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103章大結局
烏桃看著窗外,這是美國的藍天,好像確實比國內更清澈瓦藍。
她想起來剛才幾個同學,嘆道:“你說會不會有一天,她們想回去?”
葉蘊年:“有些會,有些不會。”
烏桃:“其實我能理解她們,美國確實和中國很不一樣,我們比起美國來,還落后很多。”
葉蘊年:“是。”
烏桃:“不過我是想著,正因為國內還落后,我們才要回去,我們這一批人,能有資格出國留學的,都是這個國家最頂尖的人才,如果都這么走了,那誰來建設這個國家?”
實現四個現代化,建設祖國,這些曾經耳熟能詳的口號,現在好像已經不怎么被提起了。
葉蘊年:“烏桃,每個人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都有他背后的思維邏輯。”
烏桃:“我明白。”
比如葉蘊年在國外可以大展手腳,他不需要飯局,但是在國內,他馬上聘請了一個西郊大院出身的,這就是國情。
他為人處世冷淡疏離,并不喜交游廣闊,但也心知肚明,要想拿個那個生產許可證,如果肯去低下那個頭,那不知道要節省多少力氣和時間。
況且對于普通人來說,國內國外的生活差距就是很客觀地擺在那里。
放棄優渥條件回國的人,自然是應該受人尊崇敬佩,但是對于那些沒辦法做到犧牲奉獻的,她也不想苛責。
她笑嘆:“其實我也希望,有一天,我們國家培養出來的人才都能回去,但這個回去,不是因為他們甘愿放棄一切為國奉獻,而是因為他們確實能在國內得到更好的科研環境和待遇。”
并不想看到偉大的科學家忍受貧窮餓著肚子搞科研,比起贊譽,她更希望他們得到經濟的回報。
葉蘊年:“我想起我出國的那一年,每天過去中科院,中科院好多研究員都住在石棉瓦自行車棚里。”
那是什么概念呢,石棉瓦修的自行車棚,大家搶占了當住所,七八平住一家三代人。
烏桃倏地笑了:“你不知道,今天我們公司那個程云,他是前幾年才從自行車棚里搬出來的!”
葉蘊年也輕聲笑了,現在大家條件當然都改善了,北京蓋了很多樓房,大部分都住進新分的樓房了。
烏桃:“說起來這幾年環境確實好多了。”
葉蘊年:“是的,國內最近十年的變化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你看今天,提起你我在國內做的事情,他們也很激動。”
烏桃想起來今天幾個同學贊不絕口,笑道:“我們做得好了,他們臉上也有光,我們和西方發達國家的差距越來越小,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最美的地方原來就是我們的故鄉。”
到了那個時候,也許也就回去了。
葉蘊年默了片刻,才淡聲道:“在國外,華人要想做出事來,必定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所以他們如果要安于小康很容易,要想再進一步,很難,他們在國外的成就,這輩子都無法和你在國內相提并論了。”
烏桃側首,看向他,窗外的陽光在汽車玻璃過濾后輕淡地灑在他的側臉,勾勒出他淡金色的輪廓。
記她想,他一定是付出了很多,才能走到今天。
縱然天賦卓絕又怎么樣,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路也是要一步一步走。
葉蘊年卻在這時,話鋒一轉:“對了,剛才你同學說,我寫的信你都要讀很多遍,都要背下來了?”
烏桃立即道:“也沒有很多遍,她們瞎說的!”
葉蘊年:“騙人。”
烏桃便笑:“是讀過幾遍,估計恰好被她們看到了吧!”
葉蘊年眸中便泛起笑來,也就沒再多問。
其實那天收拾東西,他看到了那些信,十多年了,都被她好好地收著,里面的信件甚至有些發軟,應該是被翻看過很多遍。
只是她不好意思說,他也就不問了,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當下倒是想起一件事:“這幾天我要去一趟公司,估計要去兩天,處理一些事。”
這倒是之前說過的,他回來了,肯定順便要去公司。
烏桃:“那我陪你一起去,我們怎么過去,飛機還是火車?”
她其實也有些好奇,想看看這個世上以另一種形態存在著的葉蘊年。
葉蘊年:“我們可以坐飛機,也就一個小時,非常方便。”
烏桃后來才明白他說的坐飛機是什么意思,原來是可以坐私人飛機。
這對于烏桃是很新奇的體驗,不過葉蘊年說,這種小型私人飛機并不是非常昂貴,而且確實方便很多。
兩個人降落在葉蘊年公司旁的停機坪上,公司建筑并不大,但設計別致獨具一格,就那么掩映在綠樹之間,仿佛一處小型花園。
葉蘊年領著烏桃去空中花園看了看,這里有一個咖啡吧,會有員工在工作間歇過來喝咖啡。
很快就有人認出來葉蘊年,驚訝地過來打招呼。
葉蘊年便給大家介紹了烏桃,告訴他們這是他的妻子。
大家顯然更加驚訝,不過很快露出真誠的笑容,笑著說恭喜。
葉蘊年又帶著烏桃過去了辦公區,見到有人打招呼,他就給人家介紹下這是他的妻子,最后弄得烏桃都想笑,他就是在顯擺獻寶。
其實人家未必有多羨慕,只是他覺得好,就要讓全世界人都知道的樣子。
后來他還領著她到了他的辦公室,很大的辦公室,也有落地窗,可以看到遠處起伏的山丘,這個季節,山丘上是淺淡的綠,風景很美。
他便握著她的手,告訴她自己的視角,會站在那里,會想什么。
他過去開了一個簡單的會議,她便留在辦公室里,隨便吃點零食,看看書,這時候他的秘書來了。
他的秘書金發碧眼,不過肚子上有游泳圈,看上去四十歲的樣子。
這是一個熱情的美國人,向她熱情地介紹ye,最后她說:“我看過你的照片,我見過你,那個時候我就有一種神奇的直覺,這一定是ye的女孩!”
烏桃驚訝,便仔細問了問,這才知道,仿佛是她參加某個國際交流會議的照片。
其實正如她這些年一直暗暗地關注著他,收集著他的信息一樣,他肯定也是暗暗關注著自己,這個她早就想到了。
等美國人記走了后,她靜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風景,想象著這里的春夏秋冬,想象著他思念自己的心情。想象著那曾經的十二年,心里便泛起說不出的暖意。
因為時間足夠,他們在他公司停留了兩天,這兩天里,她也看到了他和屬下溝通的場景。
他是一貫的冷靜輕淡,話并不多,但總是能一語中的,直指問題核心。
而他的屬下看來也很習慣他的風格,并不需要做更多寒暄,相對來說人際關系仿佛也比較簡單。
烏桃便有些感慨,想著其實他的性格更適合留在美國,他在中國,還是有些格格不入,也就是仗著才華財力來強行空降罷了。
在他們離開公司前,公司里組織了一次廚藝展覽,這是一個別開生面的聚餐,大家都把自己在家里做的一些飯菜拿過來公司,進行評比分享。
不得不說,這些外國人有些人廚藝實在是差,做出什么奇怪的東西,卻還很有勇氣讓所有人品嘗,大聲說delicious!
離開他們公司的時候,烏桃笑著說:“其實我也很喜歡這里。”
葉蘊年:“大部分事務,我可以通過網絡和電話來解決,不過我每年可能還是會有一時間需要過來,要處理一些事情。”
烏桃:“如果能騰出時間,我會陪你一起過來。”
其實她是想著,也許有一天,他們的產品可以賣到美國,到時候可以在美國開分公司了。
這個想法雖然荒謬,但誰知道呢。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做人總該有理想,她可以大膽一些。
葉蘊年便露出笑來:“好。”
離開公司后,恰好有一個行業交流會議,葉蘊年也參加了,帶著烏桃一起去的。
這倒是讓烏桃大開眼界,她見到了報紙雜志上才見過的名人,原本的一些傳說頓時有了實體。
當對方知道她竟然是葉蘊年的妻子,且是中國三合公司的副總,也是意外,便和她交流起來中國計算機發展情況,烏桃也把國內的一些信息分享過去。
可以說,這種交流會讓她大長見識,也非常開闊視野。
葉蘊年又帶著烏桃游覽了一些美國的風景名勝,還去了華盛頓紐約洛杉磯。
很多地方,他其實自己也沒去過,現在他帶著烏桃一起去,兩個人幾乎走遍了美國各處角落,一起看遍山山水水,一起去迪士尼樂園。
在迪士尼樂園的夜晚,人并不多,炫彩夢幻的燈光中,烏桃看著身邊這個矜貴溫柔的男人,她甚至恍惚起來,她想起來曾經黯淡歲月里那精美的連環畫,那衣著華麗的白雪公主。
仿佛夢變為了現實,她走入了童話世界。
她竟然成了那個自己曾經羨慕的白雪公主。
最后,葉蘊年帶著烏桃來到了他曾經任教的大學校園。
他把她介紹給自己昔日的同事,領著她走過那些熟悉的講堂和教師,告訴她自己曾經在這里講課,告訴她自己喜歡在這里散步,還給她看各種照片。
那些照片,有些烏桃其實偷偷地關注過,看到過,大部分當然并沒有。
葉蘊年昔日的記同事朋友都好奇地圍觀著烏桃,他們贊嘆烏桃的美麗,當知道烏桃是三合科技的副總時,更是連連豎起大拇指。
他們說一直以為葉是一個不婚主義者,說那么多人追求他,他都不為所動,沒想到突然結婚了,還認為他們天生一對。
看著這些熱情的同事,烏桃私底下笑著問葉蘊年:“說,很多人追求你嗎?”
葉蘊年蹙眉:“好像是,不過我都記不得了,我又沒留心過這個。”
烏桃笑著道:“算了我不問了!”
其實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跟著葉蘊年在美國游覽的日子是輕松歡快的,好像逃離了一切凡塵俗世,放空了所有,又好像回到了十幾歲,可以無憂無慮,可以隨心所欲,兩個人牽著手,就這么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
而就在那一天,她又看到了何錫清,很突然。
那時候葉蘊年過去開車,她在旁邊等著,何錫清過來了。
她想,這里距離他們學校并不遠,他也許恰好經過吧。
何錫清看著烏桃臉上的陽光:“他帶著你,到處顯擺,現在全世界都知道,firefly創始人結婚了,你們已經上報紙了。”
烏桃笑得明媚:“你是來恭喜我的嗎?”
何錫清:“我成了一個笑話,我同學看到過你的照片,他們私底下問我了,說那不是我的女朋友,怎么嫁給了葉教授。”
烏桃:“原來你是來抱怨的。”
找她抱怨的人,她是很看不起的——葉蘊年除外。
何錫清:“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未必敢聽。”
烏桃:“不用激將法,你說吧。”
何錫清:“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重新和他在一起了,更沒想到原來你心中記掛著的,竟然是他。”
烏桃:“你早就知道,你那位天資頗高,年紀輕輕才華橫溢槍法也特別好的年輕教授是誰了,只是故意那么說給我吧,如今倒是給我裝這個?”
何錫清嘆了聲:“我也是給你提起他的時候,才想明白的。”
烏桃:“你騙了他,在他面前演了一場戲。”
何錫清:“我開始并不想,我只是難受。烏桃,我們在一起整整三年,可是三年的時間里,我覺得我們是伙伴,我們的感情平淡得像白開水,我永遠體會不到任何激情!”
烏桃:“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何錫清:“我本來以為那樣就很好了,但是有那么一個人,就像陰影一樣籠罩著我們,我時時刻刻會想起你那些海外的來信,想起那個曾經牽動你情緒的人,我一直想超越,想讓你知道,我比他強,我也一直好奇,那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何錫清咬牙:“到了美國,我見到了他,我開始真的很敬佩他,五體投地,他就是天才,我這輩子見過最天才的天才!后來,當我意識到,原來他就是你的那個人,這對我打擊太大了,我太難受了,這把我所有的驕傲全都粉碎在地上了!”
烏桃平靜地看著何錫清:“所以你開始騙他。”
何錫清:“我沒有,我開始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得到一個機會,但是后來,我出了點事,我險些沒辦法留在美國,我只能借用這個機會了!”
烏桃輕記笑了下:“何錫清,我不會說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可以。”
何錫清:“可他不是報復我了嗎?他報復我,現在我失業了,我一無所有,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我可能被驅逐出境,我可能要離開美國了!但他只手遮天,他就是在故意整我,他竟然給蘋果總裁寫信說我不誠實!”
在美國,不誠實是很大的問題,而一個教授對自己曾經推薦的學生做出這種譴責,那這個學生的問題必然很大了!
烏桃:“沒關系,你可以去要飯,你可以寧愿在美國要飯,也不回中國。”
何錫清:“你不用這么嘲諷我,烏桃,我今天和你說這個,不是要和你吵架,我只是想提醒你,讓你看清楚,你心里那個完美的葉蘊年,他到底是什么人!”
烏桃挑眉:“行,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接受你的挑撥離間。”
何錫清:“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他殺過人,他殺過人!他在美國曾經殺死過人,只可惜他請了天價律師為他辯護,他竟然逃脫了懲罰,竟然無罪釋放了!可他就是殺過人啊!”
烏桃定定地看著何錫清,過了半響,才終于開口:“如果他殺人了違法犯罪了,那自然有法律懲戒他,既然法律沒有懲戒他,那他就是沒有錯的,你對我說這些有意思嗎?你這么嫉妒他,你去把他抓起來啊?你做不到,只能來告訴我這些,挑撥我們的關系,不過是小人的無能狂怒罷了!”
何錫清聽了,苦笑,他望著烏桃,無奈地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他真的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優秀完美。”
烏桃淡淡地道:“好,我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葉蘊年開車過來的時候,何錫清已經離開了。
不過烏桃總覺得,他應該是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知道了一些什么。
汽車開在美國的高速公路上,兩邊是無窮無盡的林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過車廂里,氣氛卻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烏桃看了一眼葉蘊年:“你干嘛不說話?”
她故意道:“這異國他鄉的,你該不會把我賣了吧?”
她又長嘆了一聲,軟軟地撒嬌道:“你都不搭理我了……”
葉蘊年轉首,看了她一眼,終于道:“前面有海。”
烏桃:“我們要去看海?”
葉蘊年沒再吭聲,汽車安靜地往前開,在開了大約十幾分鐘后,終于一個拐彎,抵達了一處海岸。
海風吹著,有些冷,葉蘊年脫下了外套,給烏桃披上,之后拉著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才道:“烏桃,你其實一直知道,我在國外遇到了一些事,但我不想說,你也就不問,是不是?”
烏桃轉首看向他:“是,你不說,我不會問。”
葉蘊年站在海邊,狂怒的海風掀起他的短發,他終于開口道:“烏桃,收到你分手信的那一刻,我就著急要回去,我把同學的錢都借遍了,終于買了回國的飛機票。”
他抿唇,笑道:“只是上天注定讓我們沒有緣分,我因為走得太急,趕往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我住進了醫院,腿受傷了,不能出去,飛機票退了,借來的錢全都成了醫藥費。我當時寫了很多信給你,問你為什么,哄你,求你,說了很多傻話,可是想到那些信要一兩個月后才能到達你手中,到了那個時候,時過境遷,信&30340記;所有溫度已經消散,我就心灰意冷,而我想到,你寫信說要分手,其實已經是兩個月前,其實在你那里,已經分手兩個月,我便絕望了。我又沒有翅膀,只能躺在病床上恨自己。”
烏桃:“那后來,你還是回來了。”
葉蘊年:“對,我養好了身體,還是想辦法弄到了錢,買了票,回去。”
他笑了下:“回去當然也沒有用,但我欠了一些錢,重新來到美國,我就退學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摞擔子不干了。”
烏桃沉默地看著他。
這就是他人生中那段最黑暗的時刻了,是葉蘊年媽媽也不知道的。
葉蘊年走過來,抱住了她:“他是不是告訴你,我曾經殺過人,你害怕嗎?”
烏桃仰臉,笑著說:“我當然不害怕,你想知道我怎么說的嗎?”
葉蘊年:“你怎么說的?”
烏桃:“我只是告訴他,我知道了,謝謝你,麻煩你滾吧。”
葉蘊年便笑了,他捧著她的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清澈的眸子,之后才繼續道:“我當時先在一家小飯館工作,后來無意中認識了一個賭徒,學會了賭博,我就去賭場混了。”
烏桃:“你輸錢了?”
葉蘊年:“當然不是,我贏了。我成了那個賭場的大贏家,我贏了很多錢,我一直贏,我的大腦就是一個精密計算器,那些人全都玩不過我!”
烏桃:“然后呢?”
葉蘊年:“可惜樂極生悲,我被人盯上了,他們想對付我,還有人想把我綁走為他們掙錢,我就買了槍來自衛,在一次沖突中,他們搶走了我的錢,還想殺我,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我就反擊了,誰知道這么不巧,他們就死了……”
烏桃想了想:“那死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葉蘊年點頭:“對,他們罪有應得,不過我還是卷入了那場官司中,我所有的錢都被搶走了,找不回來,開始打官司需要錢,我不能就這么被投入美國的監獄里,我只好想辦法借了一大筆錢,答應了很高的利息,去請了非常有名的律師來為我脫罪。”
烏桃大概明白了:“你死里逃生后,痛改前非,又回到學校,踏實學習。”
葉蘊年:“嗯,我一邊讀書,一邊勤工儉學,一邊還債,我的債等我創辦了firefly掙到了錢才還清。”
烏桃沉默了好一會,突然笑出聲:“原來你的美國經歷這么精彩,我看我那些同學活一輩子也沒你這么精彩!我竟然開始羨慕起來了!”
葉蘊年:“大概就是這樣了,你還有哪里要問的嗎?”
烏桃:“好像也沒有了。”
有些細節,她其實是想知道,但又覺得,沒有太必要。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只是他人生中很短的一段旅程,現在,他能坦然地說起來,那就是放下了,她也沒有必要非去追問。
葉蘊年:“烏桃,我先告訴你,你只可以現在問,過了今天,你再問,我就不說了。”
烏桃望著葉蘊年,那個十八歲便被送出國門,在資本主義的紅塵沉淪墮落終于又走出來的葉蘊年。
她終于問:“我想知道,你的未婚妻——”
葉蘊年笑得黑眸發亮:“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想知道呢。”
烏桃臉上微紅:“你會吃醋,我難道就不會嗎?”
她知道記葉蘊年對自己的心思,但是她依然會介意曾經的他看向戒指時溫柔的目光。
她想,在某一個時刻,有一個人,也許曾經溫暖過他,那是她永遠無法到達的地方。
葉蘊年抬手,從大衣兜里掏出來一對戒指。
烏桃一眼就認出,這就是他曾經戴在手上的戒指。
葉蘊年把那個略小的遞給了烏桃。
烏桃接過來后,便看到了那戒指內面鐫刻著的螢火蟲標識,和他們公司的標識是一樣的,和那個小游戲的標識也是一樣的,她突然就明白了。
她靜默地凝視著他,眼角有了幾分濕潤,她笑道:“你曾經在信里說過,要送給我一個特別的禮物,就是這個嗎?”
她把他所有的信幾乎倒背如流,曾經無數次猜測過這個禮物是什么。
只是十二年的分離,他不曾道出口的話,她并不敢輕易去揣測罷了。
葉蘊年鄭重地道:“是。”
烏桃:“所以從來沒有什么未婚妻。”
海風吹起兩個人的發,陽光將那細軟的發絲映成了柔軟的淡金色,葉蘊年扣住了烏桃的手:“有啊,就是你,你答應過做我的妻子。”
因為答應過,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守著這對戒指,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孤獨地守著他們的承諾。
一陣洶涌的海浪滾滾而來,在耳邊掀起巨大的聲響,烏桃就在那轟轟響聲中,靜默地望著葉蘊年,那個越過十二年的光陰,終于陪著自己站在這里的少年。
烏桃猛地把他抱住,踮起腳尖,拼命地親他,用她所知道的最親近最熱烈的方式親他。
葉蘊年低頭看著她,此時的她眸間水潤,唇色嬌艷,頭發被風吹得凌亂,這讓她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他驟然低首,回吻她。
他已經學會了,并不像最開始那么生澀。
他就是這樣,無論是什么,只要認真學,總是能學得很快。
沙灘上有幾個小孩子笑鬧著跑過,一陣歡笑聲后,海浪退去,孩子走遠了,殘留著水痕的沙灘上有一串串濕潤的腳印。
兩個人緊緊地偎依在那里,看著遠處的天空。
在海天相接之處,有一只白頭海雕一個俯沖,沖入水面,以迅疾狂猛的速度捉起了水中的魚,羽翼撲棱,水花四濺,之后便見那白頭海雕翱翔于藍天之際,終至不見。
葉蘊年道:“我喜歡白頭海雕,據說他們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如果他們的伴侶死去,他們也會死去。”
他輕輕地親上她的額頭:“烏桃,其實我們都是同一類人,一生只能愛一個人。”
在他最孤獨寂寞的童年,那個睜著一雙倔強到發亮大眼睛的小姑娘走入了她的世界,于那枯燥的數字和公式中,為他的人生涂抹了唯一的色彩。
于他而言,愛情就是烏桃,烏桃就是愛情,人生中并沒有第二個選項。
烏桃仰臉看著他,歲月對他如此優待,時隔多年,他記依然是她心中那個白襯衫的清爽少年。
她踮起腳尖,在帶著咸味的海風中虔誠地吻上他的下巴:“蘊年,我生命中有幾個讓我想起來就流淚的幸運。”
“如果不是這幾樁幸運,我早已萬劫不復,但于這幾樁幸運中,我最感激的,還是遇到了你。”
如果沒有葉蘊年,她的生命會是怎么樣,她并不知道。
她是掙扎在人世間的蕓蕓眾生,因為偶爾的機會,踏入了什錦花園胡同,踏入了他的那個世界,于是便看到了這個世界投向她的一束光。
十二年前的頤和園,她生命中某個鮮活的部分已經隨之枯萎了。
一直到他回來的那一天,她的六神才終于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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