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張曉松
突然, 聶思則停下了腳步,眼睛死死地盯著66號病房里的人,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宋安知道, 這就是聶思則要找的人。
他湊過去看向那個人, 他看起來狀況很糟糕, 臉上全是青紫, 似乎遭受了不少暴打。鼻梁骨似乎斷了,用白色膠布貼成了x。明明年紀不算大,但頭發卻花白了不少, 整個人瑟縮在床上,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聶思則控制不住地拉了下門, 眼中的怒火如同噴發的火山般,要用巖漿將其燃燒殆盡。
宋安毫不懷疑, 如果此時讓他沖進去,恐怕會直接把張曉松殺死。
他輕輕地用手覆蓋在聶思則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安撫地摩挲著。
“長官,如果你有需要, 我可以打開這扇門,但是, 你確定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聶思則停下了動作, 整個人仿佛被凍住一般, 從烈火燃燒變成了一片冰冷的灰燼。
他僵硬地回過頭, 就碰觸到宋安那雙溫柔又擔憂的眼眸,心中剛剛爆炸般的仇恨, 慢慢平息了下來。
他明白宋安的意思, 只是……
這個如同鋼鐵般堅韌不屈的男人, 此時的眼中卻含著悔恨的淚水。他無數次祈禱時間能夠倒流, 卻都無法再去挽回自己的錯誤。
聶思則抹了一把臉,慢慢后退幾步,離開了門邊,有些無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門框,示意宋安進去詢問。
他信任宋安,就如同信任自己一樣。
宋安沒有猶豫,在聶思則反悔前飛快地開鎖進去,將門合在了身后。
張曉松看到他有些害怕,移動的身軀帶動了床上的鏈子,發出刺耳的響聲。
宋安站在他對面,從那雙渾濁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懼。
這很不對勁,按理說這樣充滿著暴力因子的精神病患者不應該是這種模樣。可張曉松看上去卻像是被嚇住一般,恨不得找個角落躲起來。
他在怕他?
可他明明不認識他。
宋安站在那里,冷聲詢問:“你叫張曉松,對嗎?”
張曉松怯怯地點了點頭,言語機械地回到:“是的,醫生,我是66號病人張曉松。”
醫生?看來張曉松是把他當成前來巡診的一聲了,難怪他看起來如此害怕。看他臉上的傷口就知道,這些醫生護士平日里對待他的手段恐怕并不溫柔。
“你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
張曉松卻是迷茫地搖搖頭:“報告醫生,我不知道,只是有一天
突然就被轉移到了這里。這里好可怕,到處都是瘋子,我每天都得忍受恐懼,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說到這,他激動了起來,跪倒在床上,對著宋安不斷磕頭。
“醫生,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會說。”
宋安總覺得他的狀態和這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樣,看上去似乎……太清明了些,但也不排除這都是裝的。
“是誰把你轉移到這里的?”
“李岱,李院長。”
又是李岱……
宋安突然厲聲呵斥:“你在胡說!李岱醫生主攻的方向是幸存者的負罪感、悲傷引起的創痛,這可跟你們這些暴力分子沒有半點關系。”
“不!”
宋安的話似乎戳中了張曉松的某個點,讓他一下子憤怒起來。
“不對,那是林蕭醫生!李岱研究的是分明就是男性的暴力犯罪!”
“他把全國各地最暴力的精神病人都集中到這里,研究他們的暴力歷史和心理問題。用藥物刺激他們變得更加瘋狂,再咔嚓一刀割掉他們的腦子。”
張曉松粗喘著氣,如同機關槍般突突地倒出一堆話,片刻后又嘻嘻笑了起來,仿佛看見了天大的笑話。
“我曾親眼所見,那些人就這么簡單地變成了一具會微笑的玩偶。多好,不僅減輕了和平醫院的壓力,也為整個社會的安定貢獻了一份力量,哈哈哈……”
說著,張曉松笑出了眼淚,無力地倒在床上。很快,他如同斷了的收音機,嘴巴干涸地張著,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宋安走過去想要查看他的狀態,卻見張曉松突然暴起,手指直沖他的臉上抓來。
他擰緊眉正準備躲避,卻被拉入一個堅硬的懷抱中。
余光中,他只看見聶思則一拳擊中張曉松的面部,將他打倒在床上。
就在宋安準備拉住聶思則,避免他把張曉松打死時。張曉松卻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如同見鬼一般飛快地爬到床下,躲在里面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聶思則似乎還想把張曉松拖出來,可這時他們頭頂上的燈紛紛亮了起來,發出一系列流動的爆裂聲,仿佛骨頭在水下裂開般。
空氣中彌漫著電流的聲音,借著爆出一陣陣的高喊、噓聲和哀嚎,尖銳的警鈴刺穿了石砌的墻壁和地板,將他們團團包圍。
醫院追擊的人來了!
兩人不敢耽擱,立刻貼著墻走向樓梯井,飛快地朝下跑去。大門已經被堵死了,他們只能反身鉆進地下室里,在
狹小的黑暗空間里摸索著前進的方向。
地下通道又長又彎,兩人足足在里面轉了半個小時才找到出口。等出了燈塔,更是馬不停蹄地朝外跑去,身后傳來激烈的叫喊聲,甚至還能看見隱藏在遠處的只露個頭頂的警衛。
兩人一路跑到樹林,消失在一排粗壯的樹干和蕭索破碎的樹葉后面,這才放松下來。
成功逃脫。
宋安找了個圓石坐下來,渾身大汗淋漓,白色的襯衫都被浸透了,能隱約看見里面的皮膚。
他的心還在咚咚亂跳,眼睛發癢,背后帶出些刺痛,卻又定定地看著聶思則,輕輕笑了起來。
劫后余生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聶思則卻沒有笑,他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盯著宋安,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跳動了一下。
青年的頭發已經徹底被雨水汗水打濕,緊貼在雪白的皮膚上,黑白反襯,透出一股驚心動魄的艷麗。美麗的眼睛蘊著笑意看向他,如同穿透烏云的陽光,直直朝他射來,讓他無處躲避。
而那因為奔跑而略微凌亂的領口,透出修長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再往下雖然被衣服擋住,但因為白色布料已經被打濕,黏在衣服上,幾乎都能用眼球描繪出肌理的走向。
清純,又誘惑。
聶思則知道自己應該非禮勿視,但他的目光卻不受控制地黏在宋安的身上,帶出火辣辣的熱度。
許久,他才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無盡旖旎,飛快地脫掉自己的外套給宋安披上,聲音沙啞地說:“別……凍感冒了。”
宋安卻不愿意接受,原本天氣就有些涼,不穿外套感冒的就是聶思則了。
聶思則卻一把按住他的手,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事,別拒絕我。”
戀人守則第二條:悉心照料戀人,讓他感受到自己體貼入微的關心。
宋安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微微轉移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這一次他沒有拒絕,只是不知所措地捏緊了聶思則的衣角。
兩個人明明都沒有說話,但曖昧的感覺卻如同暗香浮動般,縈繞在彼此之間。
他們都很在意對方,卻又不敢直白地捅破那張薄薄的紙。
聶思則更照顧宋安的感受,努力克制住內心深處的羞澀,開口道:“我們先去那邊的洞穴躲躲風,等這陣騷動平靜后,再做行動。”
宋安沒有意見,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后,朝崖邊的石洞走去。
而另一邊,4號方槿和8號袁雅楠則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被
醫院的警衛給控制住了,直接五花大綁地拖進了辦公室,門口安排了好幾個看守。
唐悠站在陰暗的拐角處,有些可憐地嘆了口氣,卻沒有任何要營救的意思,轉身就靈巧地消失在了走廊深處。
宋安還真是卑鄙啊,自己把老板拐走了,讓他根本無事可做。
楓樺也發現了不對勁,醫院里巡邏的警衛加強了太多,他只能暫時躲避在外圍,伺機而動。
他拿出一張紙,疊成小時候玩的“東南西北”,咬破手指將血滴在上面,就見“北”。
他冷冷一笑,將道具收了起來,轉身朝北邊的燈塔跑去。
洞穴里很是陰冷,雖然遮擋住了風雨,卻并不讓人好到哪去。
宋安如同豚鼠般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地搓著自己的手,目光時不時掠過正在生火的聶思則,可憐的鼻頭都發紅了。
聶思則心疼壞了,只恨不得將他擁入懷中,用自己的熱度來溫暖他。
他的男孩又堅強又脆弱,就像是木棉花一樣,明明獨立地讓人想要仰望,又憐愛地想要珍惜美麗的花朵。
聶思則愈發專注了,很快就升起了一小堆火。火苗擺動著,帶起些許的溫度,讓離得近的人能夠感受到溫暖。
宋安很快就移到了火堆旁邊,伸出手烤著火,舒適地緩了口氣,看向聶思則的目光充滿了敬佩和依戀。
聶思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來也不是什么厲害本事,但在宋安的目光中他卻忍不住驕傲了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靠著他坐下,假裝沒看見兩人之間太過近的距離,感受著宋安身上的溫度,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真是蠢透了,當初竟然還想著同宋安保持距離,現在想想,簡直浪費了太多機會。
明明,當初在船上,他就是一見鐘情啊!
宋安仿佛沒有感覺到這種近距離的曖昧,暖和過來之后,問:“長官,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他覺得很奇怪,先是方丹丹,明明他們已經找到了她,可節目組卻不提醒任務結束。現在他可是連66號張曉松都找到了,但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此時的世界就像是蒸騰上霧氣的玻璃,白茫茫的一片,讓他根本找不到頭緒。
而目前,只有眼前的聶思則是最關鍵的npc,他只能試探地從他嘴里看看能不能套出些線索。
聶思則沉默片刻,才說:“找到機會,離開天堂島,將情況上報。我相信張曉松沒有騙人,那么李岱他們私自切除病人的大腦,顯然是違法犯罪行為,必須
加以制止。”
宋安點頭應是,這樣的做法無可厚非,但……
失蹤的病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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