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腌臜事
就跟人要吃飯睡覺一樣,蕭蕪覺得做這事兒挺舒服的,她沒有賦于這事什么深意,更沒想過生孩子意味著什么。心里只覺得舒爽,畢竟陸將軍摸起來是真舒服,而且她一血前恥報了舔尾之仇,怎么看都是穩賺不賠。心里甚至還有占便宜的竊喜和心虛。
這樁交易也勉強算是你情我愿,不像烏鶴五俠強搶九郎,那才叫無賴,我這不算。蕭蕪如是安慰自己。
蕭蕪不排斥和陸將軍親密,陸將軍卻不是這樣。從那一夜起,陸珩又搬回了書房,再不入主臥。
不過蕭蕪也不無聊,因為陸珩的親妹妹從西北回來了。
“嫂嫂,定是我哥哪里做的不對才惹得你生氣,他知錯了,便讓他搬回來吧。”妹妹溫溫軟軟的聲音一起,根本聽不出比蕭蕪要大上十來歲。
只是身體瘦削,面容蠟黃,風霜終究留下了印跡。看著面前女孩兒的臉,蕭蕪嘆息:“你哥這么做也是對的,畢竟已經薄情寡義一回,不能再對不起先陸夫人。”
陸悠失焦的眼睛泛起了霧,她看不見蕭蕪的臉,以為對方落寞傷心,但她仍繼續為哥哥說好話:“薄情寡義?嫂嫂說的是我哥哥么?不,他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哪里有誤會。”
蕭蕪也不管對方的人是陸珩的妹妹,就這么數落起他來:“他請旨殺了陸家義子陸揚,這還不算薄情寡義么?”
陸悠的表情瞬間扭曲:“陸揚?他該死。”
蕭蕪這下奇怪了,這個一直被養在西北的妹妹身嬌體弱,眼睛也看不見,她平日里心地善良,連蚊蟲都不舍得打,怎會口出此言?
妹妹下定決心道:“嫂嫂,我能感覺到哥哥他心里都是你,我便也當你為自己人。其實,我并非先天體弱失明,都是那陸揚!”
蕭蕪感受到對方劇烈的情緒欺負,安撫著妹妹瘦削的肩膀:“若不想說就罷了。”
妹妹搖搖頭:“我比哥哥和陸揚小許多,從小哥哥就不愛帶我玩,陸揚卻是難得的耐心與溫柔,順理成章的,我對他有了好感。后來他便誘哄了我……在那次兵變中,父親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托陸揚好好照顧我,沒想到他轉手就向皇帝將我們一家子賣了。他明明是護送我出城,半路上卻調轉馬車,這一意圖被父親的暗衛察覺,雙方纏斗在一起,我墜崖——失明——”
“我只后悔當初不該頂撞哥哥!哥哥知道陸揚的真面目,而父親和我卻不信……”
一股酸澀和后悔在蕭蕪身體里回蕩,想著質問陸珩時他留給自己的后背,真相竟是這般么?
妹妹握著蕭蕪的雙手:“嫂嫂,哥哥這么多年很苦,好不容易有了你,求你莫要與他生分了。”
“嗯。”蕭蕪低低地應下來。
在劉嬤嬤又一次端來滋補藥湯,蕭蕪接下了,再次帶著食盒去了書房。
這回書房燭火通明,陸珩正在書案前研讀兵法,聽到蕭蕪推門進來連頭都沒抬。
“放著吧。”陸珩蹙眉,正在看手中的圖紙。
突然一只玉白小手摸上將軍的胸口:“更深露重,將軍穿得如此單薄,不如早些歇息。”
陸將軍身子一僵,意識到不是小廝,按住這只手:“你先去,我晚些再睡。”
陸珩心里亂得很,過了這么些日子還是不知道怎么面對蕭蕪。
蕭蕪抽走了手,慢悠悠道:“將軍對自己如此自信么?”
陸珩疑惑,抬頭看蕭蕪,睫毛撩得蕭蕪心癢:“什么?”
“一次——”蕭蕪又坐回上次的矮榻,隔著幾步遠笑看陸珩,“就能懷上。”
還沒等陸將軍反應過來,蕭蕪已經解了斗篷,薄紗下美妙的身軀盡顯。上回百衣樓定制的衣服這幾日才送過來。蕭蕪不過是按照她在天界的服飾定了兩套裙子,薄紗衣,吊脖襯裙,是仙界最尋常不過的款式,在凡間卻是難穿出門的。
蕭蕪盯著對方,不愿錯過陸珩的絲毫表情變化。果不其然,陸將軍竟被刺激的不敢看她,桌上的手骨節收緊又舒張。
蕭蕪很滿意,對他的表情滿意,也對他的身子滿意,那次過后這趣味便一直勾著她,就好像吃過一次美味的點心后,總想要品嘗第二次。
“我很喜歡這條裙子,不知道將軍能否將我現下的模樣畫出來?”
桌子那邊窸窸窣窣,圖紙被委委屈屈地壓在畫卷下面,陸珩提筆。
哼哼,還不是得乖乖得給我作畫?蕭蕪不由得得意忘形起來:“可惜對面不是意中人。”
她本意是想奚落陸將軍打破了只為陸夫人作畫的規矩,陸珩耳里卻是另一個意思,他的筆重重一頓:“夫人過來,不過是想催我為你和謝霽搭橋。”
蕭蕪噎住,順著他的話:“我仰慕表哥已久,自然是不想再等,只盼著早些成事。”
陸珩筆下愈來愈急,寥寥幾筆,清冷道:“好了。”
蕭蕪皺眉,上次畫陸夫人那么久,這次幾下就好了?她走到案邊,只見白紙上只有六個字:
“水中月,鏡中花。”
與此同時,陸珩一字一句念道。
蕭蕪是直性子,否則也不會今夜來此,她當下發作:“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要你一幅畫,你便諷刺我癡心妄想?那日你畫——”
蕭蕪憤怒時,視線正好落在墻上唯一一副人物畫上,巧笑嫣然的女子躍然紙上,被掛在眾多軍事圖之間,很顯眼,便是那日作的畫。
右下角提字:滄覺。
蕭蕪的情緒一下子散的干干凈凈,欲念、怒火不見了,那女人好像在盯著自己,盯著身邊的男人。
冷汗黏在身上,深秋的冷意蕭蕪清醒過來,她將薄紗裹緊,恨不得將露出的每一寸肌膚藏起來,她看向陸珩:“你想起來了,滄覺。”
“親近之人才會喚對方的表字。”陸珩沒什么表情,還是那個陸將軍。
蕭蕪打了個哆嗦,逃也似的拿上斗篷:“是我唐突了,將軍便當我沒來過。”蕭蕪匆匆回了房,她渾身透涼,不知名的情緒裹挾了她。
她怎么忘了,陸將軍的夫人沒了,滄覺的愛人卻還在。滄覺現在沒有記憶,不代表這人不是他,等到回了天上他會記得一切,那自己的行徑成了什么?如果說那晚第一次是被劇情推著走,今晚自己是——
穿得少,姑娘的身子在顫抖,她將自己縮緊被子里。昏昏沉沉間,背后貼上一具陽剛的身體,腰間也被環繞了一雙手。
她想推開,卻又貪戀這一點溫暖,就這樣半夢半醒,蜷縮著到了第二天。
待她醒來,床榻上便只有她一人。
蕭蕪不能放任自己在床上待下去,她必須得去找點事情做,剛來到前院,就看到一婦人被家仆抬下去。
蕭蕪叫住婢女:“怎么回事?”
婢女暗道倒霉,怎么恰巧就讓夫人看到了,只能如實說道:“那人是黃管事家的娘子,病了有兩三年了,身子不好一直躺在家里。誰知黃管事和府中的管庫房的娘子有了……首尾,婦人知道了便來鬧,天冷受了寒,本來就還在病中,這下怕是懸了。”
婢女后面再說什么蕭蕪已經聽不到了,她手中的茶盞滾到桌子上,袖口濕了一片。劉嬤嬤從門外走進來:“夫人當心。”
劉嬤嬤又剜了一眼婢女:“這等腌臜事竟說與夫人聽,也不怕臟了夫人的耳朵。”
婢女唯唯諾諾著下去了,蕭蕪整個人都崩成了一張弦:“腌臜事?”
劉嬤嬤只當夫人年歲小不諳世事,被嚇著了,安撫道:“夫人,他們無媒無聘便是茍合,是要浸豬籠的。老奴定會處理的干干凈凈,不讓夫人煩心。”
蕭蕪的情愛觀本來就是一張白紙,連仙界的愛情都沒搞清楚,而凡間最重禮數,這簡明直白的規矩轟鳴著沖擊蕭蕪的認知。
羞恥、后悔、自責等等情緒淹沒了她,比任何時候更甚。
滄覺的愛人現在生死未卜,這一趟下凡她是為了尋白濯和希和,滄覺的目的更是單純的可憐,蝕骨丹救愛人!她不就是那無媒茍合恬不知恥的下賤小婦么……
她不斷默念,“是陸將軍和新夫人成了好事”,“他們是正當的,是有過正經婚嫁的”。心里越來越慌,可她是有記憶的,明明就是她蕭蕪和滄覺有了首尾!
蕭蕪抖得不成樣子,嘴唇蒼白,眼圈烏黑。
“夫人!夫人!快,快,叫郎中!”
蕭蕪病了。再好起來后,她眼里又褪去了色彩,只剩下白雪皚皚,冬天來的猝不及防。
“將軍慢走。”蕭蕪送陸珩到了門口,溫柔大方,端莊有禮,挑不出錯處。
陸珩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卻還是什么也沒說。
劉嬤嬤在一旁暗自嘆氣,她瞧著將軍和夫人的關系還不如大婚之初。
陸將軍走了不多時,家仆通報:“宮中傳話,芝蘭貴妃要召見陸夫人。”
蕭蕪覺得不妙,陸珩已經被叫去面圣,現在貴妃又要見她,怕是鴻門宴。蕭蕪換了誥命服,被人領著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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