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離開潮濕逼仄的小巷,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唐茵這才察覺到臉上涼涼的濕意。
她伸手擦了擦,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索性蹲下身子,把臉上埋進(jìn)雙臂間,無聲地哭了起來。
委屈、憤懣、疼痛、沮喪……
這些日子積壓在心里的負(fù)面情緒,像從地獄里逃脫的魔鬼,爭先恐后地跳出來,擾亂著她的精神,蠶食著她的意志。
直到此刻,終于爆發(fā)了。
她盡情發(fā)泄著,直到眼淚再也流不出來,才慢慢站起身來。
由于蹲得太久,眼前一黑,一只手扶住了她。
緩過那陣眩暈感,一張紙巾遞到了面前。
唐茵接過紙巾,把臉擦干凈,轉(zhuǎn)過身,朝面前的人鞠了一躬:“謝謝。”
陸嶼看著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舒緩的音樂漸漸平復(fù)了低落的情緒。
唐茵已經(jīng)完全調(diào)整過來,一陣后怕涌上心頭。
如果剛才陸嶼沒出現(xiàn),自己會遭遇什么,她根本不敢想。
這對于她來說,無異于救命之恩,一句“謝謝”實在太輕了。唐茵深吸了口氣,對正在開車的陸嶼說:“我請你吃飯吧。”
兩人來到一家驢肉火燒館。
唐茵對著菜單一臉茫然。
餐館是陸嶼選的。
剛才唐茵問他想吃什么,他就把她帶到了這里。
“怎么,沒吃過?”陸嶼被她呆呆的樣子逗笑了。
唐茵是南方人,從沒吃過這個,把菜單推給他,干笑了一下,“還是你點吧。”
陸嶼點了兩份驢肉火燒、兩份燜子、兩碗驢雜湯。
上菜很快,唐茵看著滿滿一大碗驢雜湯,咽了下口水。
拿過湯匙舀了一勺,嘗了嘗。
“好吃嗎?”
“嗯。”唐茵使勁點了點頭。
湯汁又鮮又濃,還不膩,味道非常好。
她又嘗了一口驢肉火燒,同樣被驚艷到了。
吃到一半,陸嶼忽然說:“咱們做個交易吧。”
唐茵抬起頭。
陸嶼說:“這兩天我媽見不到你,又哭又鬧的,以后你繼續(xù)假裝‘梅麗’住在我家,我保護你在學(xué)校不受欺負(fù),怎么樣?”
唐茵愣住了,放下湯匙,仔細(xì)琢磨他的提議。
不得不說,這個提議太誘人了。
秦琴今天吃了大虧,肯定會變本加厲地報復(fù)回來的。高三這一年有多關(guān)鍵,她比誰都清楚,她需要一個平靜踏實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
假裝‘梅麗’倒是沒問題,可住在他家……
經(jīng)過這兩次接觸,他對陸嶼的人品倒是不再存疑,可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住到別的男人家里,怎么都覺得不妥,況且還要欺騙母親,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
想到母親,唐茵不禁黯然,她大概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
權(quán)衡良久,唐茵終于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好,我同意你的提議!
陸嶼點點頭,“時限一年,你高考結(jié)束那天,交易自動終止。”
兩人達(dá)成協(xié)議后,專心吃飯。
唐茵初嘗美食,胃口大開,本以為能消滅兩個驢肉火燒,可吃到一半便撐到了。
她瞟了眼陸嶼的餐盤,空空如也。
陸嶼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唇角輕勾,“吃不下就別吃了!
話一出口,兩人俱是一愣,想起前幾天的“剩飯”事件,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陸嶼把唐茵送到樓下,探身撈過后座上的紙袋子,遞給唐茵。
“這是……”
“賠你的衣服。”
唐茵恍然,意識到什么,“所以你今天來學(xué)校,是來給我送衣服的?”
陸嶼點點頭,“前幾天你一直沒出門,我沒你電話,只好送到學(xué)校了!
唐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前幾天沒出門,你來過?”
“……”陸嶼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催促道:“快上去吧,我只等你十分鐘,過時不候!
“什么,十分鐘?”唐茵瞪大眼睛,“我東西挺多的,至少得收拾半個小時,十分鐘怎么夠!”
陸嶼抬起腕表計時:“九分五十五秒、五十四秒……”
唐茵顧不上說話,火速推門下車,一瘸一拐地跑進(jìn)樓。
回到家,唐茵以高三晚自習(xí)補課需要住校為由,成功騙過了母親。
半小時后,拖著一大只行李箱下了樓。
陸嶼見她出來,連忙下車,接過行李箱放進(jìn)后備箱,驅(qū)車離開。
路上,唐茵得知陸嶼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一直跟母親生活,目前在經(jīng)營一家臺球廳。
老太太姓李,四年前精神出了問題。
唐茵想起自己的父親,涌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傷感。
她意識到,陸嶼在介紹家里情況時,并沒有提到自己的妻子“梅麗”,便隨口問了句。
畢竟這是自己未來一年要扮演的角色。
當(dāng)然,這只是一方面。
她更關(guān)心的是,陸嶼這個妻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根據(jù)李老太的描述,她已經(jīng)自動腦補出了一個拋棄丈夫的“渣女”形象。
仔細(xì)琢磨,又覺得不對。
陸嶼家雖然是老舊的農(nóng)村自建房,但屋里的陳設(shè)并不陳舊,吃穿用度也不差,單說她現(xiàn)在坐的這輛車,就不下六十萬,怎么看也跟“窮”字貼不著邊兒。
再看他這個人,長得高高大大的,五官英挺周正,標(biāo)準(zhǔn)的帥哥一枚,人品也很不錯,要不是英年早婚,肯定有不少姑娘往上撲,更沒理由留不住老婆。
正胡思亂想,陸嶼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死了。”
這兩個字終止了唐茵的遐想。
她懊悔自己多嘴,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啊!
陸嶼不知在想什么,沒再開口。
車?yán)锇察o下來,唐茵卻被那兩個字勾起了好奇心。
想起剛才在巷子里,秦琴說他是黑s會,不禁懷疑,他老婆不會像古惑仔里的小結(jié)巴一樣,被他的仇家殺死了吧。
回到家已近傍晚。
李老太拉著唐茵哭了好一陣,要她保證以后再也不走了。
唐茵無奈,只好對天發(fā)了好幾遍誓。
吃完晚飯,李老太讓陸嶼給唐茵摘棗吃。
陸嶼家的院子修得非常漂亮,院墻上爬滿了綠色藤蔓,堂屋前擺著一張石桌和四個石凳,旁邊是一片花圃,栽著菊花和木芙蓉,西南角有一棵棗樹和一棵桂花樹,風(fēng)一過,滿院飄香。
唐茵坐在石凳上,看著陸嶼拿來一根綁著鐵鉤的長竹竿,將最高處那根結(jié)滿小紅棗的樹枝勾下來,一顆顆摘著棗子。
唐茵見他摘得辛苦,湊過去幫忙。
陸嶼說:“你去坐著吧,樹上有洋辣子,別蟄著手!
“什么是洋辣子?”唐茵問。
陸嶼不語,揪下一片子拿到她面前,“就是這個。”
唐茵瞳孔瞬間張大,“啊”地一聲往后退了一步。
小小的葉子上爬著四五條綠色的毛毛蟲,密密麻麻的,恐怖又惡心。
就聽陸嶼輕笑了一聲,唐茵鼓著腮幫子瞪他一眼,乖乖回去坐著了。
摘完棗,陸嶼把棗倒進(jìn)竹簸箕里洗干凈,裝進(jìn)白瓷盆放到石桌上。
紅紅的小棗,沾著晶瑩的水珠,甘香撲鼻。
唐茵拈起一顆嘗了嘗,酸酸甜甜的,非?煽。
“好吃。”她說。
這時,李老太從廚房出來,笑著揶揄:“能不好吃嘛,這棵棗樹可是二柱子專門從后山移過來的,就因為你這丫頭愛吃。”
一聽這話,唐茵不由地看向陸嶼,他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面無表情地吃著棗。
不知為什么,唐茵心里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手里的棗似乎也沒那么好吃了。
“別說,這老話可真靈呢,‘棗生貴子棗生貴子’,這樹移過來沒兩個月,你這丫頭就有了。”
說到這里,李老太似乎想到什么,表情突然變了,沖過來抓住唐茵的肩膀,拼命搖晃:“孩子呢?我的孫子呢?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唐茵嚇得不知所措,陸嶼拉開情緒突然失控的母親,溫聲安撫:“媽,梅麗流產(chǎn)了,孩子沒保住,我不是告訴過您嗎?您不記得了?”
“沒保住,沒保住”李老太反復(fù)叨念著這幾個字,被兒子扶回了屋。
過了一會兒,陸嶼出來。
見唐茵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走過去,“對不起,我媽她就是這樣,不知道哪句話、那件事就會刺激到她,情緒就會失控,嚇到你了吧?”
唐茵還在消化著李老太的話,思緒還停留在‘他和梅麗有過一個孩子’這件事上,不知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勉強扯了下嘴角。
“阿姨她還好吧?”
陸嶼點點頭,“吃了藥,已經(jīng)睡了!
此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
兩人收拾東西回屋。
唐茵翻出新課本放在書桌上,準(zhǔn)備預(yù)習(xí)一下明天的功課。
陸嶼則回了堂屋。
直到凌晨,唐茵才合上書,伸了個懶腰,準(zhǔn)備去浴房洗漱。
推開門,發(fā)現(xiàn)陸嶼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匆匆洗過漱,回屋關(guān)燈睡覺。
半夜,唐茵被“嗡嗡”的低語聲吵醒。
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被下床拉開了門。
門外的景象嚇得她差點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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