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楊雪照著提示要先嚼一下嘴里的肉，上下牙齒咬到一起了，才想起自己的肉還在碗里，剛好又有菜上來，楊雪干脆停了講話，看著碗里慘不忍睹的肉，換了一個菜夾到嘴里，等服務員出去了，才繼續開口：“想不到您母親……”

        楊雪一頓，‘驚慌’地抬頭，眼中立馬染上了楚楚的水光：“對不起啊楚少，提起你，您的傷心事了吧。”呸，嘴瓢了，它為什么一定要用您啊!

        謝謝并沒有。楚闌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他活了二十四年，走了大小快三十個國家，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像面前這女主這樣的他真的是平生僅見。

        他可太受不了動不動就眼中含淚一副小白花樣子的女人了，更受不了動不動就眼中含淚一副小白花樣子還叫他楚少的女人!

        楚闌岔岔地想著，伸手抽了一張紙，眼中失去高光，站了起來，將手里的紙遞給楊雪。

        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前面這人是工具人工具人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的……

        楚闌揚起恰到好處矜貴優雅卻暗含苦澀的笑，仿佛溫熱的表面下是心如死灰：“別哭。”

        講話的是我社死的是我該想哭的也應該是我你哭什么啊!

        “女孩子哭了，會不好看的，那都是過去了。”

        我一共講了十幾個字那個字讓你看出我以前很慘我媽以前很慘了你就哭，你哪來那么戲!

        “我楚闌。”今天就以死來奠這部狗血小說!

        “怎么能讓女孩子，在，我，面，前，哭。”

        “呢。”

        毀滅吧。

        楚闌揚起嘴角，已經是癲狂了，再來個邪魅一笑也沒有什么了。

        楊雪：……

        楊雪連狠狠一咬舌尖都不需要了，她已經被雷得眼中水光收不回去了。

        楊雪抬頭，看著楚闌的眼睛，硬生生是‘深情’對視了快十秒，直到耳邊劇情提示音‘嘀’了一聲，立刻就低下頭站起身：“對不起我先去下洗手間。”

        楊雪匆匆走了。

        于是沒有看見劇情提示音落下、楊雪起身的一瞬間，楚闌立馬破功，用雙手捂住臉，沉浸在自己的傻逼之中無法自拔。

        相對的，自我沉浸的楚闌也沒有察覺出楊雪的不對勁之處。

        然后楚闌聽到了關門聲，幽幽回神，恍恍惚惚站了起來。

        他想他也需要去洗手間冷靜一下。

        守在門外的小陳看見楊雪表情扭曲地離開了包間，行色匆匆。

        有點疑惑的小陳看見自己老板緊接著打開門，幽靈一般跟著飄了出去。

        小陳歪頭：？？發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

        楊雪打開水龍頭，捧著水往自己臉上潑，潑完伸手一把抹掉水漬，眨掉睫毛上的水珠，這才覺得自己還是個影后，而不是什么狗血文女主。

        為什么，為什么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頂著清冷矜貴的人設用那種表情，說出那種話!

        為什么，為什么她堂堂影后要經歷這些!

        楊雪對著鏡子里跟自己原來一模一樣的臉一陣齜牙咧嘴，最終還是受不了，發泄似的罵了一句。

        “傻逼劇情，傻逼男主!”

        剛飄到衛生間門口的楚·傻逼男主·闌：……？？!

        楚闌也不飄了，猛地扭頭，看鬼一樣看向女衛生間，那個背對自己疑似是工具人女主的女人。

        瞳孔地震。

        罵完爽了的楊雪也在那個主的尾音落下之后，很該死地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剛罵完的男主。

        楊雪：……

        楊雪猛地轉身，嚇得后退了一步，雙手撐在洗漱臺上，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瞳孔地震+1

        背地里罵人被正主聽見了怎么辦

        背地里罵男主被發現了然而我是女主怎么辦

        求求哪里來把箭射死我吧，再不行射死這個男主也行啊!

        世界安靜了大概有十來秒吧，楚闌閉上眼，又睜開，幾近崩潰地開口試探：“女主？”

        楊雪眼淚都要出來了，死死咬著下唇才沒有當場去世：“男主？”

        有那么一瞬，楚闌仿佛聽到了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不知道是他的節操還是他的臉，噼里啪啦碎的好大聲。

        這世上最恐怖的尷尬，大概也就是在把對面當工具人大大社死了一把之后發現對面不是工具是人了吧。

        楚闌對上楊雪的視線，兩個人雙雙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絕望。

        “你也覺醒了？”

        “你也穿書了？”

        ……

        “覺醒？!”

        “穿書？!”

        守在門外的小陳看見他老板邁著沉重的步子，十分崩潰地開門回了包間。

        有點疑惑的小陳看見楊雪幾乎是飄著，同樣崩潰地跟了進去。

        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小陳：……？又，又怎么了？

        楚闌坐下，繼續捂著臉，低吟了一聲：“求你忘了我剛才說的那些，我是被迫的。”

        楊雪坐下，同樣捂住臉：“我懂，我知道。是你受委屈了。”

        “……”楚闌的崩潰突然頓住。

        倒也不是很委屈。

        “……”過于震驚不小心講話飄了的楊雪真心實意地不好意思了一下，以拳掩唇輕咳了一聲：“咳咳，不是，那個，覺醒……呃，你說的覺醒的意思是……”

        “嗯……”楚闌合上雙手置于腿上，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

        這事說好說他不好說，說不好說吧……

        主要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楚大少要一本正經地跟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女人，一個陌生的頂著官配身份的女人講這種不科學的東西:“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呃，至少我們處在的這片地方，是……小現世界？

        “嗯。”楊雪點頭：“小說名《楚少追妻：天價嬌妻帶球跑》的……番外。”

        居然有一天從外人口中聽到這個天雷名字。

        楚闌小小感慨了一下：“雖然說小說世界，但整個世界運行是正常的，就是歲月流轉時代更替演進需要外在能量幫助，而劇情就是這個外在能量。”

        楚闌停了一下，看楊雪沒有聽不懂，又繼續講下去：“因此，會有專門被選中的人，在不自覺中做一些事，完成劇情，然后劇情會被編錄到世界之外獲取能量以供世界運轉。那些被選中的人就是我們俗稱的主角。”

        “主角吧，思想會不自覺朝劇情靠攏，一般不會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奇怪，但凡事總有例外。”

        例如劇情過于奇怪，過于天雷，過于讓人無法直視。

        楚闌抿了抿嘴：“有些主角會在突然間感到奇怪，然后懷疑自己的行為，這之后就有可能行為偏離劇情，擁有強烈的自我意識，這就是覺醒。”

        “這種情況不多，因為劇情大都是按著劇情選主角，或者根據主角安排劇情，那些主角不需要干擾也能完美完成劇情。只有那些選角與人設不符，或者人設過于崩的，才會引發覺醒。”

        “在下不才，是覺醒的小眾之一。”

        “……”楊雪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原住民啊。”

        “對，所以你是外來者。”楚闌解釋完了，喝了杯水就開始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雪。

        楊雪：“……”

        影后小姐小小地怵了一下，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解釋一下：“那個，穿書……這個你知道吧。”

        “……知道。”楚闌的表情更麻了。天知道天才楚大少因為他爸媽的原因，從小到大看了多少狗血言情小說，女頻hot強推那種。

        “知道我就不浪費時間解釋了，我也是莫名其妙就穿成了這個女主，我發誓，我一來劇情就開始了的。”楊雪頓了一下：“天地良心，我那天不是故意潑你奶茶的，劇情強迫的。”

        忽然想起來，那天奶茶事件里，這個男主在說沒事之前，不對勁了一下，當時以為是錯覺，現在……他八成是真想要她賠錢的。

        楊雪現在不是影后，楊雪現在很窮，楊雪才賠不起。

        奇怪從楊雪的話里get到楊雪內心戲的楚闌：他看起來很小氣嗎？很小氣嗎？

        她怎么知道？

        楚闌看楊雪可可憐憐的樣子，決定大方一回，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不計較。

        現在很窮的楊小姐小小松了口氣。

        然后房間又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雖然兩個人也算得上同病相憐了啦，但不熟就是不熟，更別提兩個半生不熟的人在不久前還在深情對視相互飆著社死深情戲。

        換誰都要尷尬吧。

        尷尬到腳趾可以扣出清明上河圖的楊雪在繼續摳故宮和開口打破尷尬之間猶豫了一會會，輕咳了一聲：“那什么，反正劇情不能不走，我們，呃……搭戲的機會應該還有挺多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雪，楊樹的楊，雪花的雪，穿過來前是個影后，現人設是個軟弱小白花……嗯，請多指教。”

        同樣十分尷尬的楚鬧愣了一下，禮貌地地伸手握了一下楊雪伸出的手：“楚闌，人設是天才豪門矜貴大少爺，以后也……嗯，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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