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吱呀”一聲,一只瘦的只剩骨頭的小手推開了破舊的木門,光線昏暗的屋子這才因門外的燈光而明亮了些,照亮了床上躺著的女人干瘦而慘白的臉頰。“媽媽,我回來了。”利威爾輕輕關(guān)上門,屋內(nèi)再次變得灰暗,他如同往常一般同母親打著招呼,但是這次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他松開門把的手頓了頓,而后快步跑向床邊,看著靜靜躺在床上兩頰已經(jīng)瘦的凹陷下去的母親,低聲又喚了一聲“媽媽”,得到的卻依舊只有沉默。利威爾有些恐慌,母親一向睡眠很淺的,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母親的額頭,觸手已是一片冰涼,他又試著去探她的鼻息,卻未能感受到絲毫氣息。
利威爾怔怔的收回手,眼睛澀的發(fā)痛,他以為自己哭了,摸了摸眼底,卻是干的,只是胸腔處一抽一抽的疼。看見母親伸出被外的手,利威爾掀開被子,輕輕握著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又細(xì)細(xì)地幫她將被子掖好。母親的面頰早已瘦的脫了形,頭發(fā)也是干枯而毫無光澤,利威爾只覺得一種恍惚感向他襲來,他還記得母親未病重時的模樣,那時的她是一個很美麗而又溫柔的女人,有著一頭烏亮的黑發(fā),雖然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作為□□而經(jīng)常出去工作,但每次她回來時總會笑著同利威爾溫言細(xì)語地打聲招呼,有時還會給利威爾帶一些平常吃不到的食物,閑暇時更是會教利威爾一些字,她想盡己所能的給予她的孩子最好的生活,但這一切都伴隨著三年前她的病重而崩塌了。
為了維持家里的開支,利威爾不得不在母親病重后出去找份工作,他在妓院里幫忙打掃衛(wèi)生,收拾客人用過的的房間,這樣老板會給他一份微薄的工資,但這點錢甚至難以維持母子二人的生活,更不用說替母親治病了。利威爾也曾求過妓院老板救救母親,但老板手下還有眾多的□□,又不是缺她一個不可,絕不可能花大筆錢救治一個可有可無的□□的,他愿意付錢雇利威爾這樣一個小孩子到他這來工作,對老板而言已是仁至義盡了,畢竟地下街有眾多被丟棄而被活活餓死的小孩子呢。
利威爾無力的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床尾的墻邊抱著雙腿蹲了下來,現(xiàn)在,母親也最終離開了他,只有這個動作能給予他些許的安全感,利威爾將頭耷拉在膝蓋上,心中茫然一片,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將母親下葬,可是在這之后呢?知道母親不在了的妓院老板絕對會將這間屋子回收,也絕不會再雇傭利威爾,沒有了母親的陪伴,他一個人不能也不想在這黑暗的地下街獨自生存。利威爾現(xiàn)在餓極了,他甚至想著,就這樣被餓死然后到地下與母親團聚。長期缺乏睡眠使他的眼下泛著青黑,但現(xiàn)在卻又怎么也睡不著了,被迫清醒的感受著胃里一陣一陣的饑餓感。
“吱呀”一聲,木門又被打開了,門外的燈光再次傾射進來,卻也僅僅照亮了一半的屋子,縮在床尾墻邊的利威爾依舊在陰影中,但至少屋內(nèi)的光線比先前明亮了不少。利威爾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曾動過,他甚至懶得抬頭看一眼來人是誰,雖然他回來時分明是鎖了門的。
來人微低著頭逆著光走了進來,鞋子踩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走至床邊站定,抬頭細(xì)細(xì)的瞧了一眼靜靜躺在床上的女人,用一種頗熟稔的語氣驚訝道:“喂喂喂,你看起來消瘦不少呢,庫謝爾。”
“她死了。”利威爾虛弱而又平淡的說道,連頭也不曾抬起。
來人的表情明顯震驚了一瞬,但很快又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處,他打量著瘦的仿佛快要死掉的利威爾,“你呢,還活著嗎?”
利威爾聽到他同自己說話,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只是沉默的看著他。來人戴著一頂黑色有著一道白條的帽子,身上的風(fēng)衣零零散散的沾染著血跡,左手拎著一個黑色的包。看見利威爾不說話,他有些無奈的皺著眉道:“饒了我吧,聽不懂人話嗎?”緊接著卻又問道:“名字叫什么?”
“利威爾,就叫利威爾。”利威爾用灰藍(lán)色的眼睛看著站在光中聽見回答后的他無力般的松開了手,黑色的包“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倒退了幾步靠在墻上仿佛沒有力氣一樣下滑了一段距離,然后停住,“是這樣啊,庫謝爾,的確不是什么值得自報門戶的姓氏呢。”帽檐蓋住了他的眼睛,利威爾卻分明從他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悲傷與沉重。他又慢慢滑坐在地上,兩腿分開伸的筆直,雙手插兜道:“我叫肯尼,就叫肯尼而已,算是庫謝爾的熟人吧,請多指教了。”利威爾有些震驚看著肯尼,他剛才說“請多指教”呢,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他們一人在陰影中,一人在明亮處,一人抱著雙膝蹲在墻邊,一人兩腿伸直坐在地上,一小一大。
利威爾就這樣被肯尼收養(yǎng)了。當(dāng)肯尼最終站起身后,他正視著利威爾道:“好了,你以后就跟著我吧,我會教導(dǎo)你在這個垃圾堆生存下去的所需要的本領(lǐng)的。”又轉(zhuǎn)頭看向庫謝爾,輕聲道:“你就放心吧。”他扭過頭來見利威爾絲毫不動,不由皺了皺眉而后笑罵道:“臭小子防備心還挺強的嘛,你要是想活活餓死在這里就當(dāng)我沒說過這話。”利威爾盯著肯尼的眼睛有氣無力道:“我腿麻了,站不起來。”
肯尼眉角一抽,一時有些語塞,無奈的揉了揉眉頭,大步走到利威爾面前,伸手握著他那只剩骨頭的兩只胳膊將他拉了起來,然后手直接一松,利威爾兩只腳毫無知覺,失去支撐后沒站穩(wěn)身子一傾就要摔在地上,肯尼這時在一旁手一伸又將他撈了起來。利威爾用他那因為太瘦而顯得比較大的灰藍(lán)色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肯尼,懷疑他剛才是故意的。這下肯尼就不敢隨便撒手了,只好一手扶著正在緩慢移動雙腳來盡快緩解麻痹感的利威爾的胳膊,一邊無所事事打量著這間小屋子。
門旁邊便是一個灶臺,有著兩個可以用來燒火的爐子,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一個看起來是燒水或做飯用的帶把手的鐵桶,以及洗漱用的盆、毛巾之類的,灶臺右邊稍高的兩根桿子上則搭著一條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布,灶臺旁邊的墻還開了一扇窗戶,但是拿布把窗戶擋住了,再有便是兩三個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裝東西的大罐子以及中間的一張桌子和兩把凳子。
肯尼看著這間破破爛爛但卻又十分整潔的小屋,心里一時五味雜陳,庫謝爾愛好整潔干凈的性格縱然是在這骯臟的地下街,即使在做了令人唾棄的□□后還是沒有變呢。在爺爺告知他王政府的秘密后,肯尼便因自己族人受到的殘酷屠戮而對王政府更加憎惡,愈發(fā)堅定了要與王政府作對的決心。他當(dāng)時雖然不喜庫謝爾拒絕聽從他的建議要堅持生下利威爾,但那到底是他的妹妹,況且老爺子也一再強調(diào)讓他多幫襯著一些庫謝爾,所以在那之后他不時會來看看庫謝爾并給她留下一些錢財,在利威爾出生后不久他還來看過他一次,但那卻也是最后一次。
他至今仍無法忘卻妹妹抱著利威爾時洋溢在臉上的那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表情,是如此的充實與寧靜,仿佛懷中的孩子就是她這一生所追求的一切,但現(xiàn)在卻連她也不在了,只剩下了這個現(xiàn)在正在緩解腳麻的家伙,他名義上的外甥。自那以后,他正因老爺子的去世而心煩時,憲兵又加強了對他的追捕,他不敢再來庫謝爾這里,怕連累了她,一邊四處躲藏著搜捕,一邊調(diào)查著王政府。直到最近關(guān)于他的傳聞已經(jīng)很久不再掀起風(fēng)浪了,他才想起來找?guī)熘x爾,只是不曾想到她卻已經(jīng)不在了。
肯尼轉(zhuǎn)過腦袋正準(zhǔn)備詢問利威爾的情況,就見他用探究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顯然已經(jīng)盯了有一會了,看來自己剛剛的確有點走神呢,這可是致命的錯誤呀,肯尼有些自嘲的想到。利威爾見他望向自己,才說道:“我好了,可以走了。”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問肯尼道:“媽媽怎么辦?”
肯尼無奈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咱們先去吃飯,你都餓的走不動路了,要是現(xiàn)在就料理你媽媽的后事,估計不久就要再料理你的后事了。”
肯尼說著放下扶著利威爾的手,拎起他的包,率先邁步走了出去。利威爾又回頭看了一眼母親,這才關(guān)上門,然后緊跟著肯尼的背影。
他倆去了附近的一家飯館,肯尼給自己點了一杯酒,然后替利威爾點了一些食物與湯水。他安靜的看著利威爾的吃相,不時喝上一口酒,看的出來,這孩子的確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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