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世子，多謝招待。肆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甲板上，顧驚塵突然起辭，他含笑地看著鎮國公等人，一手背在背后，一手覆在身前，微微頷首。

        “既如此，那臣就不妨礙殿下辦事了，殿下請慢走！”鎮國公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天子驕子，再一想起大有愈演愈烈趨勢的奪嫡之爭，眸光幾不可見地深了深。

        進退有度，寵辱不驚！這才是儲君的樣子吧！只怕皇上心中早已有所決斷了罷。

        罷了，國公府向來只忠于東陵百姓，至于這哪位皇子獲得皇帝鐘愛，這就不摻和了。

        畢竟，這行差一步，就是滿門皆輸的下場，何苦來哉！

        顧驚塵目光溫和，看著一副風光霽月的樣子，莫名很對祁世臻胃口，此刻她再一次看著眼前這個年僅十六的少年郎，心跳驀地漏了一拍，暗暗闔下星眸，嘆道，果真是一個妖孽。

        “世卿恭送殿下。”

        世子祁世卿也跟著抱拳道。

        “嗯……告辭。”顧驚塵點頭，這才轉身，就欲往另一條船上去，就聽見祁世臻突然喚住了他，“殿下，稍等。”

        “嗯?”

        顧驚塵腳步一頓，幽深的眸子落在祁世臻身上，猝不及防一個眼神交流，兩人皆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祁世臻就回了神，接著說道：“殿下，這個給你。”

        祁世臻說著，將一個模樣精致的白玉瓷瓶遞給了他。

        “什么……?”

        顧驚塵看著手中的瓶子，愣住了，此刻他竟然猜不透小孩的意思，于是他只愣愣地看著祁世臻，卻也從善如流的接過領子，大拇指與食指控制不住的摩挲了一下瓶身，闔下眼眸。

        “這是我特制的，送你防身。”祁世臻一臉無所謂的說道，語氣很隨意的樣子，她才不會承認她意外發現了他一直在幫自己追查那刺客的事情。

        也是上次在客似云來意外得知的，若非認自己這個朋友，顧驚塵大可不必專門派人去搜查線索，據說現在還在暗中查探。

        只是礙于沒什么恰當的時機送與他謝禮，索性今日見著了，剛剛好。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她絕對不會承認她剛剛被他顏值吸引了一下，晃了神。

        “為何?”顧驚塵沉聲問道，他的聲音如清泉流響，輕輕越越，帶著一個股獨有的磁性。

        祁世臻接著說道：“唔，看你順眼，想送就送了。”祁世臻努努嘴。

        “如此，肆就收下了。”顧驚塵展顏一笑，深邃的眸子里漾著醉人的笑意。

        不出意外，祁世臻又看呆了一下，內心驚嚎“挖槽，血槽已空！”之類的話，不過這次她很快就回神了。

        “嗯嗯，走吧走吧。”

        祁世臻這才揮了揮手，一副用完就丟的姿態。

        “嗯。”

        顧驚塵也不介意祁世臻敷衍的態度，臉上的笑容真實，不再是以前流與表面的笑容。

        待顧驚塵一離開，鎮國公才疑問道：“阿臻這是……?”

        話音剛落，就連祁世卿也一臉疑問地看著祁世臻，這時祁世臻才想起，上次好像忘記告訴親爹他們這件事了。

        祁世臻訕笑道：“這是謝禮，上次書院一事，殿下至今還在暗中調查線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總歸是要好好答謝一番的，再者，那瓶東西，也足夠代表我的心意了。”

        見此，鎮國公祁耿這才了然，“嗯，阿臻做的好。”

        “嗯呢，走吧爹爹，咱們回府吧！”祁世臻笑了笑道，突然走上前，挽住了祁耿的臂彎，眉眼彎彎。

        “好，聽咱們阿臻的。”祁耿爽朗一笑，右手擱在女兒毛茸茸的腦袋上摸了摸，溫和道。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時間一晃，一天的時間久這么指縫里溜走了。

        ……

        顧驚塵回了船上后，坐在梨木雕花椅上，視線落在手中的玉瓶上，凝眸一看：九轉回天丹。  接著是該藥的介紹，獨門秘制療傷圣藥——服下可解毒止血，護住心脈，溫筋固脈。

        總之，大概意思就是，這是救命良藥！

        顧驚塵沉思，祁世臻拿出來的藥，經過先前那次，他已然知道她手中有的事藥效逆天的奇藥，眼下這瓶中所裝的，不外乎如此，甚至更剩之前，不可小覷。

        于是，他謹慎地貼身收好，一時間，船上一片寂靜。突然他腦中閃過那小孩的身影，待回過神來，顧驚塵不禁有些怔愣：最近這是怎么了?……

        也就在他出神的那一刻，空氣中傳來蘇墨軒的聲音，“殿下這是……?咦，那不是祁世臻嘛?”

        人未到，聲先至！

          這邊，祁世臻等人將將離開，另一艘船上，進了一道身影，赫然是蘇墨軒。

        蘇墨軒甫一上船，就眼尖地瞧見了另一艘從前方經過的船，甲板上有幾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鎮國公祁耿他們，于是，蘇墨軒便開口問道

        “嗯。”顧驚塵睨了來人一眼，神色自若，不復方才出神的模樣。不待顧驚塵開口，顧毅便率先說道：  “墨宣公子，主子已經等候多時了！”言下之意就是，你來晚了！

        “抱歉，剛剛來時出了點小意外！”蘇墨玨說道，幾步間來到顧驚塵旁邊，隨即大大咧咧地落座，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就這么一飲而盡，很是隨意自然的樣子。

        顧驚塵抬眸，幽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無端令他心下一顫，正欲開口解釋著什么，就聽見顧驚塵道：“你若遲些，本殿便回府了……”

        此言既出，蘇墨軒一驚，這才道：“還不是遇到葉文彬那個二世祖了，若非廢些時間與他周旋，我早就到了。”

        蘇墨軒很是無奈道，“也不知葉文彬那小子發什么瘋，非拉著我去賭場，當誰不知，那家賭場與他關系匪淺似的，我可不是什么送財童子……”

        顧驚塵幽幽給自己倒了一茶，就這么不疾不徐地喝著，動作優雅，透著一股矜貴不凡的氣息。

        與蘇墨軒相比，兩人就是兩極分化。

        蘇墨軒扯了扯嘴角，對于在路上的經歷，幾句話帶過，顧驚塵點頭。

        突然，蘇墨軒使勁吸溜了一下鼻子，隱隱聞到空氣中散發的一股烤肉的香味。

        “顧毅，有什么吃的嗎？本公子好餓。”

        蘇墨軒看著一臉正經的顧毅說道，一邊環視了一下周圍，卻并未發覺剛剛香味的源頭在哪。

        “墨軒公子……”“有嗎?”蘇墨軒迫不及待說道。

        “很抱歉，并沒有。”顧毅面無表情說道。

        “好吧……”

        正當他想說些耍寶之類的話時，就瞧見殿下涼涼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霎時噤聲。

        今日的蘇墨軒，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輕薄柔軟的布料，那衣袂仿佛能夠無風自動，給他偏偏增了幾分神采，果然不虧是上京四大世家的嫡子。

        兩人隨意聊了一會，其中有些話單獨拎出來，旁人都能聽得懂，但是一旦連貫起來，卻叫人捉摸不透。

        這是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也是他們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商量事情的底氣。

        這若是別人聽得了他們對話的只言片語，按照慣性去揣摩，只怕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罷了。

        ……

        鎮國公府行事素來隨意，尤其是出了一個極其受寵的二公子祁世臻，然而，他們今日這一次簡單的游船的行蹤，卻被不少眼線送到了他們主子的手中，其中更是有人對此多加揣測。而這種揣測，在得知他們偶遇四皇子，還邀請他一道時，更是到達了頂峰。

        這也讓他們更加堅持自己的揣測，均認為國公府在向四皇子一脈靠攏。

        總之，一次出行，雖然不會出現什么阻路之人，但是他們的行蹤卻會被送到幾方勢力的青玉桌案上。

        祁世臻對此毫無波瀾，不過是監視，隨他們去，只要不是觸及她的逆鱗……

        ……

        夜晚，月明星稀，天河皎皎。

        澄瑞軒中，祁世臻看著鏡子里倒映出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當中。祁世臻如今滿九歲了，鏡子里的人大約十一歲左右的模樣，身體還沒開始發育，胸部也平平的。膚白如雪如玉，瑩潤清透，如同籠罩著一層朦朧的月光。

        一雙黛眉斜飛入鬢，  狹長的大眼睛，弧度優美的眼角向，上微微挑起，形成了一道華麗的弧度，使本來絕世的容顏，憑添了三分的瀲滟之色。睫毛長而卷翹，眼眸微闔間，像極了蝴蝶扇動的羽翼，琉璃般的烏瞳中，仿佛盛滿了繁星點點。眼波微轉間水波瀲滟，一霎那的回眸，云霞氤氳，攝人心魂。

        高而挺翹的瓊鼻，鼻頭圓潤，如精雕細琢的美玉。花瓣一樣的嘴唇，不大而豐潤透出淡淡的潤澤之色，精致絕倫的臉形，挑不出一絲的瑕疵。若說女蝸造人的故事屬真，那么祁世臻與旁人的區別大概就是：她是女媧花了心思精雕細琢出來的；而旁人，則是女媧用捏造祁世臻后所剩的泥土隨意揮灑而形成的。

        這前者與后者的對比，生動形象，一眼分明。

        再看祁世臻，由于要男扮女裝的緣故，她本身氣質中自帶著清冷、淡漠，如今更是隨性恣意。她一舉手，一投足都透露出一種不屬人間的霜顏雪色。

        祁世臻微微地蹙眉，鏡中人也隨之流露出了另一種的風情。

        “這容貌，倒是與以前越來越像了……”祁世臻喃喃道。

        她搖了搖頭，“或許這就是相由心生的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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