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蕪已經深切感覺到自己的屁股非常非常非常地疼，從尾椎骨那里開始蔓延開來的酸痛讓她一時間有些迷糊。聽到徐宿遲的話，她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也沒有同他對視，而是一臉懷疑的表情。

        不應該的。

        在許平蕪的設定中，徐宿遲并不是一個會主動邀請她人一起吃飯的性子。她一時間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還是說這壓根就不是她筆下的世界，而是衍生出來的一個平行時空，只是背景設定完全一致呢？

        設想到此處，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似乎在他的潛意識里自己是并不認同這一觀點的。甚至她有一種模糊不清的直覺，這就是徐宿遲，但已經不完全是徐宿遲了。

        許平蕪淺笑著瞇了瞇眼，那雙相對來說有些細長的杏眼在明亮的天空下瀲滟，唇角微勾，眸低氤氳著破碎的芳華，輕輕巧巧地倒映著徐宿遲的面容。

        “一起吧。”她回答。

        徐宿遲輕輕點了點頭，神態自若。

        “你喜歡吃什么啊？怕不怕辣？”許平蕪和徐宿遲一邊走一邊問道，狀似無意。

        “不怕，你呢？”

        許平蕪點了點頭回答：“我還挺能吃辣的，很享受辛辣刺激直沖口腔的那種痛感，讓我感覺到快慰。很喜歡。”

        “想吃什么？”

        她低頭想了想，只道：“想吃麻辣燙了，但是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

        一陣微風拂過，校內的梧桐樹雖沒有過多表態，只是輕輕地搖了搖葉片，樹影斑駁，葉片同葉片之間相互摩擦，伴著在耳廓吹拂的風聲奏起一首年年復年年，卻又從未重疊的交響樂。

        他們的聲音摻雜在期間，像是在伴奏。

        他們也從來都不是這些歌的主唱。

        許是因為現在是剛開學，將就麻辣燙的生意異常火爆，一中的新生們很多都來到了這地一起吃麻辣燙，一時間可謂是人滿為患。

        兩人剛到此處就吸引了很多的人的目光，有些自以為隱蔽地偷偷摸摸觀察，隨后靠在自己同伴的身邊竊竊私語，手下意識地指了指兩個人，更有甚者直接拿手機偷偷拍上傳到論壇，眼神發亮，肆無忌憚地打量許平蕪和徐宿遲。

        許平蕪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她不太喜歡很多的人，更不喜歡被一群人像猴一樣觀看。她和徐宿遲都不是觀賞品，許平蕪微微搖晃著腦袋，指尖死死地抵住掌心，正想著如何委婉地安慰一下徐宿遲，卻不料自己的手腕被一股溫冷觸摸，像是安撫一般地輕輕拍了兩下。

        她有些瞠目結舌，話在喉嚨中還沒發出來就被徐宿遲搶先發言：“人有點多。”

        他沒多說什么，甚至連安慰的話也沒有，眸孔內隨著視線的轉移，倒映出來的燈光明明滅滅，什么都沒有，只剩下一片淡漠的淺褐。許平蕪在心底嘆了口氣，這一幕像是重復了千百萬次，每一次都沒有倒映出她的模樣。

        許平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一股溫良的觸感似乎還在上面停留，指尖輕輕摩挲。

        那是撫捫吧，是……吧。

        兩人點完餐就到角落來坐著了，相對無言，許平蕪像是想到什么，開口道：“這個天氣還真是折磨人呀，夏末的天總是燥得慌，悶悶的，迎面來的風都是熱的，這里的空調也沒什么用。”

        “嗯。”

        “還是秋天好，說起來你喜歡什么季節啊？”許平蕪彎眸，像是在笑。

        “春。”徐宿遲垂眸，眼睫微顫，像是細細思考過一陣，冰涼而不帶一絲溫度，語氣中沒有透露出濃濃的興味，但他的模樣又那么誠懇。

        “春天么？”許平蕪低聲喃喃，笑意更甚，又繼續問道：“為什么？”

        徐宿遲像是被問到了，一時間竟有些答不上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冷淡。正常來說，許平蕪這時候應該識趣地換一個話題，但是她沒有，而是認認真真地同徐宿遲對視，那一層浮在表面的笑意什么都沒遮住，又好像什么都遮住了。

        “春天與你同在，只有春天，光榮屬于勝利。”徐宿遲的聲音很低，輕輕開口，許平蕪只聽的清楚幾個字，他又恢復了同往常一般的清冷從容。

        他潤了潤聲，只是回答：“因為生機吧，哪怕是一片荒涼的艽野，都能長出漫天的翠綠。有數不盡的鮮花綻放，驅逐凜冬的寒。”

        許平蕪像是認同一般地點了點頭，又問：“你一開始說了些什么？”

        “沒什么，突然想起來了一個文學家寫過的句子，但那句卻不盡然都是說春。”

        “哪一句？”許平蕪步步緊逼。

        徐宿遲挑了挑眉，那一慣平靜的眸終于掀起一絲興味，只道：“即使只有荒野的泥沼是你勝利的見證，那連它們都會百花繁衍，變得異常美麗——春天永遠與你同在，只有春天，光榮屬于勝利。”他頓了頓，滿意地看到了許平蕪的呆滯，溫潤地繼續問道：“怎么了么，喜歡這句？”

        “喜歡，”許平蕪的眸子黑壓壓的，什么都看不出來，她舔了舔唇，繼續同徐宿遲對視：“非常喜歡。”

        誘惑力十足，突然就變成了妖艷的魅妖。她的眼神熾熱而又滾燙，直白得讓他啞口無言。徐宿遲一時間有些愣神，有的事情，竟是在瞬息間就能脫離自己的掌控，他的神態逐漸變得有些許寡淡。

        他率先轉移了視線，依舊是一副高雅派頭，恬淡間又像是過上了一層厚厚的新雪。眉宇間也不復適才的溫潤，而且疏遠和重重的距離感。

        是嘛，這樣才像徐青山。

        許平蕪自然而然發現了徐宿遲的變化，唇角的弧度加大，看起來病態而又嬌艷。

        她淺聲開了口：“徐宿遲，你在計算什么？”

        徐宿遲充耳未聞，只道：“感覺新教室怎么樣？”

        他又恢復了一開始的模樣，披上溫潤的皮子，一切都像曇花一現。

        “就那樣吧，我今天看到你了哎。”

        許平蕪比徐宿遲想象中還要識趣一些。

        “嗯，演講。”

        “所以你不僅是學霸這么簡單，還是個學神？”拍馬屁她還是很會拍的，加上這本就是不爭的事實。

        徐宿遲淡淡地笑了笑，溫潤醇和：“所以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問我。能考上一中的你也不會差到哪里，不是么。”

        許平蕪哼唧地應承了兩聲，不把這話放在心上，她像是試探般開口：“可是我的英語和數學都好差，聽說高中的英語和數學都不是人學的，還有生物……”

        她哭喪著個臉：“所以你愿意在周末的時候抽出時間來幫助我這個偏科失足少女嗎？”

        “嗯。”

        依舊是清冽的嗓音，但許平蕪總覺得這聲更加悅耳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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