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寧：？？？不是才剛結婚嗎？這怎么孩子都這么大了？下意識又和如意女士交換了下眼色。

        方如意嘴角一抽：“是的。這孩子已經五歲了。”

        “我和凱文結婚之前就有了子文了。”亞寧的這位嫂子，欣怡，笑著向她解釋。

        “來，亞寧，讓我看看你。”外公招呼亞寧。亞寧終于能夠和他好好的擁抱，她像小時候一樣躲在外公的懷里，仔細觀察詢問他的近況。方驊憑一一耐心回答。

        亞寧發現外公的白頭發又多了不少，原先染過的地方都反白了，而且也稀疏了很多，整個人臉頰都瘦削了一些。不禁很是心疼。

        “亞寧，你現在回來了，你外公的身體也會很快好起來的。就不許再哭了啊。”方宏康笑著勸慰道。剛說完，旁邊如意女士又瞪了他一眼。方宏康只當沒看見。

        眾人都圍坐在方驊憑的旁邊。門又打開了，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從外面走來。手中端著一個水盆，盆中泡著毛巾。這就是方凱文了。他和大家一一打招呼，并和亞寧又寒暄了一番，再度向大家介紹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子文。

        方如意看他把水盆放在桌上，在水中泡了一下毛巾。問道：“你泡毛巾這是要干什么呀？”

        “姑母，爺爺的手有一些發干，我想給他擦一擦洗洗手，順便也為吃飯做準備。已經到中午了。”方凱文笑著解釋。

        方如意臉色冷冷淡淡的，瞧了一眼亞寧。忽然道：“用不著毛巾，我這兒有酒精消毒濕巾。來呀，亞寧，給你外公擦擦。”說著從包里取出濕巾包遞給亞寧。

        亞寧知道母親看不慣方凱文，只得接過濕巾包來。那方凱文笑一笑，沒說話。

        旁邊方宏康忽然說道：“濕巾是涼的，我感覺還是用溫水泡泡毛巾擦，比較好吧。”

        如意女士聞言，轉頭對丈夫怒目而視：“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我講的是事實。”

        亞寧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又看看方凱文，尷尬死了。旁邊欣怡削著蘋果的動作都快不動了。

        “好啦。你們怎么回事？一點點小事還在糾結這么久！”方驊憑終于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床面。“既然有溫水了，還浪費拆一包濕巾干什么？就用毛巾擦就好了嘛。”

        方如意聽爹這么說，臉色更難看。凱文眼睛閃了幾閃，答應著，將盆端過來打算泡毛巾。

        方驊憑又說：“讓亞寧來就好。凱文，你不用忙。”

        “哦，好。”

        很顯然，葉詩敏的這位“掌門人”始終更偏愛的是他的外孫女。看著亞寧給外公擦拭手掌，又給他洗臉，方如意臉上別提有多得意，重新高興洋洋的望著方凱文。后者只是面上浮著尷尬的笑。

        如意女士又望了一眼丈夫，方宏康鼻頭動了動，沒理會她，仿佛覺得她那得意很淺薄。

        方驊憑溫和地訊問亞寧在非洲的情況如何，工作開展怎么樣，生活的狀況如何，亞寧都一一為他解答了。告訴他“乞力馬扎羅日出”的項目開展很順利，說到自己在非洲的生活，還專門提了在學校當老師，還爬了乞力馬扎羅山。

        “你去爬了乞力馬扎羅？”外公立即興奮起來。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當真嗎？”

        “真的啊。怎么啦，連您也不相信我能爬的上去？”

        “哈哈。那你有沒有看到梅魯峰？在海拔3000米以上，遠處能望見梅魯峰，很漂亮！”

        “是的。我們看到了在云海中的梅魯峰，像一個可愛的少女。還有美麗的夕陽和繁星。”

        “還有一塊巨大的山巖，爬上去很酷……”方驊憑努力回響著，仿佛沉浸到了那段過去的歲月。

        亞寧笑著搖頭，表示自己并沒有爬上什么什么巖石。也沒有登頂。外公略覺失望的“哦”了一聲：“那有些遺憾呀。”

        “害呀，別提了。不是高原反應了嗎？只能下次再說了。”

        方凱文倒了一杯溫水。忽然插口道：“那么亞寧你有沒有去斑馬巖？”

        “斑馬巖？”

        “那是海拔3000米之后的一塊巖石，位置還比較偏遠。沿途風景很漂亮。”

        “沒有誒……”

        他聳聳肩。“好吧，不過乞力馬扎羅的攀登路線很多，可能你們選的另一條路線。”

        亞寧好奇：“你也去過乞力馬扎羅？”

        他笑：“我在坦桑尼亞……呆了很多年。”他目光看著方驊憑。

        亞寧恍然：他是外公在非洲工作的時候和那里的“老婆”生的兒子的孩子，怪不得、怪不得，這么熟悉……

        方驊憑接過了凱文遞過來的一杯水，點頭道：“沒關系，以后還有的是機會再去登頂。你們還年輕。”他順口又問了一句：“嗯，是你自己一個人去的嗎？還是和朋友？”

        外公這一句本來是很隨意的一問，但亞寧不知怎么看他那表情就忽然想到了宋云懷。于是臉一紅，支支吾吾回答：“嗯……就，當然是和朋友一起去的。”

        外公聽了這話，眉頭一挑：“哦？是嗎？男朋友女朋友呀？”

        這一問，連旁邊的方如意都來了精神。

        “是呀是呀，是男的還是女的朋友？？？？啊，亞寧，你不會是在非洲真的找了非洲男朋友吧？”

        “媽！……你在說什么呀……”亞寧紅著臉無奈地搓著手。“我……就當然是和女性朋友一起的呀。”

        謝天謝地！還好她不是宋云懷，居然還知道撒個小謊！她現在還不想家人知道自己已經重新談起了一段戀愛的事情。

        方宏康沉吟道：“兩個女孩子去爬山？那么危險的事，你都沒跟媽媽和爸爸說……”

        “爸爸，那邊還有很多向導團隊，人家很專業的，不用擔心。而且我本來也是因為工作，陪一位客戶去爬山的。”亞寧耐心解釋。

        如意女士立即又捕捉到了新的點：“什么客戶？男的女的？多大了？”

        “……”

        亞寧整個正無語。她爸爸也忍不住了。

        “如意女士，你到底怎么回事？亞寧的工作你也要做媒拉纖的？”

        方如意瞪大眼睛：“我這是為女兒的終身大事著想！你以為亞寧像你一樣桃花運泛濫，處處留情？”

        “你……”方宏康氣得臉都綠了。如意女士居然當著老爺子的面這樣頂他，當真是十分不給面子了！旁邊的凱文和欣怡只怕都在看笑話。

        不錯，連亞寧都是這么覺得的。她尷尬的捂了一下臉，那方驊憑總算“嗯哼”地清了一下嗓子，這一對哼哈二將這才不懟了。

        一直在看戲的凱文夫婦這時候終于有所行動。凱文向妻子欣怡使了個眼色，原來她那顆蘋果削好了皮已經晾了好半天，就是沒敢送上前。

        “爺爺，您吃顆蘋果吧，欣怡都已經削好了。”凱文先給妻子打頭陣。

        方驊憑看了一眼那果盤，只見欣怡已經將蘋果都削干凈了皮，并且切成一塊一塊的，上面插著牙簽。十分貼心。他點點頭，吃了一個。

        方如意這時候又走上前來：“等下，哎呀，怎么回事呀，難道不知道你爺爺他吃蘋果都不削皮的嗎？”

        她從水果籃中拿了一個通紅的蘋果，遞給亞寧。讓亞寧交給外公。

        “果然是……從小不在身邊長大的就是不行呀，還是對老人家的喜好不夠了解。”方如意還補刀了一句。

        亞寧暗想：這也說得太露骨了。她媽媽對方凱文的敵意如此明顯，從現在就已經開始暗暗較勁了嗎？

        救命啊，她可不想加入這戰斗！

        那方凱文別提多尷尬了，他聳了聳肩尬笑：“是。看來我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亞寧拿著蘋果笑笑：“雖然說蘋果皮也有營養，但既然已經削皮了，吃起來也更方便不是嗎？”隨后將蘋果包在掌心，對如意女士的怒目而視只當沒看見。

        方驊憑很不以為然的望著女兒，搖了搖頭，隨即插了一塊蘋果，吃了，又遞給自己的小重孫子方子文。“吃嗎？嘿嘿，來吧。”他十分喜愛的摸了一下子文的頭。

        子文張口吃了。“謝謝太爺爺。”

        “嗯，真乖。”

        亞寧看著外公，又看看子文。感覺外公很是疼愛自己的這個小重孫。她又詢問外公還要住院多久。方驊憑“啊”了一聲：“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看醫院怎么安排吧？”

        “應該是還要繼續休養一段時間。”方凱文解釋說。

        亞寧點點頭，旁邊爸爸方宏康道：“亞寧，你外公這回還是從前的那些老毛病。只是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所以休養的時間會比之前更長一些。還好是情況好轉了。你就不用擔心了。目前應該正打算去泰國休養一段時間呢。”

        “泰國？？？”亞寧和如意女士都同時反問。

        亞寧倒是不意外，方驊憑很喜歡泰國，在泰國有好幾個城市都有私人別墅。如意女士卻不同，她反問丈夫：

        “你怎么知道的？爸爸現在養病最要緊，你才來幾次啊？真是滿嘴跑火車張口就來，他現在是能隨意移動的嗎？？！”

        “？？？這是醫生也建議的啊。你自己來醫院這么多次都不知道的？好吧，早就說了你來幾次都是‘無效行為’……”方宏康攤手。

        “醫生才不會這樣建議！你居然又說我‘無效’？方宏康，你是哪里有問題？從香港過來沒倒夠時差吧！！”

        亞寧和凱文、外公、欣怡等互相對望，均十分無奈：哼哈二將又開始了。

        “？？這是爸爸自己說的啊。你沒聽到，怪我做什么？而且從香港來為什么要倒時差？那是和北京同一個時區，如意女士，你自己沒文化就不要再說話了。”

        “？？？你……！！！”

        此時方驊憑也插嘴了：“如意，我確實說過要去芭提雅別墅休息一段時間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說了幾次了你怎么和沒聽見一樣？當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嗎？”

        芭提雅就是泰國海濱旅游勝地，那里的海濱別墅原先是外公最喜歡的度假之所。亞寧聽外公親自證實，怒錘自己女兒，噗嗤一笑差點笑出聲。強行忍住。

        “……啊，爸爸，您說過嗎？我怎么沒印象的……”如意女士紅著臉，臉上就是一個囧。

        “哼。你對你爹看來是一點也不關心。比亞寧差遠了。”

        亞寧哈哈大笑起來：“如意女士翻車了。”

        方如意紅著臉，嬌嗔了：“啊，爸爸，您怎么能這么說女兒呢？好吧好吧，去芭提雅，我和亞寧陪您一塊去。至于某人，就不必跟著來湊熱鬧了。”那個某人肯定指的就是方宏康。

        ※※※※※

        華燈初上。亞寧、方如意和方宏康一家人從醫院中出來，坐著私家司機的車行駛在s市寬闊的大道上。他們在醫院陪著方驊憑渡過了一天，到了晚上亞寧本來要陪護外公，方驊憑覺得她剛從非洲過來，長途奔波，還需要倒時差休息一下，便催他們趕緊走。只讓方凱文留在醫院。

        在車上，亞寧提起外公的病況，心中仍舊很擔憂。因為外公的氣色看起來的確不太好。

        “唔，也許到了芭堤雅，就會好起來吧。你知道的，以前你外公從芭堤雅的海濱別墅回來整個人就神清氣爽的。”方如意分析道。

        亞寧沉默不語。

        “亞寧，你是打算陪著你外公去泰國嗎？”爸爸忽然問。

        亞寧點點頭。“對呀。他現在身體不是很好，我想多陪陪他呢。怎么了？”她發覺父親的臉色有一些猶豫。

        方宏康在副駕位置坐著。轉過身去目視前方。“也沒什么。……你去多陪陪他老人家也好。不過集團這邊，最近是有點麻煩。”

        “？什么？集團出什么事了？”

        方宏康揉了揉眉梢。“最近國際局勢不太穩，所以股市的行情也不好。集團的幾個旗下企業經營也受到很大沖擊，尤其是自從你外公突發急病之后，外界風聞不太好，我們集團的股價有點跌得厲害……”

        ！！！！亞寧對公司經營向來不太了解，但她聽父親提起這些，顯然覺得是不太妙。

        “很……很嚴重嗎？要不要緊啊……”

        方宏康沉默了一會兒，嘆道：“算了，這些跟你說也沒用。你平時大約也不關注這些，你搞好非洲那里的事情就行了。……”

        其實亞寧雖然被人稱為“葉詩敏未來”，那也是因為方驊憑獨寵她的緣故，她在所在公司做項目部總監，平時的大多數工作也是由薇薇安來完成。只是對于“乞力馬扎羅日出”她十分上心而已。如今聽父親提起這些，她竟十分茫然。

        方如意將手機關上，十分不耐煩地評論道：“你知道給亞寧說這些沒有用，那還提它做什么？沒的讓她擔心。她才剛從非洲回來。真是的！煞風景！……”

        方宏康一臉莫名其妙，蹙眉回頭看了妻子一眼。沒說話，復轉過身去，聳了聳肩直搖頭。

        “媽，別這么說，畢竟是集團的事，爸爸告訴我也是應該的。”

        方如意不理會女兒的勸說，只是盯著丈夫：“喂，你那么看我干什么？那是什么表情？”

        “沒什么表情，我只是覺得你簡直不可理喻。”方宏康干巴巴地答道。

        “？？？我不可理喻？方宏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如意女士又開始暴跳如雷，踹了一腳老公倚著的靠背。

        方宏康實在是受不了了。扶額直搖頭，然后叫司機在路邊臨時停車。便說要去公司加班。

        “我公司還有事做。亞寧，你送你媽回家吧。我就不跟著一起去了。”

        “啊，爸爸，什么事這么急，非得回公司嗎？”

        方宏康咬著腮幫不答。臉上表情很難看。其實亞寧怎么會不懂？她也只是盡力說和而已。

        “亞寧，你別管！讓他走！不是早就習慣了嗎？哼，不知道是回公司還是飛香港或者臺北，見他哪個紅顏知己去呢……”如意女士在車內連動也未動，還翹起了二郎腿。

        方宏康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了。亞寧追出去送父親打車。

        車水馬龍流過，亞寧和爸爸并排站在路邊。亞寧勸了幾句，方宏康點頭道：“女兒，你就別多說了。我和你媽對付了這大半輩子了，我還能不懂嗎？她就是這性格，改不了了。”

        “……”亞寧不知道說什么。

        “對了，公司的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陪你外公去泰國吧。”方宏康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又嘆道：“只是可惜，葉詩敏集團里真正的方家人，也沒有幾個。包括我……”

        亞寧抬眼望著父親。她父親方宏康本來也不是姓方的，而是姓曾，因為年輕時入贅方家，所以臨時改姓。這些年來，這件事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

        “爸爸，你要想開些……”亞寧和父親擁抱。她忽然想起來。

        “誒，那方凱文不是也在葉詩敏嗎？我們家人也沒有那么少吧……”

        “他？他現在沒有進集團。”

        “啊？”

        亞寧有些意外。

        “他現在好像在一個電競公司和別人開發游戲什么的。”方宏康沉吟，隨即笑笑：“也好。反正興趣不在此，進來也沒什么用。就好像我一直也認為你不適合搞經營，現在看，你應該是更適合當老師。”

        亞寧笑了。看來爸爸對她在非洲當支教老師的事情印象不錯。她送父親上了車，回到媽媽那邊時，方如意早已經等到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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