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有地下一層，設有放映室和健身房。宋改卿簡單參觀，在健身房里停住腳步。

        注意到宋改卿的眼神，姜行慢步靠近：“宋導喜歡健身？”

        宋改卿點點頭。

        她有晨練的習慣，有時心情差，也會跑到健身房做一些力量訓練，以此獲取多巴胺來放松情緒。。

        “姜老師，這些天我方便借用您的健身房嗎？”她不是什么矯情的人，既來之則安之，還按照平日生活軌跡來。

        “方便，”姜行輕松地攤開雙手，“這里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用。”

        其中“所有”兩字，咬音頗重。

        宋改卿假意微笑，自動忽略。

        拍攝從第二天開始，拍攝內容包括姜行起床和睡覺。

        宋改卿起得早，在健身房鍛煉完后，又去洗了個澡，然后扛著攝影機來到隔壁。

        正準備固定好三腳架，等里面的人自動醒，房門被人從里面拉開，姜行一臉困意地半靠在門框邊。

        剛睡醒的姜行沒了人前那副矜貴端莊的貴公子形象，套著松松垮垮的睡衣，像個慵懶愜意的大男孩。

        “早安，”大男孩微微站直身子，臉上的微笑倒依舊優雅得體，“已經開拍了？”

        宋改卿打開設備，眼神瞟向姜行身后：“麻煩姜老師回被窩躺著，再來一遍。”

        姜行微愣，隨后十分配合地轉身往里走。

        宋改卿進去后，先給他的臥室來個鏡頭。這時她發現，兩人住的房間不僅陽臺一樣，連里面的布置裝飾也一模一樣。

        頓時，她看向姜行的眼神有些復雜。

        姜行像沒事人一般，乖乖地躺在被窩，還閉上了雙眼。

        貼近那張俊臉，男人每一根睫毛都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宋改卿眼前，甚至是他臉上那些細微的絨毛，一時間，宋改卿不知道是該夸設備好，還是夸眼前人的樣貌夠頂。

        “姜老師不考慮再請個打光師？”宋改卿慢慢往后退，拉遠鏡頭，“可以了。”

        姜行佯裝剛起床的模樣，睡眼惺忪，隨意地垂在前額的劉海往后一捋，露出光潔的額頭：“早上好。”

        他下床走在前面，留給鏡頭一個背影，輕聲笑道：“不考慮，人總不能太完美。”

        宋改卿：“”

        洗漱完過后，兩人下樓，杜曉莉和張瑜已經在一樓大廳等著了，前者端著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后者坐在沙發上拿著筆記本電腦在飛速打字。

        杜曉莉掛掉電話，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宋改卿關掉設備。

        “我先上樓拿個東西。”她把攝影機放到桌子上。等人在下來時，姜行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餐，在他對面，也有一份食物。

        豆漿，紅薯，雞蛋。

        而攝影機被固定在三腳架上，正對著姜行。

        “宋導，先吃早飯吧，”姜行起身幫宋改卿拉開椅子，“之前在公安局注意到了，我讓阿姨給你準備的。”

        “姜老師真的太客氣了，”宋改卿走過去坐下，“那麻煩姜老師替我謝謝阿姨。”

        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杜曉莉沒忍住，笑出了聲。

        姜行輕飄飄地瞥她一眼，杜曉莉趕緊拉下嘴角。

        “好的。”他禮貌應下。

        一言一行，都讓人挑不出毛病。

        宋改卿對他這副完美紳士形象不感興趣，她低頭自顧吃著餐盤里的食物。

        紅薯和雞蛋是被剝了皮的，吃起來省了很多事。

        咬一口雞蛋，記憶不由自主地飄向某個場景，她眼神微黯。

        “但雞蛋殼，”姜行忽地出聲，語氣平和，“是我剛才剝的。”似乎怕她不信，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向餐桌邊的垃圾桶。

        宋改卿咀嚼的動作一頓，她瞟了一眼手中還剩下兩三口的雞蛋，抬頭對上姜行直白且溫柔的目光，有些無語。

        咽下嘴里的雞蛋，敷衍地扯出一個弧度：“那也謝謝姜老師了。”

        “不用謝。”姜行滿意地頷首，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的早餐。

        吃完飯，杜曉莉把今日的行程單拿給宋改卿，上午要去sot雜志拍攝，下午有個娛樂采訪。

        “這幾天具體的行程我回頭發給您，”杜曉莉道，“我加了您微信，記得通過一下哦宋導。”

        宋改卿伸手比了一個ok。

        sot是國內知名的時尚雜志，前些年它的主編兼首席設計師在國際春季時裝秀上一戰成名，能登上它雜志封面的藝人，基本上都是穩居一線，或是當下爆紅。它旗下的服裝設計主打情侶款，雜志拍攝也多以雙人為主。

        姜行這次一回國，sot的主編親自打電話給杜曉莉，邀請姜行拍攝賀年特輯。

        與他搭檔的女藝人是今年憑借一部電視劇爆火的崔雨夢。

        這個人宋改卿有點印象。去年《告白》選角時，來試戲女一號的就有她。她演技不錯，可惜不太符合《告白》女主角安平樂的形象，二試的時候被宋改卿淘汰了。

        當天《告白》的投資商之一就給她打電話，話里話外讓她把崔雨夢留下。宋改卿為了電影能開機有多拼，拒絕的意向就有多堅決。但是考慮到投資方是爸爸，她以退為進，說女一號是不行的，但是其他的角色可以試一試。

        可崔雨夢非要女一號不可，沒辦法，宋改卿只能說這是最大的讓步。

        當時徐楠還嚇得不輕，畢竟她們那時候還沒啥資本，電影的投資商們都是宋改卿跑前跑后，在酒桌上一杯一杯地喝來的，期間受到的諷刺和冷眼不計其數。

        她害怕宋改卿的拒絕得罪了那人，那人在背后給她們使絆子。

        宋改卿看得清明，她安慰徐楠：“你太小瞧資本的力量了，只要我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價值，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為我作博弈的籌碼。”

        資本利益之間盤根錯節，紛繁復雜，他們既然敢把錢砸在她一個毫無名氣的新手導演上，就一定是在心里估出了電影的價值。所以宋改卿倒是不擔心那人會輕易撤資，只是她做事習慣于把損害降到最低。

        得罪人的事，她一個沒錢沒背景的新人肯定是能避開就叫避開。《告白》爆火后，有資本傍身，有些拒絕就簡單多了。

        《告白》帶火寧會初后，崔雨夢還在微博上明里暗里說本來女一號是她的，但是被寧會初截胡了。

        為此，兩家粉絲撕得不可開交。

        當崔雨夢在sot的化妝間看到宋改卿時，眼神既驚訝又厭惡，礙于姜行這個在娛樂圈里神一般的存在，崔雨夢光顧著討笑了。

        宋改卿拿著攝像機緊跟在姜行身邊，眼睛始終盯在鏡頭上。

        其他人看到這幅場景，紛紛停下手中的活。

        sot的主編anthony也在場，看樣子是專門過來迎接姜行的。

        “姜老師，”anthony上前熱情地跟姜行握手，“您這是還專門請宋導來拍攝？”這些日子宋改卿這個名字頻繁出現在熱搜榜上，一波三折的悲慘，很難讓人不記住。

        他本來想和宋改卿握手，但是無奈人家騰不出手，只好點頭相互打招呼。

        宋改卿笑著解釋了番，而后問道：“方便嗎？”

        anthony看了一眼姜行，心想我這不方便也得方便啊，嘴上十分大氣：“當然方便，不過我們這成片”

        姜行開口：“放心，紀錄片在賀歲特輯之后才發布。”

        兩個化妝師一左一右地圍著姜行，宋改卿在一旁找角度拍素材，約莫著差不多了，便自己找了個座呆著。

        不遠處崔雨夢通過鏡子看了過去，不屑一笑：“真沒想到還能再遇到宋導。”

        宋改卿滑動屏幕的手指一停，懶懶地撩起眼皮對上來者不善的視線：“我也沒想到，我還以為崔小姐早就嫁入豪門了。”

        崔雨夢背靠金主這件事在圈里不算秘密，更何況這種事情比比皆是，沒什么好驚訝的。但是被人當眾揭開，總歸臉上不好看。

        一時間，化妝室的氛圍死寂兩秒，火藥味四處飄蕩。

        崔雨夢的臉色也刷地沉了下來。

        唯獨姜行視線始終黏在宋改卿身上，聽到這句話時，嘴角還噙著笑意。

        崔雨夢囂張跋扈慣了，如今當著這么多人面吃了癟，怎么說都不會放過宋改卿。為了給姜行留個好形象，她憋著怒火沒發脾氣，只陰陽怪氣道：“早就聽說宋導為了藝術輾轉在各個酒桌上，如今轉行干起了攝影師？其實也挺好，至少能混口飯吃。”

        “好歹我們認識，怎么說也得幫幫宋導渡一下難關，”崔雨夢拿起手機，假惺惺道，“這樣吧，宋導，你幫我出去到樓下咖啡店里買杯美式吧，我轉你一百塊當路費。”

        其他人都默默地干著自己的事情，明哲保身，不趟渾水。

        畢竟一個是當紅花旦，另一個雖然咖位不大，但人確是姜影帝帶過來的，誰也不清楚這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貓膩，不站隊就是最好的選擇。

        而崔雨夢的經紀人察覺到姜行輕掃過來的視線，趕緊過去給崔雨夢使眼色，可無奈這女人上了頭，全然不理。

        宋改卿仿佛沒聽出崔雨夢的諷刺，她打開手機支付寶收款碼，慢步走到崔雨夢面前，云淡風輕道：“當然可以。”

        “不過呢，姜老師雇我十天，付我一千萬，”她輕笑，杏眼卻冷得很，“按照這個酬勞計算，我一分鐘大概約七百，買咖啡來回加上排隊時間，怎么說也得二十分鐘吧，你這就給一百，是不是說不過去？”

        一千萬？！

        眾人倒吸一口氣，我嘞乖乖，姜影帝這是專門給人送錢的吧。

        這倆人肯定有一腿！

        “一萬四，”宋改卿亮出付款碼，淡漠道，“崔小姐還要喝咖啡嗎？”

        崔雨夢惡狠狠地瞪著她，鐵了心非要使喚宋改卿，咬牙切齒道：“要，當然要，一萬四對我來說雖然不算什么錢，但是對你的意義可不同。”

        一只節骨分明的玉手擋在收款碼前。

        “意義是不同，”姜行握住宋改卿的手腕將人往身側拉，“一個是靠和人睡，一個是靠自己。”

        “前者的確來錢快些，”他溫柔道，“崔小姐真是找了一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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