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徐宿遲此時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巧的是,他恰好也是靠窗的那邊,只需要微微一側頭就能夠看見許平蕪在一開始看中的那顆樹。
他的發絲并非純粹的烏黑,而是有些發黃的那種顏色,微風不燥,額前碎發略微有些許凌亂。
他的眼眸瀲滟依舊,雖然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冷淡,卻明顯能夠感受到徐宿遲的心情似乎比適才要好了很多,沒有那種厚重的戾氣。
隨意地拿出數學書開始預習,時間但也算過得飛快,徐宿遲一旦沉浸下來專注某件事情,便不會再受到旁事的影響。
待到尖銳的上課鈴響起時,徐宿遲早就已經將接下來會碰到的那些可能會有問題的地方都標注出來了。
不同于a班早就已經無聲形成的那種學習氛圍,許平蕪所在的f班大多都還在討論著某個大牌化妝品的遮瑕力延展性怎么樣,新出的xx游戲誰玩的比較厲害。
許平蕪整個人都被倦意侵蝕,她迷迷糊糊地瞇著眼,感受繾綣的夏風劃過自己的臉頰,背脊靠著椅背,不著調地用一本書搭在自己的腰上。
汪復一進教室便發現里面實在是亂糟糟的了,分明在今天早上都還算好的,這些人就連他已經進班上了都還沒有發現,他眉頭一擰,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
下面的那群學生才停止了喧鬧,只剩下偶有的幾聲低語。
“今天呢,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是不會上課的。”汪復頓了頓,果不其然看見大家已經開始歡呼了。
“現在,我們就先請大家先相互認識一下對方,各位同學依次按照座位從左到右從上往下的順序一個一個上講臺自我介紹。”
汪復笑得很和藹。
細細的魚尾紋被潛藏在厚厚的無框眼鏡下。
許平蕪有些懶懶散散,但還是坐正聽著一位又一位上臺自我介紹的同學,隨而認認真真地給對方鼓掌。
正當年少時的學生好像很迅速地分成了兩種類型,一種是被稱之為有社交牛逼癥的那一群人,不管做什么都是笑嘻嘻的,臉頰那兩個括弧像是一口甜蜜的糖水,大膽且肆意,有數不盡的少年氣,走路時的馬尾,又或是微漾的衣角都是陽光的味道。
另一種呢,按照網絡上的說法,大抵就是社交牛雜癥,在熟人面前放的很開,但在這種公共場合又異常靦腆羞澀。一舉一動都會被自己的內心放大,然后懊悔不已。
誠然,他們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需要最真誠的掌聲。
這是許平蕪所渴求的,也不吝嗇于大家的。
沒有人不喜歡鮮花,微笑,掌聲和力量。
很快就輪到了蘇秋瑩,許平蕪看了眼,下一個就是她自己了。
許平蕪不由自主地有些焦慮,但眉眼依舊,未嘗透露絲毫。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蘇秋瑩,畢業于南舟中學。愛好嘛……喜歡吃和看小說。很高興能來到這個班級,謝謝大家!”蘇秋瑩的臉頰微緋,雙手置于身后偷偷相握。
在鞠了一個躬以后便回到座位,一雙微潤的杏眼亮晶晶地看向許平蕪,似乎很期待接下來許平蕪的介紹。
從角落到講臺上,不過幾步路,許平蕪心底雖是惶恐焦慮,但面上還是保持著那一抹微不可見的微笑。
她的身材比例很好,168cm的身高搭配上三七分的身材比,在走路的時候紫色的長裙貼在白皙的長腿蹁躚。
一張素凈的鵝蛋臉沒有做出什么表情,看起來清麗脫俗而又帶著些許易碎感,淡色的唇瓣微啟:“大家好,我是許平蕪,畢業于南舟中學,愛好是寫作。”
許平蕪向來善于給自己帶上各種各樣的面具,此時的模樣在大家看來自然是異常大方從容,淡然自若。
卻仍舊在下面暴起的異常響亮的掌聲中倚身鞠躬,狠狠地將突如其來的情緒潛藏在單薄的眼皮之下。
她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
不論是瘋狂,怪誕,還是畏葸,熱烈。
形形色色,都不過是她的面具之一。
但大家所能夠接受的面具,只能有一副。
許平蕪起身,纖細瘦弱的天鵝頸緊繃直立,又是適才那個落落大方同時又矜貴孤傲的許平蕪。
不過說說來也好笑,就這么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卻花費了一個多小時,待到汪復再上講臺說話的時候,第二節課的下課鈴已經快要響起了。
開學第一天注定是不會上完完完整整的四節課的,汪復在挑選了幾個班干部以后便只需要解決最后一件事了。
“住宿的同學都聽著,我們學校的宿舍樓在西邊那一塊,就是操場附近,你們要去領完床上三用品后就可以去整理了,晚自習的話今天就不上了,聽明白了嗎?”
汪復大聲說道,畢竟臨近末尾下面已經開始喧嘩起來了。
同學們大聲答應:“知道了老師!汪老師再見!”
“好好好,同學們再見。”汪復笑著點頭離開教室。
蘇秋瑩轉身問詢:“姐姐,你也住校嗎?”
許平蕪點了點頭,一邊拿著行李一邊回答:“嗯,住校。”
“嘿嘿,我也是!”蘇秋瑩甜美的嗓音一下子變得活潑起來,她笑瞇瞇地看向許平蕪,繼續說道:“說不定我們還會在同一個宿舍呢。”
“或許吧。”許平蕪語氣平平。
不知道徐宿遲是不是也是這個時間點下課,如果不是的話,那就要等她收拾完床鋪再來教學樓下等他下課。
蘇秋瑩此時被另一個好友喊住一同離開了,現在四顧教室內,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了。
“嗯……我看你有挺多東西的,需不需要我幫你搬到宿舍樓底下啊?”
一個聽起來很清脆的少年音傳入許平蕪的耳朵,她有些愣,這是在向她搭話嗎?
許平蕪抬頭看向正在說話的男生,模樣清秀,臉頰還有些微微泛紅,一副標準純情羞澀的男高中生的神態。
“不用了,謝謝。”
“我來幫她就好,不必麻煩你了。”
許平蕪的嗓音和另一個清冽的聲線同時發出聲音,相互纏繞,她轉頭看向不知從何時已經站在她身邊的徐宿遲有些驚喜。
“啊……好。”男生此時已經窘迫得不行了,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
在出教室的那一剎那,他忽而回頭看了一眼許平蕪。
不同于面對她的淡漠疏遠,許平蕪此時的神態充滿著雀躍,就像是完完全全兩個不一樣的性格。
男生清楚地對比。
陽光撒在許平蕪的身上,周身的冷冽像是被統統融化,許平蕪嬌羞的微笑和微微泛紅的耳尖都是那樣的純粹迷人,有著阿佛洛狄忒所親吻過的明眸。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網上會有人說,喜歡一個人,別人難道會不知道嗎?
喜歡一個人,不論是主動方還是被動方,身上都有一簇光。
特別是主動的那一方,像是一團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熊熊烈火,熾熱明媚。
那是連旁人都知道的喜歡。
他在注視著兩人的時候,徐宿遲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眸子微微向上撇,淺褐色的瞳孔對上他的視線。
極具攻擊力的森冷蔓延開來,像是一匹桀驁的狼王正在宣示自己的領地,鋪天蓋地的壓迫感直沖向他。
徐宿遲什么都沒說。
卻又什么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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