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相濡以沫

死里逃生的福哥，在經歷了這一場車禍后，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不用再拉貨了。

李雪梅為了他，四處奔走，變買了房產和車子。也僅僅只能讓他蘇醒過來，雙腿已經徹底廢了，再也沒有辦法站起來行走。

無奈，李雪梅讓還在讀高中的兒子住校去生活，把福哥送回了老家，請了近親的嬸子照顧他，自己則在城里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現在的福哥，就住在他們曾經在村莊里的那座老宅子里。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財產。

應張秋然的要求，李雪梅并沒有過多的時間回去看望福哥，可是一有空她就會回去。

這些年里兒子已經成年，因為早些年家里狀況好的時候養了一身的不良習氣，吃不了苦也不愿面對家里敗落的現實。平時打電話都不耐煩，只會張口要錢。

無奈，對兒子，李雪梅也只能做到給錢安撫。她也不想讓兒子看到家里現在艱難的處境，不管怎么樣，她還能扛動，她就不想兒子和她一起扛。

走在回往家中的鄉間小路上，李雪梅的眼淚不知不覺和汗水混在一起。

很久沒有看到丈夫，等下一定要開心點。

心里這樣想的李雪梅，擦了擦眼睛，不停的深呼吸。

終于到了，距離上次回來，已經是半年前。

“小梅～你總算回來了！整整半年都沒見你，最近還好吧！”剛到門口，嬸子就從廚房跑出來，拉住了她的手。

“好…都好！我老公真的麻煩你了！”“瞧你說的什么話！都是親戚，就是你不來找我，我也該幫你照顧照顧，你看你平時那么忙…”嬸子說著客套的話，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我去看看…”李雪梅示意自己要去看福哥，嬸子便松開了她的手，識趣的回廚房繼續做飯了。

半年沒見，躺在床上的那個福哥，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圓潤，現在的他，躺在床上干癟的就像一具干尸。

“老公…你怎么瘦成這樣了啊！”李雪梅跑到床上，心疼的問道。

“……”此時的張志福眼睛里一點活人的神采都沒，扯了扯嘴角半天發不出聲音來，嗓子里不停的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李雪梅見狀連忙準備倒一杯水過來，端起電壺，發現一點水都沒。意識到點什么，緩緩放下了電壺，又走到床前，拉住了福哥的手，眼淚終于忍不住噴涌而出。“我對不起你啊！讓你受這種委屈！”李雪梅愧疚的哭著說。

“…我…我對不起你…”福哥盯著天花板眼角也泛起了淚光。

靠近福哥的李雪梅，果然聞到一股酸臭味，抹了抹眼淚。嘆了口氣，拿著電壺去了廚房。

不管嬸子對她多熱情，她都默不作聲心不在焉的應付著。燒好了兩壺開水，泡了壺茶，其余的倒在水桶里。

時隔半年，李雪梅給福哥擦了身子，換了干凈的衣服。連同被褥也換了干凈的。

一直忙到傍晚，嬸子端了飯菜進來，李雪梅本以為她會回家，沒想到坐了下來和他們一起吃了起來。

難得今天有這么多肉，三個人坐在一起不言不語的吃著。

“小梅啊～這幾年村里效益好，你哥前幾年承包的那塊地你知道嗎？開始時弄了磚廠，賠了好多錢，現在該養豬了，這下可好多了…”嬸子有意無意的提起了這事。

“那是好事啊，我哥前幾年愁的不行，現在該過上好日子了，挺好的。”李雪梅回道，她并不想多和嬸子說話，想想剛才看到福哥的樣子，收拾被褥的時候都是一股子酸臭味，那股味道到現在還在她腦子里消散不去，想了想鼻子都在發酸。

“你哥最近也挺忙的，明年我們還打算再多買幾十頭豬仔回來養著，可能更忙了…”嬸子繼續的說著。

“……”李雪梅聽到這里，終于知道她要表達些什么，也不做聲。

“……我是說……我可能沒那么多時間過來看阿福了，你看你這么忙，我本以為你好歹一周能回來一次，沒想到半年才過來一趟，阿福變成這樣我也挺不好受…”嬸子故作難受的放低了聲音，同時也有點羞愧的不敢再看李雪梅一眼。

“那就不麻煩嬸子了…你也忙”

“哎…小梅我也是沒辦法啊…………”

李雪梅沒有再聽進去嬸子后面的話，看到福哥這幅樣子，她也不打算再讓這個所謂的親戚繼續“幫忙”了。

為福哥擦洗身子時，她都不敢相信，曾經和她一樣胖的男人，此時瘦成了排骨的樣子。連骨頭都分明看得見了。

福哥吃著飯，一言不發。

在李雪梅外出的這半年里，他經常吃了上頓沒了下頓，端過來的飯菜不是剩飯就是難以下咽。

表面上笑嘻嘻的嬸子，實際上每次端了飯菜在他床頭，轉眼就沒了蹤影。

沒想到，曾經自稱萬金油的張志福也有今天的這步田地。面對冷漠時，他格外德思念李雪梅。那個在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女人，本來早就該享福的年紀，卻要開始為了這個家不停的奔波。

“福哥，明天我們就回城里去，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李雪梅為福哥蓋好了被子。

“是我…讓你受了委屈了…”福哥用顫抖的聲音說。

“前半輩子，你沒少讓我享福，后半輩子，換我養你。咱倆，公平著呢！會有好日子的，你放心吧！”李雪梅語氣堅定的說。

“哎…”福哥又一次嘆了氣，這些年，他越來越愛嘆氣。

李雪梅沒有幾天空閑的時光，要安置好福哥，必須越快越好。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她做好了熱乎乎的飯，放在福哥床前，還特意泡好一壺茶也放在了他觸手可得的地方。自己也沒顧上吃幾口，就匆匆進了城。

小找遍了大街小巷，終于在城中村找到了一件一室一衛的房子，價格也合適。立即付了定金，簡單收拾了房子就到了傍晚。

李雪梅急忙搭了最后一班車回到村莊，路上她就接到了張秋然催促她回去的電話。

“雪梅啊！什么時候回來？我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兒…”張秋然在電話那頭抱有疑惑的說著。

“張姐啊！我今天還忙，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就回來了！”李雪梅擦了擦汗，回復道。

“行！那就明天吧！”張秋然的語氣堅定，不容她拒絕。

李雪梅心里直埋怨自己，怎么不多說兩天呢？

不過也沒辦法，只好明天再忙點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腳掌，一天的奔波，腳底磨出了兩三個水泡，實在難忍。

回到家，下了點面端給福哥。她又開始忙起來，收拾行李。

“雪梅，累了一天，吃點飯吧…別忙了…”福哥不忍心的看著她。

“沒事兒，明天我就得上班了，今天收拾好，明天我們就搬去租來的房子。我讓兒子照顧你，他都讀大學了，該畢業了！讓他照顧你我也安心！”李雪梅嘴上說著，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根本沒停。

“……”福哥聽到這里，突然不出聲了。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幅德行，兒子見了會是什么反應。

收拾好東西，李雪梅匆匆吃了兩口飯，這時都已經夜里十一點多了。

早上天剛亮，李雪梅就帶著福哥坐上了鄉鄰的車，順風進了城。路上她打了個電話給還在學校的兒子。

“喂…兒子…”

“怎么了媽？我還睡著呢！困死了！什么事兒？沒事兒我掛了啊！”

“我把你爸接回城里了，我等下有事，你過去照顧他，反正也要畢業了，不用天天住學校。”

“你問我意見了嗎？我不愿意！我就想住在學校里頭！！我不忙嗎？我還有論文…”對面兒子突然咆哮的吼道，聲音大到車上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房子我已經租好了，等會兒地址發給你，我還得上班賺錢。”李雪梅第一次語氣如此強硬的對兒子說話。

剛說完就掛了電話，這一次，她不會給兒子任性的機會了。

很快到了出租屋，李雪梅背著福哥上了樓。福哥的體重讓她心里一酸，太輕了，自己輕而易舉就背起了他，毫不費力。

等到她把福哥放在了沙發上，下樓去拿行李時，她發現車已經開走了，行李亂七八糟的擺在路邊。提著行李上樓時，她發現行李還沒福哥的體重重。

放好了行李，福哥也終于安安穩穩的躺在了床上，這時她才有時間去上了個廁所。

在廁所里，李雪梅坐在馬桶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終于放開哭了出來。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時間人情冷暖擊潰了這個自以為樂觀的女人。她心疼著福哥，更心疼自己。

除了家人，她再也沒有辦法去相信任何人，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快些成熟起來。

這個世界，再也不允許她心軟，再也不允許她的兒子繼續待在溫室里。現在，他們要一起去面對現實，李雪梅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拼盡全力的讓福哥過上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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