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公墓冷冷清清，一塊塊石碑靜靜的排列在這，祁童跟在陸言身后，觀察著這里的變化。

        陸言爬上一層層樓梯，在最里面，最安靜的地方停下來，她蹲到一塊墓碑邊，祁童看了看墓碑上的字。

        李欣悅之墓，這個女人三年前死了，不知什么原因死后被葬在墓園深處，墓碑上落了幾片枯葉，陸言伸手機將其拂去。

        “這個人是”。祁童問道。

        陸言淺笑著帶著一絲無奈的回復道：“這是我的媽媽”。

        祁童一怔，她原來以為陸言的家庭僅僅只是父母離異，沒想到她母親已經去世了。

        “她被查出來肝癌晚期，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救了”。陸言背對著祁童，看不出她現在的表情，只能感覺她難過的似乎有些抽搐。

        “那個時候你一定很難過吧”。

        “那個時候啊……”

        陸言緩緩抬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墓碑，她怎么也忘不了那天在門口聽見的話。

        從母親被查出癌癥晚期后，陸言每天放學后都會去照顧母親，李欣悅總是讓她認真學習，不要來浪費時間，陸言記住了，她那個時候拼了命的學，然后來到醫院告訴李欣悅自己已經學完了。

        她有一次熬夜復習一不小心睡著了，不小心感冒了，那段時間不能去照顧李欣悅，心內特別著急，想趕緊好了感冒，甚至想多吃藥物，被陸毅恒發現狠狠罵了一頓。

        那天她感冒終于好了，興奮的跑去醫院，在即將打開門的時候，她聽見了李欣悅和陸毅恒的對話。

        “你別說了”。陸毅恒似乎是強忍著哭腔在說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李欣悅講話似乎有些困難：“我肯定活不長了，思衍可怎么辦啊，她還那么小”。

        那晚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暴雨壓的醫院外那棵大樹折斷，陸言抬頭靜靜的望著天空，她不能理解，她剛才在門口聽了大半天，愣是沒聽見母親提到自己一次，她全程只是在交待著陸思衍的未來。

        陸言走到醫院外，任著大雨落在自己身上，路邊有躲雨的人從她身邊經過，只覺得這個孩子奇怪，雨水已經將衣衫都浸透，她無法理解母親，明明一直照顧她的是自己，可她對自己卻只字不提，臉上流過一絲溫熱，淚與雨混淆在一起，滑都嘴中一股自然泥土混著鹽味的液體進入口膛，難受極了。

        有人站在高處欣賞雨景，感嘆著臨安洶涌的夏季，水慢慢漲了起來，陸言一直在雨中呆了一個小時左右，雨一直不見小的樣子，水已經沒過了褲腳，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也不知自己要去那里。

        雨透過領子間的空檔流進衣領，陸言不禁打了一個激靈，混身都濕透了，打濕的衣物貼在皮膚上，頭發也糊在臉上，似乎感覺不到冷了，她慢慢蹲下，小心翼翼的抽泣著。

        陸言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墓碑，上面印的黑白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但上面的人卻還是如此漂亮，睫毛輕顫，祁童默默站在一邊，這塊墓碑的主人是陸言的母親，雖然不是特別理解她為人，但能教育出現在的陸言，毫無疑問，這位母親也一定是一位通情達理的人。

        陸言起身拍拍手，夕陽照透過高大的樹，投射的陰影將其籠罩，表情冷冷的，讓旁人看了都會覺得有一股寒意，但祁童看見了的只有失落，透著一絲難過。

        祁童走到陸言臉前，伸手替她將頭發撥順，輕聲對她說道：“陸言，難過是可以哭出來的”。

        溫熱的呼吸吐在陸言臉頰上，溫柔又緩慢的聲線熱的陸言心頭一顫。

        祁童伸出手將陸言拉出那片陰影，余暉又重新照射到少女的身上，暖和和的。

        “這不是出去的路”。陸言發現祁童走到另外一邊去了，連忙阻止她，祁童慢慢的停下，睫毛輕顫，眼睛直直的盯著一邊，陸言向她的視角看去。

        那里緊挨著堅立著兩塊碑，看起來很久沒有人打掃過的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陸言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突然反應過來什么，瞳孔微張。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看他們”。祁童聲有點顫抖，手抓緊了衣擺，眼底透出一股子悲傷。

        “這是你的父母嗎”。陸言突然開口。

        祁童一怔，愣愣的看著陸言：“你怎么……”

        “那天晚上我問過魏阿姨了。”陸言淡淡的說著，她歪歪腦袋，看了看一落灰的墓碑，因為昨天下了雨，上面現在沾著星星點點的泥印，上面的黑白照片已經糊了，但任然能看出上面的人生前一定生的極好。

        她突然抿唇笑了：“噗……我們……”她抬頭看向祁童，眼中恢復了以往的溫和：“都不容易呢”。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天空中還能隱隱約約看見月亮的影子，少女推著自行車在街上慢慢地走著，路燈已經亮起，把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一高一矮。

        到了一個路口，祁童眨眨眼，突然湊近陸言，女生天生的體香混著空氣中的泥土沖向陸言的鼻子，漫熱的氣息拂上陸言的側臉。

        “陸言，你知道嗎”。

        路口的信號燈忽閃忽閃，終于綠燈代替了紅燈，暫時停靠的人還要繼續向前，陸言湊近想聽祁童的話，少女柔軟的唇貼上了耳畔，陸言感覺心里揪了一下，溫熱的觸感讓她不自覺的偏了偏。

        “其實我還……挺想和你一起玩的”。

        少女細微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雖然四周夾雜著各種人聲和汽車的提示聲，但陸言卻聽的特別清楚。

        祁童見陸言沒有反應，一時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我隨便說說的，你要是不愿意就……”

        她話沒說完，一只手拂上她的額頭，輕輕的拍了拍，指腹帶著微涼的觸感，在額頭散開，陸言沖她彎彎嘴。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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