰(zhàn)場,推動到白熱化的頂端,就差最后一句引爆的話。
我知道是什么,而且我要說出來。
“別透過我,回憶你的摯友,怪惡心。”
“轟!”
“唔。”我眼前一黑,后腦炸裂般的疼痛,腥甜的液體涌出口鼻。
五感回籠的時候,我躺在碎裂的地面上,行兇的家伙分膝,跪騎在我身上,像當初壓著被子懸趴在我身上,扒嘴看尖牙。
只不過這次,是沒開【無限】的手,緊緊的鉗制住我的脖子,頸骨咔噠響。近乎錯位。
你不能、不該這么殘忍。
閱歷了他的過去,和諧的并肩過后。
最終還是執(zhí)意,握提著相似的尖刀。
狠絕的、故意的。
穿刺而下。
毫無憐憫、仁慈、不舍。
以:我是為你好:的名義。
你就是,這么殘忍。
我悶咳幾聲,溫熱的液體涌濺開。
遭受咒術攻擊的墻壁炸開數(shù)十個熾熱的大洞,地動山搖,碎落的粉末漂浮在空中。
塵土的喧囂、紛揚,仿佛有骨灰的味道。
我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努力聚焦,才看清五條悟的臉。
目眥欲裂的憤怒,紅血絲爬上眼白,因為情緒狂亂,清澈的蒼天之瞳,染上晦澀的光感。
我的頸骨再一次響了,只不過這次,掌控者不會體貼的松開。
生理性眼淚豆大般涌出,模糊了視線。
我張嘴,吸取著殘薄的空氣。我可以憋氣十幾分鐘,但血液不流通的情況,沒遇到過。即使是大出血,也還是在流動的。
這種痛苦不一樣。
我努力伸出手,按在動了殺心的人的臉上,
像之前他捏我的臉一樣,捏他的臉,只不過我的手是透骨的冰冷。
或許是我太過邪惡?
我不覺得他和夏油杰是什么感天動地的摯友情。
我只看到一個笨拙的兔死狐悲,兩個小屁孩分歧了十年,也沒撬動這個悲劇的罩子,甚至沒摸到宿命的邊緣,次次擦肩而過。
我想惡劣的放肆嘲笑,但舌尖抿消,我意識到,我也沒好到哪里去,我自己也死在龍族的陰影里,我也在追尋幻影。
誰也沒比誰好。我經(jīng)歷過,于是更懂的痛點。
我誅心,我惡毒,這是我選擇行動后的代價,我有心理預期。
不懂事時,我就在想,有些人是傻逼嗎?兩害相較取其輕,不是趨利避害的本能嗎?為什么有些人就是要固執(zhí)的選擇糟糕、毀滅。
自毀的人類,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就這樣死掉,將未施展的野望,帶進地獄,其實也可以。
無所謂了,活著就干,死了就放。
人類的拯救和毀滅,對地球的漫長生命來說,輕如塵埃。
釋然。
他松開手,變成攥住我的手腕,扯開。佝僂了脊背,仿佛不堪重負。
蓬松的白發(fā)像密集的漫天雪花,白睫毛掩蓋了蒼天之瞳。
我仿佛躺在西伯利亞的冰原上,只不過不是雪盲,是電視機的黑白雪花點。
好像有殘留的雪花落在我的臉上。
是滾燙的。
怎么會?
雪花是涼冷的。
他一側(cè)身,砸在我身邊的地上,仍小心眼地緊抓我的手腕,指甲摳,脖子的痛轉(zhuǎn)移到手上。
凜冽的殺機消散在靜謐的室內(nèi),我平復著呼吸,頸骨浮現(xiàn)火辣辣的疼痛。
他居然沒被我氣到開【無量空處】,只是克制的窒息警告,已經(jīng)是個懂得忍耐的成年人了。
要是我被誰這么故意的、惡意的挑動瘡疤,我鐵定會把那家伙打成篩子,挫骨揚灰。
尤其是我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更欠了,不過我不會愧疚,更不會改,再來一次,我還這么干。
“你可以滾了,我煩。”沙啞,粗糲的聲音出自我口。
“為什么就對我這么刻薄,我欠你什么?一邊夸我好看,一邊精準捅我兇刀,你這個人就是個病嬌吧?”他一動不動,暴戾情緒退去,慵懶散漫的語氣。
“看爛泥不扶墻而憤慨,是每個實干家的本能。”我說。
“呵!屁,你tm就是惡趣味。有本事你就宰了我,我才不會管你找哪個盟友、干什么勾當。反正那個時候,我絕對會把你吊起來用虛式轟。”
“。。。惡趣味?”我認真的若有所思,“我沒這么無聊,這是撥亂反正的必經(jīng)之路,我覺得我很有美德。”
“美德?!!”他聲音夸張著重復,仿佛聽到世界上最幽默的笑話。
五條悟沉默半晌。
“我允許你脫離高專行動,我會給你打掩護,你不準擅自行動,要報告我。”
五條悟覺得自己做了最大的讓步,這家伙已經(jīng)蹬鼻子上臉的挑釁他無數(shù)次了,剛剛就過分到極點,狗刨式掘他瘡疤,笑的囂張,毫無悔意。
這世上,還沒人敢這么對他。她個虎娘們,野上天了。
這似是命令的話,已經(jīng)示弱的打開一個他不能再控制的未來——那個她擅自謀劃的未來。
先試試看,萬一她做的過了火,先讓小朋友們斥責她,然后他動手揍人。
五條悟在心底擊掌,覺得這個方法很棒。
我輕笑一聲,并不滿意這個回答,如果是在2個月前,我還會有心情再莽一波。現(xiàn)在,太晚了。
“怎么!還不夠?我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五條悟不滿!嗤笑一聲是什么意思?還不服!
我一把扯開脖頸間的封印布,撫摸著應激的鱗片,冰涼、滑膩。
“你喜歡走狗嗎?”
“啊?不要打啞謎,我也煩了。”五條悟直率、暴躁的鬧。
我覺得他挺單純,我兩又不是漫畫式打成摯友的he,此時溫和的氣氛,是因為有一方退讓、一方放棄,而造成的溫馨假象。
我不會計較他剛才的粗魯,向不愛自己的人撒嬌,祈求舔舐傷口,是一件愚蠢的事。
即便他把我打到殘廢,我也不會計較。
殺回去咯。
我只是,計算著,他的結(jié)局。
我不再向著他,因為我看不見希望。
當然,這只是我的片面判斷,在孩子們的心里,他還是一棵巍峨的‘大樹’。
“喂!回話。”
我閉眼,呼吸平緩,一動不動。即便有手指不屈不撓的戳我的臉頰,我也不給予回應。
他倉鼠似的悉索半天,也沒憋出半句話。
不會說哄人的話,不能習慣性威嚇,不可示弱求憐憫。
他煩躁了,他想中止這個不適的氛圍。
“stayhere,don’tmove,iwillprotectyou”。
他拖著沉悶的步伐,離開地下室。
我睜開眼看天花板。
我是一個壞蛋。
我覺得,五條悟是被豢養(yǎng)、剛愎的最強家畜,咒術界的走狗。
我魚死網(wǎng)破,他顧忌左右。
captain的責任是什么?義務是什么?核心是什么?
這些問題的答案,隨著我的經(jīng)歷,一直在變。
后來我認清了,君子純耀,圣人溫良,這種東西只有中國文化在當做瑰寶。而其他的地方,是赤裸裸的弱肉強食。
公正、平等、美德、同情
在我和隊友們被屠戮時,變得蒼白,可笑。
只有活到最后的人。
才有資格,風輕云淡的說: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怎么了?
反正,能在這塊領域里,與我們競爭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即使,有了鳳毛麟角的好人,那事后,再補償好了。
世界,會有惋惜的遺憾。
我也是,會犯錯的。
加入高專,用知識的淵博、演講的鮮活、戰(zhàn)斗的技巧、旅游的廣闊、跳脫的人設…
將小朋友們洗腦成卡塞爾學院的模板。
這可是昂熱校長的成功實驗,是漂亮的雙向奔赴,只要我不崩形象、不被察覺本質(zhì)。榜樣就是強有力的證明。
一旦培養(yǎng)完畢,就算我暴露了我的丑惡,那也沒有關系了,烙印和禁錮已經(jīng)根植,外界的不堪會對比出它們的先進。
小朋友們不能放棄這些最鋒利的‘武器’了。
讓一個人放棄辛苦習得的擅長之事,是很困難。
用優(yōu)秀的、卓越的、超出夜蛾校長的能力、本領、水平的教學水平,踩著他多年搭建的影響力、信任值。在短暫的兩個月里,我成功的奪過“話語權”。
通過獨立的外出任務,我一次次用私下、非高專元素的組團,脫離高專語境的新交流話題,我建立了屬于我掌控的——小朋友們的聽從調(diào)配的潛意識反射。
我已經(jīng)非常熟悉他們各個的武力面板,我已經(jīng)能有效搭配他們的組隊來應對各項任務。
真的遇到需要我言靈支配的狀況,就可以直接上手打配合。
我有了6個新“隊員”。
他們很優(yōu)秀,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在五條悟的影響范圍之外,他們也很優(yōu)秀。
比我第二次領隊的3個卡塞爾畢業(yè)生,要年輕、要銳利、要苦澀。
小朋友們有著,必須追尋理想的各種自身原因,太棒了,很好的契合。
五條悟?
我試圖用言語摧毀、重塑、洗腦、構造他的思維。
顛倒黑白-危言聳聽、陰謀詭計-積極陽光、陽謀陰計-挑撥離間…
我用了這么多的技巧,查了這么多現(xiàn)實的資料,編纂了一個最接近未來的預言。
畢竟是咒術最強,要為我所用,前期這么嘔心瀝血,是值得的。
十幾個革新咒術界的方案,只要他選擇了其中一個。
他就會像沾在蛛網(wǎng)上的蝴蝶一樣,徒勞的抖著藍色的鱗粉。
開弓沒有回頭箭,殊途同歸。
我攤開雙手,在燭光的照影中,蠟白如枯骨。
它本來能抓緊一個舉世無雙的力量。
只要正式打響推翻咒術高層的第一槍,那后續(xù)的行動都是一條藤上的螞蚱。
獻祭活人生命的轉(zhuǎn)化、勾結(jié)政客的腐敗貪污、賣國求榮的余孽渣滓、篡改歷史的奸佞小人、麻木不仁的狹隘愚民
從麻痹漠心轉(zhuǎn)變?yōu)殄P錚鐵骨,需要新風潮,需要無畏的勇氣。
我認知過這一種崛起的希望。
我對這個島國沒有仁慈,但我有國際‘民主’呀~
哺饋星火,燎原殺毒。
如果最后能干上那群一丘之貉的盎格魯大爺,那可真太棒了!
將我前世的遺憾,一起解決。
我是為了我的正義,而我會將審判的權力,給予人民。
民心所向,既是真理。
可是!
他,居然,不聽,不信,不依。
笨拙地堅持他的淺顯的初衷。
是因為六眼的敏銳嗎?明明沒有讀心的效果。
是我的情緒因心口不一,所以暴露了嗎?
感知到隱藏在好老師的皮子底下的掌控欲了嗎?
所以他在無意識的、直覺的利用我、拒絕我嗎?
我還沒能蓋過他的影響力,決裂的話,我沒有百分百的自信,我覺得小朋友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跟隨他。
我會被拋棄、遺忘。
我會變成一個笑話。【自卑】
前功盡棄。
為什么?哪一步做的還不夠好,是因為我是女性嗎?無法像昂熱校長,以美國軍官的身份,如一把利刃,插進霓虹的心臟。
因為我孤身一人,沒有親信?
因為時間太短,欲速則不達?
我輸?shù)袅恕?
真是,無聊。
明明聽我的話,可以更痛快的達成愿望。
真討厭。
真惡心。
真可恨。
我想。。。我想。。。
我要。。。我必須。。
“得快點,恢復原來的樣子。”
“已經(jīng),變成礙事的了。”
“所以,所以,對不起了(果妹內(nèi)~)。”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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