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到了中午，期間五姑娘和田仲銘說了幾次話，全是簡短敷衍的回復。雖然有些不滿，可想起屬員說的：以前李鈺瑤也是這么在屋里坐著，從來不搗亂。就一直忍著，想讓田仲銘知道，李鈺瑤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反正田仲銘也不敢攆，中午田仲銘去哪就跟著去哪。

        田仲銘也發起愁來，五姑娘不走，中午還得管飯，又沒什么可說的，想想那場景都覺得尷尬。又不好說些難聽的得罪她。

        田仲銘正拿著文書擋著臉，想著怎么說些好聽的，把她送回府。田恒進來，微微向五姑娘示意，快步走到田仲銘身前，輕聲的說：“公子，楊毅公子來了？”

        田仲銘瞬間來了精神，想肯定一下，問：“衛尉府楊毅？”

        田恒點著頭肯定的說“是”。

        田仲銘說著“救星��！”高興的出去迎接了。

        還未走到屋門處，就聽見楊毅在院子里大喊：“田兄啊，你快點出來啊，說完了好回家吃飯！”

        田仲銘說著：“楊兄，我還管不起你一頓飯啊？快快快，進來說！”高興的快步走出門，向站著不動的楊毅走去。心里盤算著怎么跟他說五姑娘在里面，趕緊想辦法弄走。

        楊毅卻往后躲著緊說：“別別別，別靠近我！”

        田仲銘停下來，奇怪的問：“楊兄，你怎么了？幾日沒見，說話都不利索了！”

        楊毅見他不動，也停下來，強調：“不是我說話不利索了，是我大哥說了，讓我離你五尺遠！”

        “五尺？”田仲銘有些疑惑的重復了一句，不解的問：“你練了什么曠世神功，五尺內能傷人啊？”

        “什么神功啊，還不是你在將軍府……”楊毅停下來，又說道：“不說這了。正經事啊，明天你讓田虎去找我，我大哥想看看他身手�！�

        田仲銘拱手答謝：“多謝楊兄，有勞了。”說完要靠近他，楊毅又緊往后退。田仲銘就納悶了，停住腳問：“楊兄，你躲什么？”

        楊毅站穩，回：“不是我想躲，是不躲不行啊！你這愛好，我不喜好�。　�

        田仲銘疑惑極了，看楊毅一直神神秘兮兮的，又問：“什么愛好？我好像沒什么愛好�。俊币蚕氩煌ㄋ�在說什么。用手在身前點著自己屋，壓著聲音說：“你快正經點，看我屋里！”

        楊毅扒著頭往里一看，“哎呀”了一聲，趕緊捂住嘴。

        田仲銘湊近歇著身子說：“坐了一上午了，快幫我弄走吧！”

        楊毅不顧著躲他了，也壓著聲音說：“我可弄不走，這可是大神，我惹不起！”

        “我更惹不起！”田仲銘拇指掐著食指手尖的地方說：“我要是說的她有這么一丟丟不滿意的，馬上就要進宮。”田仲銘左右瞟了一眼，確認無人，特別小的聲音靠近楊毅說：“不是找她姑母，就是找陛下，再不就找皇后。”

        楊毅有些同情田仲銘了，問：“你怎么就招惹她了？”

        “我哪有機會招惹他，宴席是第一次見，今天第二次見！”

        五姑娘一直等著楊毅進屋，或者楊毅說完話離開，可這兩人一直在院里嘀咕，便出來了。

        楊毅裝作沒注意的樣子，低聲說：“出來了出來了！”

        田仲銘側對著自己的房間，從嘴邊擠出聲音說“快幫我弄走！”一把抓住楊毅胳膊，然后很是客氣的說：“楊兄，正好五姑娘也在，你們聊聊吧！”田仲銘是怕楊毅跑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能幫忙的，往屋里硬拽。

        五姑娘見這架勢，說道：“楊公子大哥不是說讓離五尺遠啊，這怎么還抓著胳膊�。　�

        楊毅也想掙脫開，可田仲銘弄著他出溜著地走，也不松手，只剩下滿臉的假笑了。

        五姑娘看出來田仲銘是非找個人作伴，已經等了半天了，也不想與田仲銘計較。就當田仲銘臉皮薄吧，不喜歡單獨與姑娘在一起。說道：“楊公子，快屋里請吧，你不進屋，田公子又該送我了！”

        田仲銘沖著五姑娘傻笑兩下，心想：挺有自知之明的，可就是不走啊。唉，為了李鈺瑤忍。

        楊毅也沒轍，順從的進了屋。

        田仲銘也放松了些。進屋來不及坐下就說：“楊公子，我請你吃飯吧？”

        楊毅看看隨后進屋的五姑娘，他也不想得罪五姑娘，說：“吃飯啊，也行吧！反正也中午了，你要是沒什么事，咱們就走吧！”楊毅可沒說誰去誰不去，反正咱們也不一定是幾個人。

        田仲銘有理由走了，很高興，剛打算五姑娘道別，五姑娘就說道：“楊公子，田公子可是我借給你的，我可在這等了一上午的，田公子才答應下午陪我逛街的！”

        田仲銘一臉驚訝，五姑娘睜眼說瞎話的水平，真是拜服。說道：“我什么時候答應陪你逛街了？”

        五姑娘可不管他驚訝不驚訝，反問道：“田公子是不是邀請我喝茶了？”

        田仲銘點點頭。

        五姑娘又問：“田公子是不是說，我有話沒說完，讓我先坐下了？”

        田仲銘不念聲，五姑娘用進宮見皇后威脅自己，當時就是為了給個臺階，讓五姑娘別翻臉。

        “田公子，我是不是在這坐了半天，你無暇招待？”五姑娘倒是底氣十足的。

        田仲銘本想她呆一會兒，自知無趣就走了，可這架勢只能奉陪到底了�；亓司洌骸熬彤斒前�！”

        五姑娘聽得出田仲銘無奈，可用半天換來的機會，不能放棄。說道：“那我也不為難你，我們現在一起去吃飯吧。我等了你半天，你今天有空就陪我逛街說說話。如果今天不行，那你定個時間也可以。我也不能白陪你吧！”

        田仲銘皺著眉頭，擠著笑，看著楊毅。眼前這個女人，有多可怕，耍得了手段，玩得了陰謀。堂堂七尺男人，也要甘拜下風。

        楊毅也知道五姑娘無理辯三分的能耐，此時才覺得在將軍府時勸田仲銘忍耐，是個錯誤的決定。當時應該痛痛快快的表明態度，就算她能進宮，可還有朝臣呢，總不能她一個人就影響了宮里的決定。

        楊毅替田仲銘回道：“那就趕緊去吃飯吧，下午我也沒事，正好一起，我也有話要跟田兄說�！�

        這已經是目前楊毅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對田仲銘來說免得尷尬，對五姑娘來說也不算被拒絕，對楊毅來說也算化解他當初錯誤的決定。

        五姑娘也不想一直靠耍賴接近田仲銘，需要知道田仲銘對李鈺瑤中意的原因，席間問：“田公子與李姑娘相識有半年時間嗎？”

        “有�！�

        “跟她真正接觸，也就是京城這四個月吧？”五姑娘想提醒他，其實并沒有接觸很久。說實話，這四個月也不是天天在一起，兩個人還有很多地方不了解。

        田仲銘算算日子，真差不多，五姑娘知道的還挺詳細，看來真是沒少花費心思，回道“是�！�

        “你們是一見如故？”

        田仲銘想想，在靈武只覺得她人挺機靈，第一次去夜市才發現她傻的可愛，意識到自己很在意她是在邊城喝醉酒后，滿腦子里全是她。自己是被投懷送抱，還被強吻了，才生出感情的，說不上一見如故�；氐溃骸安皇恰！�

        五姑娘追問：“那你們是情投意合！”

        田仲銘心里想：啥情投意合啊，李鈺瑤那傻勁，要不是自己中意，付出的多，再加上不斷的暗示，估計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對她好。說道：“也不是！”

        五姑娘聽聽著兩人好簡單，問道：“那你為什么對她這么傾心？”

        田仲銘知道五姑娘意指兩人感情不深厚，簡單總結一下過往說：“她很單純，沒有太多的心思，我覺得她可愛，看著她高興，說不上為什么！”

        楊毅聽著奇怪，問：“傻乎乎的？感覺在大將軍府見到的時候也不是很傻�。　�

        “差不多吧，也不算傻，就是想得比較簡單！剛開始看著她膽子挺大的，后來發現稍微一嚇唬就特別聽話！任性的時候什么也不聽，講一堆道理，還要一邊哄一邊嚇唬！”田仲銘說著竟然笑了，幸虧李鈺瑤沒有自己聰明，能拿的住她！

        楊毅納悶的說：“我感覺女孩子都這樣吧，也沒什么特別的啊！”

        五姑娘也噘著嘴說道：“每個姑娘都這樣的，寵著她的人，自然能容忍任性撒嬌這些小把戲，還很高興的欣賞，稍微做點什么就是給了心思的。別人做什么都是目的不純！”

        田仲銘也沒有關注過別的女孩，不知道別人怎么樣！問了句“是嗎？”

        楊毅看他完全是一副沒跟姑娘接觸過的架勢。笑著說：“哈哈哈，田兄，原來不是你家鈺瑤單純，是你單純了！京城這么多姑娘，你真應該交往幾個！”

        田仲銘笑著沒有回，就覺得跟李鈺瑤在一起呆著舒心，覺得她比萬平兒懂事，更沒有五姑娘這么多的心機，也許真的是自己在感情方面不夠精明吧，可也不想找別人比較一番。

        五姑娘聽著楊毅說完竊喜起來，更自信了。李鈺瑤并沒有過人之處，這種感情多是田仲銘一時興起，經不起考驗的。稍有阻礙，也就沒有堅持下去的意義了！

        吃過飯，五姑娘興致勃勃的帶著兩人逛街。拿著各種發釵，往頭上試戴，一直問田仲銘好不好看。

        田仲銘可沒興致欣賞，也不愿評價。每次問他，他就說：“我也看不好，楊兄，你快給看看怎么樣！”

        楊毅開始還真說幾句，大多也是贊美一番。評論了三四個，覺出田仲銘是不愿意多說。此后就推到店家身上，店家是一套又一套夸贊的說辭，從五姑娘的天資美貌氣質高貴，到眼光好見識廣。也不忘迎合著五姑娘的眼神，夸贊兩位公子舉止高雅風度翩翩。

        田仲銘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看見了一個頭飾，跟當初第一次見李鈺瑤穿女裝時的很像。

        拿起看看，就笑了。如果現在李鈺瑤讓人幫她弄頭發，就算自己不會，也不愿讓別人幫她戴上的。那時的表妹，真是活潑可愛，可惜自己竟未認真欣賞。

        田仲銘笑著輕輕放下，這裝扮有些不適合她這該嫁人的年齡。抬眼又看見一個很普通的發簪，覺得李鈺瑤平常在曹掾署戴挺合適。既不惹眼，還適合她的發型。輕輕拿起，轉著看了一下，轉身欲問店家怎么賣，卻發現五姑娘離得很近，看著自己。

        田仲銘一直對五姑娘選的發飾沒有細看過，此時若買下一個發簪，也不太合適。尷尬一笑，放下手里的發簪，繞開五姑娘，走到楊毅身邊。

        楊毅打量他一番，心想：田兄挺有意思的啊，不給五姑娘參詳，自己在那默默的挑，被發現了吧，等著五姑娘損你吧！

        五姑娘拿起他開始看的發飾，看了一下放下說：“這個有些小家子氣吧，戴著顯得太稚氣了！”又拿起發簪看了一眼放下說：“這也太素氣了吧，連個點綴都沒有！”

        田仲銘不搭話，反正也不是給五姑娘挑的！

        五姑娘看看一臉無所謂的田仲銘，想他可能就喜歡這種樣式吧，為了迎合他，說道：“田公子眼光果真一般。不過既然是田公子選的，我配些飾品一起戴，應該也說的過去！”

        “五姑娘誤會了，我是隨便看看，那發簪很樸素，比較適合我妹妹�！碧镏巽懣刹幌胛骞媚镆院蟠髦�那個發簪說是他給挑的。

        五姑娘倒也爽快，把發簪遞給田仲銘說：“那你收下吧！”

        田仲銘遲疑了一下，接過發簪說著“算了，我也不會選，回頭再說吧！”把發簪放下了。

        五姑娘挑選好首飾，去了下一家。滿屋的胭脂水粉，香氣撲鼻。五姑娘拿起這個聞聞，拿起那個摸摸，跟兩個婢女說的很高興。

        田仲銘突然想起李鈺瑤臉上的傷，只有受傷后第一次去曹掾署仔細看過。之后覺得沒什么妨礙，便沒有細看過，沒想到在大將軍府被人嘲笑。田仲銘心中一陣內疚，原本只站在店鋪門口出，轉身出了店鋪。

        楊毅也看不懂這些，便跟著出去了。

        田仲銘站在門外，看看楊毅問道：“楊公子，有人為你受過傷嗎？”

        楊毅想想說：“我哥替我打架受傷，算嗎？”

        “算！”田仲銘有些自責，看向遠方說：“有個人，我為她擋了一劍，她為我挨了兩鞭。我昏迷兩天兩夜醒來，還覺得自己后背的鞭痕疼。她每天準備很多吃的，只是怕我醒來餓。我卻從未聽她說過身上的傷疼。楊兄，你說是她傻還是我傻？”

        “你說的人是李姑娘吧？”

        田仲銘看看楊毅，接著說：“其實她當時是為了幫我才留下來的，我若以一敵三，應該死的快些！我也說不上是為她擋那一劍了。她臉上的傷，也是隨我辦差時為了幫我弄的。我說不上為什么對她傾心，就覺得她注定是我的！”

        “你的傾心，不是感激用錯了表達方式嗎？”五姑娘輕聲的問。她希望田仲銘能發現這是一段感激之情，不是能天長地久的愛情，應該適可而止，是可以放棄的。

        “不是感激，因為接受不了別人男人對她好，更受不了有人傷害她！”田仲銘強調完看著五姑娘，希望她能明白，有些心機還是收起來的好，傷害別人也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五姑娘知道再說什么已經沒有意義了，根本無法改變田仲銘對李鈺瑤的情義，也不再盼著田仲銘突然發現自己的優點，而傾心于自己了，反而客氣了起來。

        五姑娘讓田仲銘陪著轉了一下午，期間問了一些李鈺瑤的事。田仲銘雖然一直說的很簡短，五姑娘卻不厭其煩的問著。

        天色見晚，田仲銘張羅送五姑娘回府。五姑娘打趣的問道：“怎么田公子著急送我回去，好去李府嗎？”

        田仲銘雖然見不到李鈺瑤，聽聽這一天關于她的事，就是最大的盼頭了。既然五姑娘已經知道，他也不必在說些什么。輕輕一笑，就算默認了。

        楊毅陪著轉了半天，晚上竟沒人管他了，毫不客氣的說：“五姑娘，你知足吧，他還張羅送你回府呢。你們看看我，陪了一下午。都沒人說先送我回府，或者晚上管飯。”

        田仲銘馬上說他：“你還用人送回府！想吃，明天中午找我吧！最近晚上不愿意出去。”

        五姑娘捂著嘴偷笑。對楊毅說：“田公子送你回府，你敢讓他送嗎？他晚上請你喝酒，你敢去嗎？你可別忘了你大哥說的：五尺之距！”

        楊毅哈哈大笑起來，說：“五姑娘，你這詞造的，精辟！”

        五姑娘的話讓田仲銘想到一個辭：無恥之舉。

        田仲銘看看撇一下嘴，退了兩步拉開距離的楊毅。明白“五尺的距離”是意有所指，問道：“楊兄，你兄長這五尺的距離是怎么出來的？”

        楊毅嬉笑著說道：“怎么田兄還沒有聽說�。磕悻F在可出了名的，很多公子一見面，就先問認不認識你？”

        田仲銘更奇怪了，這幾日在曹掾署也沒聽說什么，追問：“認識我有什么用？遠比得上認識楊兄吧！”

        這閑話原本也與楊毅有關，估計是礙于他的出身，眾人編排后省略了他那部分，留下出身相對低一些的田仲銘取樂。

        楊毅也不好意思回答，而且天色的確不早了，笑哈哈的一邊走一邊說：“田兄，莫急，估計晚兩天你就聽說了！哈哈哈，不打擾你送五姑娘了，以后有什么話讓田虎轉告我，咋倆少見。過了這個話勁，別忘了請我喝酒��！”

        田仲銘看著他神神秘秘的走了，想也是些無關緊要的話，懶得問了。開始張羅送五姑娘回去。雖然不想送，但是感覺不送回去也不合適，只能勉強送回去了。

        五姑娘沒走多遠就傻笑起來。她想起楚夢婢女說田仲銘男女之事不行，現在又被傳有特殊嗜好，似乎更解釋的過去為什么還不娶李鈺瑤。要不是知道田仲銘家里還有些不同意，這兩段閑話放在一起，怕是自己就信了。

        一路上五姑娘拖拖拉拉的，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

        田仲銘一直忍著，有一搭無一搭的回幾句話，總算送五姑娘回府了。終是錯過了與周駿在后院聽婢女說李鈺瑤的事。到李府的時候，周駿已經在巷道等他了。

        周駿并不埋怨田仲銘什么，只是輕輕的說了句：“田兄既然忙著陪五姑娘，可以不來的！鈺瑤有我照顧就可以了！”

        田仲銘發現這周駿消息挺靈通，守孝還知道自己逛街了。說：“周兄，別誤會，五姑娘今天特意告訴一聲：宮里沒有選鈺瑤的打算。我只是為表感謝，客氣的陪她一會兒。還有一位楊公子同行的�！�

        周駿并不關心，簡簡單單客客氣氣的說幾句話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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