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大結局:他從春天里走來
第二天一早,宋云懷就已經等在亞寧家門外了。秘書愛瑪小姐驅車從市內將他送來,又再度駕車返回忙公務去了。她可真是挺忙的呀!亞寧暗自腹誹:
可這樣一來,又意味著她和宋云懷要單獨騎電動車去馬場了。
不過一路好在也順利,多虧亞寧多個心眼,連夜給電動車充滿了電,不然還不知道要怎么去。
等到了馬場,送去遠方檢疫的馬兒們已經回來了。宋云懷可謂是趕上了好時候,包括他們最期待的那匹珊瑚紅色的明星——“珊瑚珠”也在。亞寧得意洋洋的站在珊瑚珠的身旁,拍著她健美優雅的身軀,向他夸贊:
“怎么樣?這就是珊瑚珠。漂亮吧?”
亞寧以為“宋老板”肯定是要馬上拿下的。誰知他前一秒很滿意似的點點頭,后一秒卻將興趣的目光投向了珊瑚珠的身后。隨即向那里走去。
亞寧轉身望去,只見他走到一匹高頭白馬身旁。
“我覺得這匹也不錯,看著很漂亮啊。”
亞寧和馴馬師都有些意外。
亞寧:“怎么你看上他了嗎?他叫‘和田’,顏值是挺高的。但是他還太年輕了,要是推薦的話,我們還是推薦珊瑚珠是首選。”
“不過和田也可以。他的身體經過檢疫,還是很健康的,各方面指標都不錯,就是年齡還小了點,恐怕耐力不大夠。”馴馬師解釋說。
宋云懷站在和田的身旁,撫摸著它的脖子,感受馬身上一起一伏的呼吸雄健有力。
“我看和田也很優秀。比你推薦的珊瑚珠要好。”
亞寧當然不贊同:“你可說錯了,這點你不要跟我們專業的爭了。珊瑚珠比和田要好得多。”
兩人爭執不下。馴馬師則附和客戶的意思:“其實白馬也不錯。畢竟求婚的話,新郎騎著一匹白馬,由頭也好。”
“你看吧?更專業的人都站在我這邊啊?”宋云懷笑。
亞寧切了一聲。“你是覺得他說的這個理由戳中你的想法了吧。”他是想當一位白馬王子,在求婚的時候更加浪漫吧?
“你若是不服氣,亞寧,我們來打個賭怎么樣?”宋云懷拍了拍和田的肩頭。
“打賭?打什么賭?”
“就賭‘和田’和‘珊瑚珠’,誰跑得快。若是你贏了,那么珊瑚珠我也不要,只要這和田,但是價錢還是給兩匹馬的價。若是我贏了,那么和田就歸我。”
亞寧暗想:這么好的買賣傻子都不會拒絕吧。宋云懷怕是對珊瑚珠的能力有什么誤解!她當即就一口答應了。
即使她的馬術可能比不上宋云懷——畢竟人家可是歐洲王子,從小就騎馬的——但是對于珊瑚珠的能力,她還是放一百二十個心的。這匹馬可是他們宏康馬場的王后,比賽了好幾次每次都是前三名呢,和田可是名不見經傳。
嘿嘿,等老爸從烏魯木齊回來肯定要感謝她,幫他又賺了一筆。
※※※※※
兩人計議已定,于是就從馬場中走出。馴馬師觀察了一下天色,道:“你們跑到前方草原盡頭的那棵楓樹邊,就算終點即可。我看這天上云量有些密,恐怕待會兒會下雨。”
“好的。放心吧,用不了到草原盡頭,就能分出比賽結果啦。”亞寧信心滿滿。坐在馬上,執鞭望著宋云懷。
他挑挑眉:“好啊。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咯。”
“哼。誰怕誰。”
亞寧縱馬揚鞭,珊瑚珠如離弦之箭,登時飛奔出去。這匹馬兒她私下也騎過幾次了,對她也比較熟悉。和田可從來沒有見過宋云懷,都不認識他,這下輸的更多。亞寧瞬間化身“風一般的女子”,感覺自己沖出去好遠,只聽到馬蹄聲陣陣。
可是誰知那宋云懷實力倒真是不容小覷,他的馬術實在太好,那“和田”竟然和他仿佛天生認識一般,在他的鞭策下跑的是絲毫不慢,沒有多久適應過來了,竟大有趕超珊瑚珠之勢。
兩人縱馬并駕齊驅,幾乎不分先后。蹄影如飛,穿過草原,很快他們已經到了草原的盡頭,那棵楓樹近在眼前了。但是兩人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認輸吧!珊瑚珠現在這樣子,已經要明白什么是后生可畏了吧?”宋云懷在亞寧身旁縱馬馳騁著,一邊催促。“已經到終點了哦。”
亞寧不忿:讓她認輸她怎么肯?當即抓緊了馬脖子,兩腿夾緊馬肚子。口中呼喝。珊瑚珠跑得更快,轉眼她已經沖出了“楓樹”。
宋云懷看她比的眼紅,又領先了一點。暗自嘆氣。也縱馬跟上。前方視野快速后退,他們已經到了河邊。紛紛趟過那河水,河水乳白得像是剛擠出來的乳汁。
亞寧不知不覺縱馬至此,暗想:壞了,這地方離得有點遠了,她以前從來沒有來到過河的對岸。
對岸是一片荒蕪,兩人縱馬至此,還是不分勝負。此時從對面的山上林子里,忽然閃出幾個黑影。亞寧身下的珊瑚珠一陣哆嗦,驚得身子左搖右擺。那一霎那她也看清了那幾個黑影——
是野狼!
救命啊!都說北疆這邊山上還有狼,她從前只是聽說過,從來沒有真的見過,今天居然真讓她趕上了!
“亞寧,快回來!別往前了,危險!”宋云懷也早看見了,他及時止住了和田的步伐。但是亞寧這邊,已經失控了。
珊瑚珠一看見那幾只狼從林子里出來,就受驚了似的,發足狂奔,一面還想把亞寧從身上甩下來。亞寧也想控制她,但是她已經不聽使喚了。
“冷靜點!珊瑚珠!別怕別怕!”其實亞寧自己也嚇得要命。
此時空中悶雷陣陣,一陣涼風從林子里吹過來,幾乎是緊接著雨點子就噼里啪啦打下來。馴馬師說的果然不錯,誰知這雨說來就來!
亞寧被受驚了的珊瑚珠帶著,一路狂奔過杉樹林邊緣,向遠方草原更深處跑去。雨勢來的很快。那幾只狼只是在初時山林邊露了個面,這會兒下起雨來了也不見蹤影了。宋云懷見珊瑚珠失控,當即一甩馬鞭,駕著和田向前急追而去。
他一直追到亞寧近前,亞寧死死拽著珊瑚珠,眼看就要被她甩下來。宋云懷隔著大雨向她喊話:
“亞寧,快跳馬,再這樣下去很危險!我接著你!”
亞寧朝他望去,只見他弓直了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還能在馬上如此穩,向她正張開懷抱。
亞寧一咬牙,當即從珊瑚珠身上躍出,向宋云懷撲去。珊瑚珠驚嘶一聲,下一秒,亞寧撲到宋云懷的懷里,被他抱住之后,由于這一撲力道還是太大,宋云懷也從和田的背上跌落下來,抱著她兩個人在草叢里滾了幾滾。
宋云懷很有經驗,事先就先護住懷中亞寧的頭和后頸以防跌傷,幸而他也沒什么事。
“亞寧,你還好吧?有受傷嗎?”他還躺在草叢里,亞寧就在他懷中緊緊抱著。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
“我沒事!”亞寧依偎在他懷里,兩人在草叢中坐起來。雨下的很大,只見周圍都是白茫茫一片的霧氣,連杉樹林和草原都看不分明。身后的和田居然還在,甩著馬尾慢跑而來,只是不見了珊瑚珠。
“珊瑚珠呢?哎……”亞寧望了一圈兒,都沒看見那匹紅色的馬。
“先別管她了。來,起來。”
宋云懷將她扶起來,脫下自己的外衣來蓋在她身上。——亞寧身上已經被雨淋得全濕了。他吹了聲口哨,和田就來到他面前。
宋云懷將亞寧扶上了馬,她方才險些被珊瑚珠顛下去,現在還心有余悸,整個人都瑟縮的。宋云懷和她兩人共騎一乘,此時四下視野都被雨霧掩蓋,他們也不知道身在何方,總之是已經遠離馬場草原很遠了。
和田載著兩人緩緩奔行了一小會兒,宋云懷馬鞭指了指前方。亞寧抬頭看去,只見雨霧之中隱約有一所小木屋。
“那是什么地方?”
亞寧大喜:“太好了,云懷,咱們快過去避避雨。那就是專門給牧民休息的木屋。”
“好。”
※※※※※
兩人終于來到木屋之中,宋云懷將和田留在門外屋檐下。那馬兒沒有繩子,也不跑,就乖乖等在那里。木屋里還有壁爐,有專門為牧民休息準備的柴火。宋云懷就生起火,這屋中總算漸漸暖和起來。兩人圍坐在壁爐前烤火。
“還冷嗎?”宋云懷仔細觀察著亞寧,讓她坐的離火近一些。
“夠啦,再近一點我就要化了。”亞寧笑了笑。頗為感激,心中又覺得很溫暖。在這種危急時刻,他又是那個她熟悉的宋云懷了。如此體貼善良。“其實我根本不冷的。這大春天的,哪里有那么涼。”
宋云懷還是不放心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試試溫度。——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一切都是自自然然的,仿佛習慣性的,還像從前一樣,他那時候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身旁。
“確實沒有發熱。——嗯,這屋里好像什么也沒有,也沒看到飲用水。不像瑞士森林的那些小屋,經常有水可以提供的。”宋云懷一邊摸著她的額頭,一邊環顧四周。
“拜托,這就是臨時給牧民休息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飲用水。你還跟瑞士比……這是北疆。”
“你有受傷嗎?”
“……沒有啦。跟你說了,一點擦傷蹭傷都沒有的。”
亞寧紅了臉。他這句話都問了好幾次了。因為剛才飛身而出的時候,被他保護的很好,所以亞寧沒有受傷。不過她可不好意思說“被你保護這么好”那樣的話,那不合適。
“是嘛……”宋云懷還是不放心,這才仔細地又給她檢查。
“真的沒有……”亞寧無奈。怔怔望著他為自己認真檢查身體的樣子,那時候,她忽然有種時空錯亂——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相親見面的時候,因為過敏被送去醫院,在病床上醒來看見他為自己擦臉的表情。
那時候也是這般的溫柔和認真。
亞寧的心忽然變得很柔軟。她看見他英俊的臉上,頭發也被雨水淋得濕了,都貼在額前,顯得格外乖巧。他的臉上還橫著泥污,眼鏡片也被雨水濺得斑斑模糊。
她情不自禁地用袖子幫他擦了擦眼鏡片上的污點。
宋云懷這才意識到她的這一動作,也愣住了,兩人凝望著彼此。亞寧目光又瞥到他臉頰旁的一絲血跡。
“啊!云懷,你臉上怎么還有血!!???你受傷了嗎??”
“噫?有嗎?”宋云懷微微蹙眉,亞寧摸了一把他臉上的血給他看。宋云懷也是頗覺意外。
“我看看!!你肯定是跌傷了……”亞寧反應比宋云懷還大,當即就反撲上去。宋云懷哎喲一聲,喊疼了。
檢查之下,原來是手臂上的碰傷。
“一定是方才跌落的時候留下的。”亞寧判斷。說完就要宋云懷乖乖坐在地上,自己憤而站起,擼起袖管來就要用牙咬。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你干嘛??”
“幫你包扎啊。”
“……那多不衛生。這么原始的方法,你是看電視劇看多了嗎……”
“……那怎么辦?你流了好多血……”
“你別急,先坐下。”
亞寧著急不已。還沒說話,宋云懷就從腰間取出他隨身帶的一個包來。“這里面有用于外傷的消炎藥,你拿出來幫我敷上吧。”
“啊啊,太好了。”亞寧大喜,趕緊將藥找出來。宋云懷果然就是宋云懷,連這種東西都能想到隨身帶在身上,果然思維與眾不同。
他靜靜看著亞寧幫自己認真上藥的樣子,目光中滿是溫柔,而笑意浮動。忍不住用手捋了捋她額前垂下的頭發,充滿愛意。亞寧當即就臉紅了。
“你……你可別誤會。我這是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畢竟你是為了救我受傷的。要是讓瑪德琳公主知道了,再說我引誘有婦之夫什么的。”
她收回了手。包扎好了。宋云懷咬著嘴唇,無奈搖頭笑了笑。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還沒完吶,我胸口也受傷了,來來來,報恩報到底吧?”
亞寧看他笑吟吟將自己胸前的白襯衫解開,臉更紅了,倒是沒有拒絕。——果然他胸口也受傷了。亞寧將藥膏敷在他胸口。
“真奇怪,你怎么臉紅成這樣?”
“你說什么啊。這樣……本來就很不好意思啊。”
宋云懷仰頭笑。兩臂平平伸開癱倒。“哎,我穿的比這少的多的時候你不都見過了嗎?甚至還有……”
“呸呸呸!大白天的,說什么呢!”亞寧趕緊止住他的話。臉已經火辣辣燒著了。差點就讓他說出那句“還有□□的時候”。
宋云懷笑吟吟看著她。亞寧忽然莫名緊張起來:這外面大雨滂沱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
她不敢往下想了,尤其是此人現在的目光越發曖昧起來!
她趕緊轉移話題。拿起從他的包里找到的幾張文件紙來。
“這是你工作用的文件嗎?平時開會時看的?”
“是的。有興趣嗎?”
“你當真開了教育集團?”
“怎么,你不相信嗎?不然我離開中國這一年,你以為是去干什么了。總之我現在有錢得很,養我媽媽還有薇薇都不在話下了。你不用擔心。……”
亞寧訕訕的低下頭。“好奇怪,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還不是為了打消你心里的顧慮?”他聳聳肩,撓了撓頭發。
“我?我能有什么顧慮……”亞寧沒聽懂。
此時忽然宋云懷的手機又響了,謝天謝地,方才手機是沒有信號的。兩人趕緊拿起來接聽。結果那手機居然是——
是宋云懷的母親“太后大人”打來的!救命啊!
亞寧嚇死了。麗雯夫人一貫是喜歡和兒子視頻通話的,宋云懷衣衫不整的就接通了視頻,母子互相寒暄。
“哎呀兒子,你在新疆信號這么不好的嘛?我給你打了好幾次才打進來。”
“是的,媽媽。這邊下大雨了,剛才沒有信號。”
“太后”這回很快也看到了亞寧。她居然一點也不驚訝。而且還一反常態的主動和亞寧打招呼說話。還問亞寧這一年去哪兒了,過得怎么樣,簡直像查戶口一樣。
“孩子,別往心里去。家里出了事,就要慢慢適應。你看,云懷現在不是王子了,我們母子三人的生活不也過得不差多少嘛?多往前看。”
太后還開導她人生方向。簡直是千年鐵樹開花。這是咋了???
亞寧嚇得只有唯唯點頭稱是。宋云懷在旁邊好整以暇看著她,笑得壞極了。
真奇怪,要是按照太后大人以往的脾氣,看到兒子——一個即將和別人結婚的人,竟然在這里和前女友衣衫不整的,而且還是曾經自己很不喜歡的這位交往對象——
她都不敢想象。
“亞寧啊,我們云懷沒有欺負你吧???對你還好嗎???”
“欺負我??沒有沒有。他一直對我挺好的。我們相處正常。您放心。”
“哦哦哦。相處正常就好。那你們在新疆好好相處。”
“謝謝夫人。聽說云懷馬上要結婚了,我也很為他感到高興呢。”
亞寧剛說完這句話,旁邊宋云懷就一口笑噴,還連連咳嗽起來。太后聽了這句話,眉頭皺了一下,又呵呵笑道:
“是的是的。你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個好男人,早日定下來吧孩子。”
亞寧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宋云懷掛掉了母親的電話,看了一眼亞寧。“是不是覺得太后大人如今變得讓你不認識了?”
“亂講……哪有。人家那么高貴,一直都是這樣的好么。”亞寧紅著臉矢口否認。
他聳聳肩。“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她對自己未來的媳婦表示很滿意。”
亞寧心中一動,他一提到“未來的媳婦”,她的心情瞬間就跌落下去了。她又想到了瑪德琳公主了。那位天真,純潔,美麗又可愛的女孩。
誰能不愛呢?
“是啊。”亞寧低聲說道。“瑪德琳公主那么可愛,誰能不愛呢?”
宋云懷低頭看著她那忽然黯然的樣子,眼神里目光閃爍,只是沒有答話。
亞寧透過窗外雨霧,一時之間思緒又陷入沉默之中。
“你在想什么?”宋云懷問她。
“雨下這么大,也不知道珊瑚珠回家了嗎?”
“……她那么聰明,肯定知道回家的路。你放心吧。”
※※※※※
草原上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天就放晴了。兩人共騎著和田一路回到馬場。那珊瑚珠果然已經回去了。馴馬師父看到他們回來,這才放下心來。“差點報警呢,看你們兩個失蹤在大雨里,我可太擔心了。”
亞寧氣道:“都怪珊瑚珠,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這下可好了,沒通過考驗吧?”
“什么考驗?”宋云懷奇道。
“您的考驗唄。這下你贏了,宋老板。還是把和田帶走吧,我看他天生就和你是一對的。”
宋云懷笑了笑。“和田這么好,我更不能帶走他了。我還是依你所說選這匹紅馬吧,至于和田,讓他在這里再長幾年,過幾年長大了我們再來看看他。”
亞寧臉上笑著,心中念了一遍他說的那幾個字:“過幾年……我們……他說的是他和瑪德琳過幾年還回來這里嗎?救命啊……還是不要了,這次一次都帶走不行嗎???”
回去的時候,宋云懷騎著“珊瑚珠”,亞寧騎著電動車,在他后面跟著。
“你明天就要走了嗎,宋老板?”現在亞寧已經改口叫他“宋老板”了。
“是的啊。明天,珊瑚珠我帶著。”
“是回斐冶慈嗎?”亞寧想問這個問題,可是她知道這不是廢話嗎?她問不出口。她不愿意想這個。
因為他明天……就要走了。
亞寧騎在電動車上,望著前路那個騎在紅馬上的英俊男人。他的背影這樣讓人依戀。陽光穿過北疆的青山綠水草原白云,留給她這一個背影,等到明天,他就真的從自己生命里消失了。
明天,這個世界上哪一片白云,哪一座青山,都不會記得他們曾經最后這一次見面。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而奇怪的是愛瑪小姐也一直沒有從市內開車回來。父親曾宏康也不在。這下子宋云懷只有留在亞寧的家過夜了。亞寧從回到家之后,話就忽然變得很少,飯也沒有胃口吃。和宋云懷根本也沒有說幾句話,吃過飯之后就說累了,直接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你早點休息吧。今天一天又是賽馬又是下雨,也夠累的。明天我的事,你不用擔心。安心休息吧。”宋云懷最后對她說道。
亞寧茫然點點頭,傷心欲絕。她也不想看他了。也不敢看。
救命。他看不出她有多傷心嗎?
可是人家為什么要看出來呢?跟你有什么關系,曾亞寧?你真的是頑固不化,可笑死了!趕緊洗洗睡吧!
明天一過,就什么都結束了!
※※※※※
第二天亞寧醒過來——其實她一晚上都渾渾噩噩的,也沒有睡好。躺在床上,聽到外面的牛在哞哞叫。只見陽光普照,曬滿窗外的綠茵。已經很晚很晚了。
還聽不到什么動靜呢。他應該是走了吧?
亞寧忽然覺得好難過。他走了。
她咬著嘴唇,看了一眼手腕上戴著的手表。那是他留下來給她的。她拉開抽屜,望了一眼那兩副眼鏡。——也是他留下的。
她好難過。
亞寧連頭發也不愿意梳了。就穿了一件隨便的毛衣出了門。媽媽正在門口看著外公。
“你還知道起來呀?人家云懷早就走了。你也不出來送一下?起那么晚。你看,別人從歐洲幾千幾萬里過來的。”
“好啦,媽!人家馬上就要結婚了,你說這些干什么呢???!”
方女士也看出女兒臉色跌得嚇人。
亞寧親了一下外公的額頭,真是半點心情也沒有。今天是周末,她居然也不用上班。是啊,本來周末就不用上班,亞寧只是可恨自己此刻為什么沒有工作讓她能分一下心。
原先珊瑚珠站著的地方空空如也。果然他把她帶走了。這四下里都沒有了他的身影了。
他走了。
“你不吃飯嗎?這是干嘛,穿成這樣往外走??”
“你別管我了。我出去轉轉。”
“這瘋丫頭。”
亞寧已經在流淚了。只是媽媽看不到罷了。
※※※※※
她一路慢慢沿著山坡走著。兩側高山清泉,這杉樹林可愛的像勃勃涌動的水波,遠處的高山山脈綿延,潔白晶瑩的積雪格外耀眼,幾片云層點綴,藍天蔚然無邊。
這么好看的風景。可是他已經走了。
亞寧看著這河水,牛羊,河上的小橋。——就在前天,她還和宋云懷從這橋上走過呢。可是他現在已經走了。
遠處的山坡盡頭,小路上,一片金光。在田野里,野花盛開,四野茫茫,仿佛油彩畫似的,發著綠色的光。
亞寧呆呆走著。忽然發現在田野的綠意盎然里,有一個人影,牽著一匹馬緩緩走過來。穿過田野。
她驚呆了。
那個人影越來越近。
這不是宋云懷是誰?????
她的心跳忽然狂跳起來。——怎么,他沒走???是飛機延誤了嗎??????
他戴著眼鏡,頭發順從地垂在額前。啊,穿的是白襯衫,牛仔褲,很隨性。他望著亞寧看見自己這邊,就笑了。仿佛是從天光里走來,從春天里走來,從雪山潔白偉岸的身影里走來。
宋云懷走了幾步。索性跨上馬,騎著“珊瑚珠”,馬蹄悠揚,不緊不慢。亞寧都呆住了。就站在那里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不遠。
宋云懷將馬兒停下,翻身從馬上下來。
他手中還持著一些鮮花。是從那花海里采來的,順手折的留在手中。他將花束遞給亞寧。亞寧傻傻接了。
“你可真能睡啊。方女士。我這邊花都快曬干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還在這兒????不是回烏魯木齊準備飛歐洲嗎???”亞寧覺得自己都快不會說話了。
“那么快想我走嗎?”
“不是……”
“那你是想我留下來咯???”
亞寧被他逼問得又紅了臉。她以為他已經永別了,這陡然又見到他,好像做夢一般。高興壞了。
“瘋子……你在說什么,你不是都要向別人求婚了嗎?清醒一點。”
“我是一直都很清醒啊。我是要求婚了。”
“……??啊???”
亞寧不解。
宋云懷定定望著她。臉上忽然綻出溫暖的笑意。——像是春天從他臉上又回來了。其實春天一直從未離開!
他微微低了一下頭,清清嗓子,像變魔術一般的,從身后不知從哪兒又摸出一束花來。
然后看著她,緩緩單膝跪地。
“亞寧,我知道你等這一刻太久了。我也等的太久了。你看我兜了這么大一圈,才終于敢邁出這一步。我想這一步,早在非洲的時候,我就夢想著能付諸行動了。”他停了一停,語速十分鄭重的。
“——亞寧。嫁給我吧。”
亞寧渾身像過電一樣。是的,就像那時候他在乞力馬扎羅的月色下對她告白一樣。
她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你這……不是要跟瑪德琳公主求婚的嗎????”
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我騙你的。瑪德琳只是我的朋友,我拿她當妹妹看的。我心里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從前叫方亞寧,現在她叫曾亞寧。不管叫什么,都是你。”
“哎!什么鬼啊,有你這樣騙人的……嗎????我傷心流淚了這么久,你居然是騙我的!!!!”
亞寧簡直要昏倒。
宋云懷趕緊站起來一把抱住她。十分心疼。
“對不起,亞寧。我知道可能你會傷心,我一直怕的就是這個。但是……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因為我也不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是否還堅定。……那天,你和王志訂婚的那天,你不曉得我有多絕望。我以為我這一走,你就徹底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整個人生連一點顏色都沒有了。……可是后來我在歐洲聽說你沒有訂婚,而且生活翻天覆地,我那時候才決心來看看你。但是我還是擔心你無法接受我,所以才想了請瑪德琳來配合我。”
“……那你怎么過了一年,才來找我???你不知道我在這北疆想你想的……”
宋云懷一把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揉著。“你還說呢,你改了姓,我都查不到你。而且你都躲我躲到這北疆來了,讓我找了一大圈兒。悠然和波塞冬他們都不肯說。”
“他們當然不敢說。因為答應了我了要瞞著。——不對!你怎么這時候還怪我呢?啊這……”
“啊啊,騷瑞。好吧,其實我這一年基本都在忙教育集團的事。我發誓不混出個人樣來,絕不向你走出這鄭重的一步。因為我既然離開了王子的身份,就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單獨支持母親和家人。我要向你證明我有這種能力,我知道,只有那樣你才會接受我。”
亞寧這么前后一想,才終于將他這一條大計策想通了,一切都對上了。她忍不住笑了。
“難為你,考慮了這么思前想后的,有這心思怕是《紅樓夢》都能給你續出來了。”
“千萬別!!《紅樓夢》我可沒本事寫,您別逼我!”宋云懷低頭看著她,笑著。
亞寧也笑了。捶了一下他的頭。
“什么啊,求婚都沒正經樣子。什么話都讓你絮絮叨叨說完了,一點都不浪漫了。”
宋云懷看著她,他臉上的笑已經半永久了。——再也走不掉了。
“你這樣說,是答應了嗎?方女士?——”
“……啊,你還叫我方女士!!!”
“哦對不起,曾女士……我叫順口了。”
“神經……一點都不浪漫啊!!!!救命!!”亞寧欲哭無淚。
“那你看這樣浪漫嗎?”
他吻她。
半晌。亞寧:“哎!煩死了!!……”
“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那個求婚必備的??”
“你說戒指嗎??”
“對啊!!我怎么沒在花束上找到呢??”
亞寧氣結:一般不都應該在花束上藏著嗎?她這可找了半天都沒發現。
宋云懷笑:“早就給你了。你這就戴著呢。”
“誒?”
他笑得合不攏嘴,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讓亞寧將手腕上戴的手表解下來。神秘兮兮的。這是她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送他的禮物。他一直戴著它,去了非洲。
“干嘛呀?到底在哪兒呢?”亞寧哭笑不得。他摘手表干什么呢?
宋云懷輕輕扣動表盤,啪的一聲,那表盤后背居然還有一個小凹槽!
他從那凹槽里取出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這是后期加工過的表盤。天……原來早在他去非洲的時候,就準備好這一切了呀!
“亞寧,嫁給我吧。我愛你。”
“我愿意。”
(全文完)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凌晨5點0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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