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卿牽著妹妹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絲毫沒有過問的樣子，但是心里卻是給沈家打了個大大的紅叉，連同這次被沈奎背叛而敲暈的沈牧野，也被遷怒了。

        “哥～”祁世卿將叉著妹妹的腰就將她放倒馬背上，而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馬，一手抓著韁繩。

        “回府！”祁世卿冷聲道。

        “是！”祁銘等人應聲，祁飛看了看心虛的小公爺，嘴角輕輕上揚，對上她的眼神，雙手向前平攤，一副‘屬下也無能為力！小公爺您自求多福吧……’的模樣。

        顧驚塵看著那兄弟倆共乘一騎，眸色深了深，低下眸，暗暗嘆了口氣，這小騙子。

        “顧毅，收拾了，將這些兌成銀票，回頭給祁世臻送過去。”至于這處宅院，沈牧楓在此不知做了多少惡心人的事，還是不要了。想到剛剛祁世臻財迷的模樣，顧驚塵輕笑著搖了搖頭。

        “是，殿下。”顧毅心里嘀咕，面上卻毫不顯露，又環顧了一下屋里的擺件等東西，盤算著，這些干脆讓人拉到典當行去死當算了，盡快兌成現銀。

        說是打掃站場，其實不過是將后續的事情吩咐一下，自有顧毅等人去辦。

        ……

        另一邊，沈牧野被救之后，就被人送回了城里，因為記掛祁世臻的安危，沈牧野連家都沒回，正好林哲英等人在客似云來等消息，與他們匯聚之后，一直等到祁世臻回鎮國公府的消息傳來，幾人才松了一口氣。

        沈府二房院子。

        已經得知了事情始末的沈牧野，一下子沉默了，面色很是難看，他從來不知道，他大堂哥竟然存著那樣的心思。更可怕的是，原來他爹娘，不是出意外，而是他大堂哥設計害死的。

        更可笑的是，他自認對沈奎從不虧待，可此事卻給了他沉重一擊，最慘的還是，因此祁世臻被算計，若不是祁世臻有本事，后果簡直不敢想象。

        “牧野……”沈老爺子看著兒子兒媳的牌位，再看沉默不語的孫兒，心里特別不是滋味，有心想要開解一二，可是卻不知從何開口。

        “爺爺……”

        沙啞的聲音響起，沈牧野眼尾泛紅，不過十一歲的小少年在一刻仿佛得到了血淚的成長，比之之前，沉穩了太多。

        “讓孫兒一個人安靜一會好嗎?”沈牧野開口，心理的情緒復雜至極，洶涌澎湃。

        “成長的代價，是痛苦與心酸，以往爺爺背負了太多，總想守著你長大便滿足了……”沈爺爺心中難受，誰能理解他當初白發人送和黑發人的痛苦，若不是還有一個孫兒嗷嗷待哺，只怕他自己都撐不下去……

        “爺爺辛苦了，以后……。”接下來的話，沈牧野沒有再說，但是爺孫感情深厚，相依為命，沈爺爺豈能不明白他未完的話。

        “罷了……”

        幽幽一聲長嘆，沈爺爺本就有些彎的背脊，仿佛又低了幾分，他背著手，走了出去，徒留沈牧野一人。

        這件事情過后，沈牧野仿佛一瞬間長大了，再不似以前一般天真，做事也沉穩了許多。

        ……

        鎮國公府，前院。

        “世子爺安，小公爺安！”

        院子里的侍衛仆從們一見祁世卿兄妹二人，連忙行禮問安。

        “嗯。”祁世卿淡定嗯了一句，拉著祁世臻就往屋里走去，留下一院子的侍衛們面面相覷，敏銳地發覺，主子們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祁飛與祁銘跟在他們身后，亦是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

        “哥～”祁世臻悄悄看了自己大哥一眼，見他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的俊臉，祁世臻反而更忐忑了，總感覺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祁世卿兄妹二人像有默契似的，紛紛隱瞞了這次的事，而鎮國公，雖然察覺今日應該發生了什么事，但是見兒女安好，并沒有多想。待第二日早朝時，容恒神來一筆的上奏，才隱隱將此事關聯起來。

        鎮國公明白沈家對自家寶貝女兒下手之后，愣是親自去了一趟錦衣衛蜀大獄，將何沖等人提出來砍了，這才罷休。

        而鎮國公的舉動，再一次叫人明白，他護犢子的程度，再加上他手里有的權利，一時間，上京又詭異地平靜了下來，任何人，針對鎮孤僻公府人的手段，也停了下來。

        ……

        沈家，除了沈牧野他們，還有一些精明的人物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其他人還不知，他們沈家的支柱，已經成了蛇群的養料。

        而另一邊，就在上京紛紛猜測四皇子今日異常的舉動時，錦衣衛蜀大獄里，容恒已經將何沖等人該挖的信息都挖了出來。

        容恒扔下鞭笞犯人的長鞭，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大獄。

        “外甥真是看不得舅舅我悠閑啊，這么一樁案績不聲不響就送到我手上，嘖嘖！”

        容恒揚手輕輕撣了撣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雙目炯炯有神。

        “都督大人，沈牧楓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容恒的副手，一本正經地問道，聲音里卻是帶著蠢蠢欲動，仿佛已經忍不住要提劍出鞘的動作，搞事的態度與容恒如出一轍。

        “明日早朝，待本都督上奏稟明圣上之后，再作打算。”容恒如此放話，已經熟悉容都督大人一向先斬后奏行為的副手都有些怔愣，但隨即又是一陣恍然，看樣子，這次沈家，不死也得扒層皮了。

        他已經可以吩咐手下兄弟們，磨刀霍霍，明日準備去沈家抄家了，不過怎么個抄家法，就得看都督大人明日早朝的結果了。

        ……

        “也就是說，四皇弟氣勢洶洶在街上縱馬，是因為祁世臻?”大皇子坐在主位上，一手搭在桌子上。

        篤！篤！篤！

        輕輕敲擊的聲音響起，室內獸首香爐燃著熏香，煙霧氤氳，半闔的百葉窗外寒風凜冽。

        “是，殿下。”

        “又是祁世臻?看樣子，四皇弟與祁世臻的交情不淺吶，可真叫人嫉妒呢！”

        大皇子輕幽幽地聲音，卻仿佛帶著一絲晦暗無光的氣息，眼底的光明明滅滅，直叫人看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只是，沒想到連沈牧楓那樣的人物，都折在他們手里，這倒是叫本殿好生嫉妒……”

        “本殿都得不到的關系人脈，又怎么便宜了別人呢……”

        良久，室內再無對話傳出，好不容易擺平了自家大哥的祁世臻，卻是倏然打了個噴嚏。

        ……

        次日，上京再一次傳出震動，沈牧楓草菅人命，先后滅殺平民百姓幾十人，又強買強賣，霸占良田商鋪無數，甚至連幾個品級官員都喪生他手。沈家二房沈明淵夫婦的死更是有隱情，與沈牧楓脫不了干系，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容都督火速出手，抄家的抄家，砍頭的砍頭，下獄的下獄。

        總之，沈家大房一脈，相關人物盡皆被扯了出來，但是沈家二房，因為沈爺爺謹小慎微，不曾參與，反而是受害者。

        最終判決下來，沈家二房無事，反而成了最終贏家，偌大的沈家經此一事元氣大傷，沈家家主之位，也落在了沈湛，也就是沈牧野的爺爺身上。

        事成定局，自此，沈家天翻地覆。

        ……

        時間一晃，四年時間轉瞬即逝，祁世臻已經十四歲了，再過兩年，就是及笄之年，只可惜，因為她女扮男裝，及笄之年，只能過男子的弱冠，行弱冠禮罷了。（這里，因為歷史朝代架空，情節需要，設定是女子十六及笄，男子十六弱冠，二十是及冠，請勿考究。）

        鎮國公府，澄瑞軒。

        “小喬，幾時了?”

        自一年前沒去書院之后，祁世仿佛得了自由，每日不睡到不到日上三竿絕對不起。若非今日答應了要沈牧野他們的邀約，只怕她還沒起來呢。

        “小公爺，已經快辰時三刻了。”小喬聞言，端著銅盆，走到屏風前，將銅盆置于架子上。

        “糟了……”祁世臻快速洗漱，又熟練地穿上衣袍，套上黑底白邊絨靴，這才坐到銅鏡前。

        此刻，她長發飄散，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整張臉上，因為自信張揚，帶來的朝氣蓬勃，雌雄莫辯的臉上，倒是沒有顯出一絲女氣，看到她容顏的人，只會覺得驚為天人，最多只是認為她男生女相罷了。

        即便從小伺候小公爺，看慣了這張天人之資，小喬依舊少不得驚艷，在她心里，小公爺是東陵皇朝容貌最俊的少年，沒有之一，小喬心里感嘆，面上的驚嘆毫不掩飾。

        她走到祁世臻身后，執起玉梳，開始為她梳理長發：“小公爺，今天想用什么顏色的發帶?”

        “自然是紅色的！”

        祁世臻乖巧的任小喬為自己梳頭，對于這一頭長至腰部以下的黑發，她還真沒撤，想親自梳，可惜她只會簡單扎個馬尾，是已，這束發的活，只能由小喬來。

        果然，小公爺還是一如既往的鐘愛紅色。小喬心想。

        待她出了房門，已經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祁世臻看到院子里早已經等候著的同伴時，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但是又轉瞬即逝。

        反正遲著遲著，就習慣了。

        在門“吱”的輕響時，沈牧野幾人已經齊齊的注視到了那里，看著走出來的她，愣了一下神。

        今天的祁世臻，穿上了傾月坊最好的幾位繡娘特別為其縫制出的衣袍，白色為底,只在領口袖口下擺用銀絲編織了層層疊疊的繁雜暗紋花飾，針針細致，如渾然天成。外袍為張揚的紅色，再加上半邊皮質坎肩與長鏈，英姿颯爽。再配上她絕色的容貌，站在那里張揚自信，恣意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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