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破軍城中,江湖之事
楓葉村距離臨江縣路途遙遠,縱使快馬加鞭,也需一個多月。
蘇休倒是不急。
既然出來,自然是要去一趟此次北上的目的地——破軍城。
到時候再從破軍城南下,去清風城看看依依……不對,是去看看擎海幫他們。
嗯,順便看一看俠風如何。
至于臨江縣那群蠅營狗茍,再讓他們蹦跶幾天。
既是要去那畫中江湖所在地,就要走瀾海以北,路途雖遠了些,但倒也無礙。
這一日,一襲青衫的蘇休終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座城——破軍城!
遠遠望去,那城墻雖不似千年前那般雄偉壯麗,但也有著一種質樸的安穩感。
城墻是由普通石塊壘砌,有些地方的石塊已經出現了裂縫。
城樓上的旗幟在風中微微飄動,顏色也有些暗淡。
不知道現在的破軍城和千年前又有什么分別?
靠近后,蘇休翻身下馬,踏上青石板路,走進城內。
街道狹窄而蜿蜒,兩邊的店鋪略顯簡陋。
藥鋪里的草藥隨意擺放著,散發著混雜的味道;鐵匠鋪中,鐵匠師傅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鐵器,聲音沉悶;路過茶樓酒館,里面也沒有多少喧鬧聲……
這座城,遠不及清風城,有些蕭條落寞。
蘇休牽著馬,默然走在路上。
因為畫中江湖的緣故,他原本對這座城還滿是期待。
但現在看來,卻略顯失望。
不過也很正常。
千年前,這里是大魏的地盤,曾富甲一方。
千年后,大漢衰敗,狼蠻肆虐,這里的人能活下來便已是不易。
想要重塑千年前光景,還需時間啊!
不過……
令蘇休意外的是,路邊竟然也有不少武者在討論著俠義精神。
破軍城距離清風城五百余里。
想來,柳叔他們已經將那俠義精神徹底推廣開。
假以時日,整個江湖必然都會被這俠義精神影響。
蘇休看著周圍的建筑,想到了畫中的破軍城,想到了那處青樓以及青樓里的姑娘……
物是人非!
不過可以斷定的是,當年破軍城的覆滅,大概率是和大妖有關。
那一聲高亢吟叫,他先前在洞府中面對大妖時,就已經遇到過了。
輕松毀滅一城的大妖。
那該是什么實力?
不知不覺,蘇休已經走到一家酒樓。
人疲馬累,既然已經來這,他打算休息一天,再重新出發,回清風城!
破軍城歷史悠久,曾是江湖起源之一,必然會有一些自己未曾聽聞的江湖之事。
自己正好去了解了解。
也不枉自己來這一趟。
這酒樓是破軍城最好的酒樓,但里面人倒是沒有多少。
蘇休在此地住下,卻并未選擇在此地觀察。
真要了解這些東西,去那些街頭酒館是最好的。
誰讓武者都沒錢呢。
破軍城的小酒館倒是不少。
此地尚武,武者頗多,喝酒之人更多。
蘇休先是找人打聽了一下。
畢竟要聽江湖之事,總要找對人。
“聽故事?那你正好去找蕭逸塵,他故事可多了。”一個粗獷大漢開口道,右手則悄然將桌上銀兩揣進口袋。
“不知他本人現在在何處?”蘇休詢問道。
“你去東邊余家酒館問問吧,他之前在那說書來著。”那大漢給出了一個地點。
蘇休點頭,又趁機問了問其他人這蕭逸塵的事。
此人闖蕩江湖多年,大事小情都曉得。
只是因為去年受重傷落魄了,沒了心氣。
平日里,憑著廣交的好友,以及自己的經歷,來賺個說書錢。
可是他不會說書技巧,據說被余家酒館辭退了,正朝不保夕呢……
不管他還在不在那,蘇休都決定先去看看。
余家酒館在城東,面積不大,里面人也不多,生意一般。
剛一進門,眼尖的店小二就湊了上來。
“這位客官,里面請。”他姿態恭敬,笑容諂媚。
同時暗自打量著蘇休這一身穿著。
心中猜想對方是個有錢的公子哥,臉上笑容更盛了。
“蕭逸塵在這嗎?”蘇休出聲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那店小二愣了一下,下意識道:“那個說書的家伙?”
關于這蕭逸塵,店小二不僅清楚,還對其很是不屑。
此人說書沒人聽,主家不雇他了還賴在柴房睡。
要不是他會點功夫,估計早被趕走了。
“嗯,把他找來,再準備兩壇上等好久。”蘇休點頭。
聞言,店小二笑容燦爛,一口應允:“好嘞,我馬上將他帶到您面前。”
蕭逸塵這人,嗜酒如命,有酒就來,不怕不會出現。
說完,他迅速轉身,快步離去。
蘇休則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片刻后,店小二就帶著蕭逸塵出現在自己面前。
此人鶉衣百結,發如亂草,面容滄桑,胡茬雜亂。
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桌上的兩壇美酒,一眨不眨。
蘇休示意他坐下。
店小二則忙不迭地為兩人倒酒。
“蕭逸塵你有福了,全仰仗這位大人,你才能喝到這等美酒。還不快謝謝大人?”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
蕭逸塵卻理都不理他,抓著那酒碗,一飲而盡,神情十分痛快。
店小二臉色一沉,但瞧著蘇休神色如常,還是恭敬退去。
這時,蕭逸塵才抬頭看向蘇休。
隨即便有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你要什么?”
蘇休也不掩飾,大方敞亮道:“我這人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江湖之事。”
“不知兄臺可否愿意講講?”
他為對方倒了一碗酒。
蕭逸塵眸光閃爍,露出一抹笑意:“原來是此事。”
說罷,他的手緩緩伸向酒碗,那只手粗糙且布滿傷痕,單手舉碗,與其隔空對碰,一飲而盡,痛快呼出一聲:“好酒。”
“看在這美酒份上,我今日便與你講講平日沒講過的。”
他面容微紅,吐著酒氣,神情難得振奮。
“那在下便洗耳恭聽。”蘇休微微一笑。
“你知道千刀門嗎?”蕭逸塵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蘇休點頭。
張順便是千刀門的弟子。
“那你可知,那千刀門門主為何能橫掃江湖數載?”蕭逸塵語調微揚,神采奕奕。
只有在講起這些江湖趣聞的時候,他才會一改之前頹廢。
當然,也有這美酒的作用。
不等蘇休出聲,蕭逸塵就自顧自道:“他能有如此成就,全因為在崖邊撿了一本古籍……”
說到那本古籍,他更是興致盎然,越說越多。
這讓蘇休頗為意外。
也不知是誰的半生名利,化作云煙,葬在了崖邊。
接著蕭逸塵又說起有一書生,一劍曾當百萬兵……
蘇休覺得此人是在吹牛。
若真如此,那我大漢又豈有百年屈辱?
不過他繼續聽著。
對方又提及那人盡可夫的風流韻婦,那沖冠一怒為紅顏的瀟灑劍客……
這蕭逸塵邊說邊喝,喝得滿臉通紅,嘴里的話語也越發放肆。
正如先前打聽的一樣。
此人雖江湖閱歷豐富,但著實不太會講故事。
但好在,這些故事本身倒是引人入勝,讓蘇休十分感興趣。
“再說眼前,你可知那萬劍山莊,最近那莊主萬金誠邀天下英豪……”蕭逸塵繼續道,提及了最近發生的事。
因為俠義盛行,那萬劍山莊也是借此由頭,大擺筵席,宴請這江湖俠士。
而這也是為了更好擴展她們的生意——兵器。
蘇休不由搖頭。
名利請來的英雄,與鼠輩有何不同?
請不來的才是真英雄!
“據說萬劍山莊有一把古劍,據說是上古名劍,誰能拔出,就能一統江湖,無數人去試,卻無一人成功……”
提及此事,蕭逸塵的神情有些激動,語言也顫抖起來。
他曾是劍客,對于寶劍自然是情有獨鐘。
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試過。
蘇休同樣意動,想要見識見識那上古名劍風采。
只可惜,能借助俠義的名頭謀求利益之輩,他不是很認可。
講完萬劍山莊的事,蕭逸塵輕撫酒碗上花紋,感嘆一聲。“也不知道,最終誰又會是這江湖第一啊!”
蘇休的神情淡漠,眉梢微微下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江湖第一又如何?
終究只是一個由頭,有些名聲罷了。
為了爭奪這第一,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兄弟反目,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就算成為第一,江湖爭斗,刀光劍影。
一次意外,一場陰謀,都可能讓生命瞬間隕落。
又如何能時刻保全自身?
蘇休始終認為。
真正的幸福并不在于外在的成就,而在于內心的平靜。
蕭逸塵再次舉碗:“遙想當年,我們那群人又如何能想到會有今天呢?”
正值興頭,他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
他講到了自己的師門,講到了同門師兄弟。
有人前線為將,與狼蠻廝殺,報效國家。
有人高居廟堂,舉手投足,便有無數人為其賣命。
有人立了門派,潛心修煉,只為不斷傳承。
有人早已命喪,化作一捧黃土。
還有更多如他一般廝混江湖,還未混出模樣……
年少時,他有雄心壯志,要爭做這江湖第一。
如今時過境遷,他才意識到,所謂第一,不過是執念。
求不得,才有所求!
提及這些事,蕭逸塵的言語少了幾分高亢,反而多了幾分惆悵。
蘇休靜靜地看著他。
他能感受到,對方是后悔的。
但過去的已經過去,再后悔也沒了意義,不如大醉一場,不理這世間俗事。
“來,繼續!”
蕭逸塵面臨通紅,緊緊握住酒碗,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水從嘴角溢出,順著他那滿是胡茬的下巴流下,滴落在他破舊的衣衫上。
“這江湖,太多爾虞我詐,世故人情了。”
“曾經的知己好友,最終還不是形同陌路。”
“那人上的人,終究和我們不是一路。”
“縱使同門一場又如何?到最后,還不是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語也逐漸含糊不清。
“簫兄,你醉了。”蘇休提醒道。
蕭逸塵卻大笑:“哈哈,醉了好。”
“偌大江湖,不如一醉!”
“來,把酒言歡!”
話音未落,他便醉倒在桌前。
而他,也是眾多武者的寫照。
一如此前的張順等人。
蘇休低頭看向碗中美酒,里面蕩漾出淡淡波紋。
耳邊,還能聽到那蕭逸塵嘴中醉話。
“若得紅顏知己,死而無憾。”
“若能成那神仙眷侶,百世不悔。”
蘇休舉起酒碗,一飲而盡,不禁感嘆。
“江湖浩蕩,人如一葉浮萍,誰能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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