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仙尊？！

        誰能告訴我白濯仙尊怎么是這幅模樣，他不應該是白胡子老頭嘛。蕭蕪戰戰兢兢，憑借僅存的機智悄悄動了動手指，果然見對方被隱形的紅線牽著、手指以相同頻率在抖動。

        “仙尊，我——”蕭蕪大腦一片空白，我剛才做了什么？是在調情，調戲了歸去山山主，昔日戰神，人稱老學究的白濯仙尊？！

        感受到她的小把戲，白濯將紅線放長了些，再次開口：“蕭蕪元君如今也有三萬歲，我門下五千歲的弟子亦可熟練掌握基本仙法，更何況是入門級別的凝仙訣。”

        言語間頗有種“這樣的小仙都能當谷主了”的無奈與滄桑。

        “凝仙訣？”這是單純凝結仙力的口決，蕭蕪自然是會的。可她剛剛捏的是傳情訣啊。

        除了仙力，傳情訣的點睛之處在于摻了遇見對方一瞬間心動而產生的特殊神魂，能讓對方第一時間感受到自己的氣息與歡喜。現下仙界十分流行傳情訣，月老靠著這專利發了一筆橫財。

        由于傳情訣本質基礎，所以并不受玉林禁制限制，蕭蕪這才得以使出。但蕭蕪現在哪里敢承認，寧愿被當作不學無術的晚輩，總歸比當作以下犯上調戲仙尊的混子來的好。

        只見蕭蕪將墨綠色的衣袍攏攏好，退后半步作揖，臉上滿是不學無術的悔意和自責，做足了姿態后才道：“白濯仙尊指點的是，蕭蕪日后定會勤加練習。”

        白濯的氣場過強，蕭蕪恨不得拖后將這紅線的距離再拉長些，可惜紅線如今縮短到三米。蕭蕪又連退兩步，一個沒注意超過限制又反彈回來，眼見著就要往白濯仙尊處倒。

        “定。”白濯低聲道，偏過頭去。

        這小仙也太過冒失。左右玉林的仙法禁制是他下的，并不限制他本人。于是他不再親自扶蕭蕪，而是反手一個定身術。

        待蕭蕪站穩后，白濯心里微微嘆氣，面上卻不顯，還多了一絲……慈祥，耐心教導：“除了仙法，蕭蕪元君的腳力似乎還有提升的空間，進入玉林一刻鐘尚在原地。我今日還有庶務要處理，勞煩元君配合，一個時辰以內走完玉林。”

        蕭蕪在內心翻譯了一下，仙尊無非就是說：你菜雞可以，不學無術可以，但是不要拖我后腿！一寸光陰一寸金，逛林子是不可能逛的。

        “仙尊說的是，我這就走，這就走。”蕭蕪跟在仙尊身后，唯唯諾諾，生怕對方不喜、再讓她掛一次林子。

        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又走了一刻鐘，蕭蕪始終落后幾步，眼巴巴地望著周圍的景象。

        可她只能看到白濯仙尊的背影，身姿挺拔，健步如飛，老當力壯…

        嗚嗚，我要換仙配！

        “白濯仙尊，蕭蕪元君。”前方遠遠看到了另一對仙人，蕭蕪喜極而泣。

        與蕭蕪近乎按捺不住的一臉喜色相比，那對仙人看到他們的一瞬間臉色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去，眼看著躲不過去，硬著頭皮走過來問好。

        只見男仙一身騷包的紫衣，朝氣蓬勃，眉眼張揚，蕭蕪雖不青睞這種風格，但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又將視線轉移到女仙身上，巧了！這不是水神的小女兒嗎？那這位男仙就是火神之子了，他倆是不是不合？換吧換吧！蕭蕪內心期待。

        “谷主。”見蕭蕪看過來，水神小女兒低頭小聲道。

        “按照連理宴的規矩，你二人是要繼續走下去，還是……”蕭蕪停頓了一下，露出溫和的笑。

        只見水神的小女兒扯了扯火神之子的袖子。

        火神之子不慌不忙的作揖：“謝蕭蕪元君關心，我與水巧相談正歡，就不打擾仙尊和元君了。”

        相談甚歡個頭哦，隔著老遠就見你二人氣氛沉重，怎的，白濯仙尊和我還配不上你們嗎？竟這般嫌棄，蕭蕪心里搖搖頭，嘖嘖，現在的小仙……

        蕭蕪也不想想，她自己才是對白濯仙尊避而不及的那一位。而且他倆一個是昔日戰神不怒自威，另一個掌控蝕谷，救人殺人都不過是一瞬間。氣勢擺在那不說，其中一個年齡還那么大，誰看了不繞道走？

        蕭蕪惆悵地送走了這對仙人。

        又走了一陣子，眼見著前面的人要多起來，如果遇上不免又是一翻寒暄，白濯仙尊終于開口：“莫要往那處去了，為節省時間，我們走這條路。”

        “仙尊說得是。”蕭蕪下意識應下了。

        然而話音未落，蕭蕪的心就疼得抽抽。好不容易來一回玉林，相親泡湯也就算了，怎么也得欣賞美景奇觀吧。

        最終，蕭蕪還是忍不住誘惑，她放慢步子，下定決心道：“仙尊，玉林是絕美之地，蕭蕪是惜花之人，今日本想要一飽眼福。我聽聞寒雪門門主也在仙法仙道上頗有建樹，與仙尊您志趣相投，不如我們去尋上一尋，再換上一換？”

        蕭蕪心里的小算盤明明白白，連解決方案都替白濯仙尊想好了。言下之意呼之欲出，小仙就是游手好閑的混子，不配與您做仙配，人家就想談戀愛，放我走吧。

        白濯仙尊思索片刻，認真開口：“不妥，前些日子寒雪元君與我探討仙法時似乎提過，這幾日是休沐日，她要在連理宴找到如意仙侶，三日內成婚，好不耽誤平日庶務。”

        “三日？”這也太快了吧，不過這也是個好借口，蕭蕪緊接著道，“仙尊有所不知，蕭蕪其實也急著——”

        “提到庶務，歸去山還需要一批藥物，不知道蝕谷能否提供？”

        唉？有生意可談，蕭蕪一下子精神起來：“當然，仙尊所求蝕谷并傾全力滿足，不知是哪一類藥？”

        不知不覺，二人敲定了供貨細節，就等著連理宴結束后簽訂仙契了。這一筆單子很大，足夠蝕谷老少吃半年，蕭蕪內心滿足，連帶著看白濯仙尊也順眼起來。

        突然，白濯仙尊停下腳步，蕭蕪疑惑：“仙尊，可是要出玉林了？”

        她環顧四周，周圍郁郁蔥蔥，不像是在林子邊緣。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跟白濯仙尊走了那么久。

        一叢仙草蹭了蹭蕭蕪的鞋襪，她蹲下身，伸手撫摸絲滑的葉片。

        霎那間，云霧四起。周圍的綠色黯淡，但緊接著，一盞盞小燈籠浮現照亮了四周，漫天流光，飄近了才發現是某一種花的種子，輕輕觸碰還會微微綻開。

        蕭蕪起身，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和渴望就像潮水般涌來，她被蒙蒙霧氣托起來，就像穿了一件輕薄的云紗。

        一個銀白色的光點突然出現，穿梭在蕭蕪面前，吸引了她的目光，咻然又來到白濯仙尊面前。

        蕭蕪的眼前飛快地浮現白濯仙尊晨起舞劍、手持書卷、攜劍戰魔的場景。唯一不變的只有他的表情，他總是用著最云淡風輕的姿態做任何事。

        風起，白濯發絲張揚，衣袂翻涌。一層仙霧帶著白濯仙尊應有的清冽席卷而來，包裹住蕭蕪，卻沒有直接貼上她的肌膚，熾熱又隱忍。

        似乎獲取了蕭蕪的同意一般，仙霧流淌，瞬間傾覆，蕭蕪仿佛被帶上了巔峰，她的識海充斥著陌生的氣息，渾厚悠長，片刻，極致的愉悅席卷而來，蕭蕪忍不住戰栗。

        “蕭蕪元君？”朦朧之中有聲音在呼喚自己。

        蕭蕪一個機靈，目光清明起來，發現自己還在那片郁郁蔥蔥的仙林。

        眼前白濯仙尊依舊仙姿卓越，還是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著她，目光不摻一絲情愫。

        反觀自己，蕭蕪身子還是軟的，她半是羞愧半是惱怒，再看白濯仙君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自己怎會幻化出那般神魂顛倒的景象，而白濯仙尊就這樣毫不作為地看著她出丑？

        “白濯仙尊也不似傳聞中那般一心求道，竟帶仙配來這種地方。”蕭蕪出言不遜起來。她環顧四周，認出了茂密的還愿樹。

        還愿樹匯集日月精華，千人見千景，能夠短暫地滿足仙人所求。還愿樹的種子常被蝕谷做藥，少劑量可以鎮痛凝神。但此處密布高矮不一的還愿樹，一不留神被大劑量侵入……

        “蕭蕪元君不喜嗎？”白濯疑惑，但仍然守禮地第一時間表示歉意，“是我思慮不周了。我記得玉林深入有一巧妙的地方，想著蕭蕪元君意欲觀景，于是順著陣法圖尋到這處。”

        數萬年前，白濯還是歸去山的弟子時負責了玉林的部分設計，不過不包括這里，他還是聽當年一起設計的同門提過。

        他主動走近了一步：“我也未曾來過，如今看來這處景色確實一般，又或許是年久失修，不復當年精妙。”

        看著白濯的表情不似作假，蕭蕪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也是，白濯仙尊仙力高強，自然不會受到還愿樹的影響。在他眼中，這就只是一片綠油油的樹林。

        然而失去了怒火之后，蕭蕪白皙的皮膚的熱度不降反增，心跳快得連幾步開外的白濯仙尊都能聽到、頻頻側目。

        她哪里知道，仙尊只是又感慨了一番：現如今的小仙體力也不大行，走幾步路就要喘，看來回去以后要更加嚴格的要求門內弟子了。

        蕭蕪還在暈暈乎乎，自己不過想談個戀愛，怎么就幻化出了和白濯仙尊……難道自己早就在聽白濯仙尊的事跡之中潛移默化地愛上他了？不然怎會在幻境中見到對方種種日常？

        蕭蕪的思路越跑越偏，和幻境中白濯仙尊那磅礴的神魂相比，自己的傳情訣可真是沒眼看，難道仙法高的人調情也能這么厲害？

        “蕭蕪元君可歇好了？”白濯沒什么表情，但蕭蕪從這肯定的語氣中立刻就判斷出對方不是在關心，而是在變相催促。

        她回神，點點頭：“方才是蕭蕪出言不遜，還請仙尊多包涵。玉林果然——名不虛傳。眼下時辰差不多了，不如直接出林吧。”

        二人又恢復了最初一前一后的隊形。直到林子邊緣，蕭蕪才一拍腦袋想起來，專門練習的太極仙法忘記展示了！不過有什么關系，左右供藥單子也簽了，甚至還體驗了一次……不可描述的歡愉。

        蕭蕪向來不是能被尷尬困擾的人，過了一陣子，論她怎么回想都只剩下心神蕩漾，這下戀愛的情緒又被推上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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