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懦弱是原罪
那名乘客正是我才見過的史爺爺。
他沒有理我，看著眼前的何夢，枯瘦的手不住的顫抖。
“是小夢嗎？”
我看不見何夢的反應(yīng)，但我能看到史爺爺。
他似乎確認(rèn)了什么，身子一晃，差點(diǎn)跌倒。
一雙手伸了出來，將他扶住。
史爺爺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嘴唇不住的顫抖。
半晌才悲呼出聲：“小夢，我的小夢啊�！�
“你認(rèn)錯人了。”
何夢淡淡開口，聲音依舊是動聽中帶著一絲怪異。
史爺爺盯著何夢，不住搖頭：“我沒有認(rèn)錯，你就是我的小夢�！�
“你，認(rèn)錯了�！�
“認(rèn)錯了？”
見何夢再次否定，史爺爺也變得有些不確定起來。
正在這時，何夢再次開口：“我認(rèn)識何夢，她早已經(jīng)轉(zhuǎn)世投胎了，對于這個世界，她似乎沒有什么掛念�！�
“沒有掛念？”
史爺爺猶如雕像，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斷的重復(fù)著那四個字。
渾濁的眼睛，淚水不斷的涌入，消失在深深的皺紋之中。
突然，他笑了：“好，沒有掛念好，投胎了好。小姑娘，對不起�！�
史爺爺扶著座椅靠背，緩緩下車。
在那一瞬間，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
在下臺階的時候，更是險些跌倒。
他的手抓著門框，因?yàn)樘^用力被毛刺劃出了血。
一滴鮮血掉落在臺階上。
天下著小雨，有些破敗的車站根本擋不住雨滴。
史爺爺卻沒有走，就站在站臺，任由雨水滴落在自己身上，目光望著車上的何夢。
直到到點(diǎn)，我將車門緩緩關(guān)閉。
老人才伸出手揮了揮。
他似乎說了什么，但我沒有聽清。
公交車啟動，將老人遠(yuǎn)遠(yuǎn)的拋在身后。
何夢起身，拿起拖把一遍遍拖著老人的腳印和那滴鮮血。
我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為什么不認(rèn)他？”
“讓他再傷心一次嗎？”
“可他應(yīng)該認(rèn)出你了啊。”
何夢動作停下，緩緩將拖把放回原位，整個人消失在我身后：“我已經(jīng)不是他那個優(yōu)秀的外孫女了�！�
這已經(jīng)是何夢第二次給我說這樣的話。
“在他們眼中，你都是最好的，最無可替代的。”
“是嗎？即便我殺了人？”
我一抖，公交車都跟著晃了一下。
何夢殺人了？
我回想著資料。
在那場大火中，何夢是被困在寢室窒息而死的，她能殺誰？
那幾名跳樓自殺的女孩？
不對，時間對不上，那時候何夢恐怕還在讀中學(xué)。
大火是一個被霸凌的男孩放的，死的也大部分是男孩。
難道何夢幫助那被霸凌的人放火了？
“你在害怕？”
何夢開口。
雖然她看不見，我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在想，你殺了誰？”
我也豁出去了，無論何夢是不是殺人兇手，她已經(jīng)死了，而且對我并沒有惡意。
她是第一個對我沒有惡意的鬼。
再加上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和她處好關(guān)系。
何夢沉默一會兒，道：“我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看著她被眾人踐踏。
我本以為我會更高興，可我沒有，一點(diǎn)都沒有。
我反而很難過，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那個女孩......
我的確沒有想到，那個被踐踏而死的女孩竟然是被何夢推下去的。
那史爺爺口中，那兩個說自己作偽證的女孩是因?yàn)閹椭螇綦[瞞了這件事？
可何夢竟然已經(jīng)離開了寢室，為什么又會被鎖在寢室中窒息而死？
我腦海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所以，你是自殺？”
“自殺？不，我是被她們推進(jìn)寢室的。
親眼看著她們鎖上房門。
她們沒有走，就在房門口，聽著我不斷的求救，哭泣，哀嚎。
而她們則在門外瑟瑟發(fā)抖。
她們不知道，是唐苒苒讓我殺了她的。
是唐苒苒自己讓我殺了她的。
為什么要我來承受報復(fù)？
不過無所謂了。
唐苒苒就跟在她們身邊。
她們一個也活不了。”
何夢的聲音讓我脊背生寒。
唐苒苒，應(yīng)該就是新聞上那個被踐踏而死的唐某某。
只是她為什么不纏著何夢，反而去跟著那些貌似為她報仇的人呢？
我想了想，打算再刺激一下何夢。
“唐苒苒是因?yàn)槭悄愕暮门笥眩湃湍銏蟪鸬模俊?br />
“幫我報仇？”何夢笑了起來：“也對，的確是報仇，只是不是幫我�！�
我有些懵，覺得腦子轉(zhuǎn)不過來了。
何夢卻開口道：“我和唐苒苒小學(xué)、中學(xué)都是同學(xué)、好朋友，我們那一屆，只有我、苒苒、苒苒的男朋友三個人是本地人。
本地人在本地讀書，我原本以為會是個優(yōu)勢。
但我錯了，那些外地人很抱團(tuán)，我們本地人反倒成了弱勢群體。
苒苒的男朋友被欺負(fù)，毆打...
苒苒以為自己能和那些外地女生搞好關(guān)系，就能幫助到自己的男朋友。
她太傻了，為了那些外地女生，她和我斷絕了關(guān)系。
甚至不惜出賣自己讓那些外地男生...她...”
何夢深深吸了口氣，繼續(xù)道：“懦弱是原罪。她做的一切只會讓那些人變本加厲。
終于，有一天，他男朋友知道了那些事情。
那個懦弱的一輩子的男生爆發(fā)了。
他終于像一個男人。
他和苒苒約好，將男女生宿舍點(diǎn)燃，她們要報復(fù)，然后做一對同命鴛鴦。
可苒苒到最后，還是在懦弱。
她不敢做，甚至都不敢自殺。
火起的之前，苒苒找到我。
她求我，求我?guī)退�，讓那些活著的女生成為殺她的兇手，為她償命�?br />
我答應(yīng)了，一切都很順利。
所有人，甚至連那幾名外地女生，都以為苒苒是她們推下去的。
哈哈...
我總是說苒苒蠢，低估人性的惡。
可我又何嘗不是？
作為唯一不和她們一條心的‘目擊證人’，我也死了。
真相永遠(yuǎn)的被掩蓋。
你知道我那一刻的絕望嗎？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世界真的有鬼。
有鬼，真好�。。�
嘻嘻嘻�！�
何夢在笑，那不是單純的笑聲，包含了太多的痛苦。
我很想罵她，她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自己和那個唐苒苒一樣的蠢。
他們明明可以避免這樣悲劇的。
但我沒有，我沒有辦法去要求別人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
因?yàn)樵谒齻冞x擇的那一刻。
那個選擇，或許是他們能想到的，唯一的選擇。
何夢笑了許久，在即將到達(dá)上游水庫站的時候，才停下來。
在我身后，緩緩開口：“能幫我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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