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韜對著鐵鍬踹這么一下真給方尋嚇一跳，不過嚇著了歸嚇著了，方尋還是關切地問成韜：“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方尋這人看著不著調，但對待朋友還是沒得說的。要問他除了善良，熱心腸以外還有什么優點，關心朋友肯定也得算一個。

        況且成韜什么脾氣方尋心里有數，都對著鐵鍬撒氣了，說明肯定發生了什么事讓成韜心里憋屈。成韜這人輕易不生氣，要是生氣了身邊的東西有一個摔一個，有十個踹十個。

        這種脾氣就跟炮筒一樣，一點就著。

        不過成韜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算出氣也不往朋友身上出，頂多自己生生悶氣就完了。

        就好比現在，方尋只是問他一句“怎么了？”，成韜立刻就沒了脾氣。他喉頭動了一下，似乎把氣全咽到肚子里，悶著嗓子說了聲：“沒什么，鐵鍬瓢了，我給它踹正�！�

        方尋撿起鐵鍬看了看：“這明明是被你踹瓢的吧！”

        他推了下成韜的胳膊，讓他別站在門口生氣，說：“你消消氣，進屋喝口水。你不是發微信說早上有人在門口扔了一窩小貓崽嗎？滿月了嗎？”

        成韜回頭瞅眼牧野，瞅完了才回復方尋的話：“我早上來就看見那窩貓崽子被裝在紙盒箱里扔在門口，沒滿月，連眼睛都沒睜開。總共五只，有兩只已經斷氣了�！�

        無論是救助站，還是寵物醫院，這種情況已經多到方尋見怪不怪了。他們救助站有專門照顧這種剛出生的小貓和小狗的房間，也雇有專門照顧貓狗的叔叔阿姨，院子里的設施也不錯，總的來說在他們救助站生活的貓貓狗狗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方尋帶著牧野去看了看那窩小貓崽，照顧它們的阿姨正好在給貓崽子喂奶。

        “你要不要試試？”方尋拿過一個奶瓶遞給牧野。

        牧野很怕自己喂不好，把奶瓶遞到貓嘴邊的時候就不敢喂了。

        “沒事兒�！狈綄ぬ竭^身去，他握住牧野的手，一點點地教他，“這么喂就行，然后別讓它嗆著。”

        成韜就在后邊看著，他又開始生氣了，更準確點兒說是不爽。不爽方尋才認識牧野這么幾天，就和他如此親密。他剛認識方尋那會兒也不會給貓喂奶，都沒見方尋手把手地教，怎么到牧野這就變得不一樣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知道方尋是個直男，沒準兒牧野也是直的，但他成韜是個彎的，他還喜歡方尋那么多年，真有點受不了方尋在他面前和別人這么親密。

        雖然方尋和蘇武也勾肩搭背的，可是面對蘇武，成韜從來不會嫉妒。哪怕方尋之前有女朋友，他從方尋和女朋友的相處模式就能看出來他們走不長，所以也沒像現在這樣有這么大的危機感。

        成韜向來不是相信直覺的那種人，但是現在直覺告訴他，牧野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郁悶半天，身前的方尋已經要帶牧野去院子里轉轉了。

        方尋給牧野帶路，看著院子里曬太陽的貓咪們說：“要是醫院那只貍花貓實在不親人，沒法養的話你在救助站里選一只也行。救助站的貓性格都挺好的，還粘人�！�

        牧野發現確實如此，他光是和方尋站在這里，本來在曬太陽的貓就全圍了上來。救助站里的貓品種也多，除了田園貓，那些賣得很貴的貓這里也有。

        方尋說這些名貴的貓有從家里走丟的，找不到主人所以被救助到這里。也有一些是后院貓包裝成正規貓舍里的貓，實際就是帶病的星期貓。貓主人覺得有給星期貓治病的錢，還不如再去買只身體健康的，所以把病貓扔在這。好在都被救活了，至于沒救活的，方尋只能說他已經盡力了。

        而且這個救助站無論是對方尋，還是對成韜和蘇武來說都很重要，也花費他們很多心思。

        方尋是高中的時候姥姥送他的小土狗死掉后，才想做一名獸醫的。想搞救助站的初衷也是因為他的小土狗是姥姥在菜市場里撿到的流浪狗。

        他的小土狗叫鐵蛋，當時方尋實在不知道叫什么好，便一時興起隨便給它起的名字。那時候也不知道怎么正規養狗，沒帶鐵蛋打過疫苗。他只知道鐵蛋天天活蹦亂跳的，就以為鐵蛋會好好長大。結果不到一年，鐵蛋就生病離開他了。

        方尋想過再養一只狗，但是別的狗都不是他的鐵蛋。所以他決定做一名獸醫，去救別人的狗。別人的狗在他們心里，肯定也是和鐵蛋一樣，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可能是方尋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牧野忽然抬起手臂捏了下方尋的手腕。

        “怎么了？”方尋回過神來看向牧野，他表情恢復成以往的平靜，問牧野，“要不要去看看狗？”

        他指指旁邊不遠的院子，說：“那邊是專門養狗的，不過救助的狗子沒有貓多。”

        相對流浪貓來說，流浪狗的繁衍能力不如貓是其一，狗的野外生存能力也沒有貓強。加上流浪狗的攻擊力較強，其實各地都會定期去捕殺流浪狗。

        不過不管是流浪貓還是流浪狗，能救一只是一只，這也是方尋最初要搞這個救助站的時候對成韜和蘇武說過的話。方尋非常慶幸身邊有這兩個朋友，從他有這個想法的那刻起就一直支持他。他們兩個人也出錢出力，幫了不少忙。

        牧野點頭，說和方尋去看看狗。

        他跟在方尋身后往安置流浪狗的院子走時一直看著方尋的側臉，他發現無論和方尋接觸多少次，他總會在方尋身上找到新的優點。

        方尋真的是他認識的人里，最獨特的一個。

        在救助站呆到五點多鐘，這期間牧野跟著干了不少活。幫貓狗倒貓糧倒狗糧，幫忙到外面遛狗，撿狗屎，連貓砂盆里的貓屎貓尿也是牧野鏟的。不過他沒覺得累，反而干得越來越起勁兒。

        “要我說你來我這打工吧，我看你挺適應照顧它們的。”方尋對牧野開個玩笑，順便擰開瓶水遞給牧野。

        牧野一口下去，瓶里的水沒了大半。他抬手擦下汗，笑了下說：“也可以，以后我沒課的時候就過來�！�

        “來什么來啊，逗你的你聽不出來�。　狈綄ざ悸牁妨�，抬了下眉毛說，“你還是上課要緊，好好訓練比什么都強�！�

        抬眼看看手機，見現在是堵車點，方尋打算再呆半個小時走，還順便問成韜要不要一起去吃泥路燒烤。

        成韜搖搖頭，說晚上有事，然后又把方尋拽到一邊，說是有話和他說。

        “什么事啊還得找個角落聊，這么神秘�！狈綄だ垡惶炝�，他這會兒后背疼得不行，只好貼著墻壁靠一下。

        成韜也沒什么大事要說，他就覺得方尋一整天都被牧野霸占著，心里不太好受，想趁方尋離開前單獨和方尋待會兒。而且你要讓他表白吧，他怕嚇到方尋。這會兒真和方尋單獨呆著了，他又不知道聊什么了。

        平時聊的那些磕兒放到現在說好像又有些突兀，成韜看著方尋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來一句：“你最近有談戀愛的想法嗎？”

        “……”方尋無語，讓成韜別鬧，“你怎么跟我媽似的，也開始問這些了�！�

        方尋說：“我現在覺得一個人挺好的，這種事兒以后再說吧�！�

        成韜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又開始攆人，讓方尋趕緊走。

        “你說你一會兒留我聊天一會兒又趕我快點走的，跟溜狗似的。”方尋邊說邊去叫牧野，又跟成韜擺了擺手，“那我走了啊！”

        “走吧，開車注意安全�！背身w說。

        上車后方尋帶著牧野直奔小區附近的泥路小燒烤，這家燒烤店開七八年了，方尋還是把車停超市門口，然后和牧野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他們到的時候七點多鐘，外面已經坐滿了人。叫老板再給放個桌子，方尋還從冰箱里給自己拿了兩瓶啤酒。他只給自己倒一杯，沒打算讓牧野喝，結果牧野冷不丁兒來一句：“我也可以喝�！�

        “運動員能喝酒嗎？”方尋瞄一眼牧野伸手要酒的杯子說，“我還是給你倒杯水吧！”

        “可以喝�！蹦烈爸苯幽闷鹁破拷o自己倒上一杯，而且他現在已經算不上運動員了。他就希望今晚多喝點，爭取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個好覺。

        不過方尋看得嚴，只讓牧野喝了一瓶。他自己倒沒少喝，結完賬往家走的時候步子都有點兒飄。

        方尋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喝這么多酒，他就一杯接著一杯地喝，等頭開始暈了，才發覺自己已經喝了很多瓶。

        好在方尋酒品好，這次也沒喝得大醉，頂多看人重影，走路時不時地會撞上牧野的肩膀。

        每次撞到牧野，牧野都會扶著方尋的胳膊讓他站穩。兩個人進了小區單元門，從電梯上下來那會兒方尋真頭暈得不行，他就覺得自己站不穩，需要什么東西讓他靠一下。

        胡亂抓下牧野的背，方尋的腦袋一下就抵在了牧野的肩膀頭上。

        “我不行了……你讓我靠一下�！狈綄ふf話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帶著醉酒的沙啞。

        牧野渾身一僵，只覺得方尋說話帶出來的呼吸和鼻息都順著他的毛孔往身體里鉆，讓他整個人的意識也飄忽起來，緊繃著后背動都不敢動一下。他腦子也轉不過來個了，只覺得方尋的額頭好燙，呼吸也好暖。

        喝醉的人分明就是自己吧！

        牧野忍不住地想，他自己好像才是被酒攪得不清醒的那個人。

        倆人就這么在走廊里一個靠著對方的肩膀，一個渾身僵直地傻站著。差不多站了三分鐘，一直蹲在方尋家門口的劉漾實在受不了了，蹭蹭幾步走到方尋面前。

        他個頭和方尋沒差多少，體格雖然瘦了些，但是力氣不小，直接把人拽了過去。

        只可惜劉漾力氣再大也架不住一個醉酒的人朝他壓過來，就在他受不住這股子壓力要向后倒的時候牧野伸手環上方尋的腰，及時地把方尋撈了回來。

        劉漾自己摔了個屁墩兒，卻眼瞧著方尋倒在牧野懷里的同時腦門因為慣力貼在了牧野的唇上。

        “誰讓你親我哥的？”劉漾一下就炸了，他揉著屁股站起來，就差用身上的書包砸牧野了，“你扶人就扶人，親我哥腦袋算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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