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宋改卿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被人跟蹤了。
她不動聲色地調轉腳尖,走向花店旁邊的奶茶店。
“小姐姐,”宋改卿戴著口罩和帽子,溫柔道,“我請你喝奶茶,你能幫我個忙嗎?”
奶茶姑娘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這個只露了兩個眼睛女人,那雙好看的杏仁眼蕩著星光,總覺得有些熟悉。
“呃,”小姑娘猶豫道,“你先說什么事吧,我盡力。”
宋改卿從錢包抽出五張紅鈔,放在柜臺上推過去:“你幫我在旁邊的花店買一份白雛菊和一份白百合,然后放到那輛黑色大眾的車里。車門我沒鎖。”
小姑娘疑惑地打量著她:“你自己不就去了,為什么還要我去?”
宋改卿在心里嘆了口氣,心想,這年頭小孩的警惕性真高。這得下了多少個反詐app。
“我被我前男友跟蹤了,你先別往外看,”她可憐兮兮道,“我想甩開他,但開著車不太方便。”
小姑娘瞬間瞪大了眼睛:“那應該報警啊,我們不能放任那些人渣胡作非為!”
宋改卿都快在心里給她磕一個了,無奈道:“我知道,但今天畢竟是除夕,好歹曾經相愛過,我不忍心讓他這個時候在局子里度過。”
“你人也太善良了,”小姑娘感慨道,“行,我幫你。”
宋改卿杏仁眼彎了彎:“謝謝你,你也很善良。”她舉起手機掃了碼,“我要杯楊枝甘露。”
提著奶茶,宋改卿轉身走入旁邊的步行街。
不遠處的姜行看著那抹身影買了杯奶茶后閃入人群,自己也緊跟著戴好口罩帽子,下了車跟過去。
人頭攢動間,宋改卿的身影消失不見。
他幾乎立刻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等他回到原處,宋改卿的車子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姜行坐回車里,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盤,仰頭靠著背椅,又倏地一笑,舔了舔薄唇。
狡猾。
-
按照原計劃,宋改卿駕車駛往安城的南嶺墓地。
這個時間段墓地里很少出現活人,她摘下口罩,脫了棒球帽,抱著兩束花只身走了進去。
黑夜在寂靜中暗涌,孤零零的幾縷光亮從宋改卿身后的路燈射出,施舍般地為她照著前進的石階。
等宋改卿來到故人之碑時,身后的光源已經觸及不到她的背影。
她屈著單膝蹲了下來,將白雛菊放在左墓碑前,白百合置于右墓碑前。
一個摯親,一個摯友。
“來了,”宋改卿低聲喃喃道,平日里滿含笑意的杏仁眼此刻卻蕩著一片燒不盡的苦澀,“又過了一年,時間過得可真快。”
石碑冰冷,靜默無言。
“姜行回來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隔著冰冷靜默的墓碑向親人訴說,“又變帥了,比屏幕上還要好看,你們見到沒?他說他回了云縣。”
“他比我勇敢,”宋改卿垂著頭,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太耀眼了,像太陽一樣。”
“耀眼到我知道太陽不應該屬于我。”
“我已經很懦弱了,不能再自私。”
寒風在黑暗中鼓動嗚咽,冷意包裹住她的身體,寸寸宛如刀割。
安靜呆了一會兒,宋改卿起身,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滑落,悄然被吞噬在漆黑的夜中。
邁步要走,腳步堪堪停住。
視線左側站著一個高達提拔的身影,明明深處黑暗,但宋改卿不知為何就是能看清那人的臉。
眉眼俊美無儔,鼻翼左側那顆小黑痣微微漾動。
宋改卿紅唇微張,眼底一片訝異。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問,那身影倏地又消失不見了。
不過半秒間,一切宛如西西弗神話般荒誕。
她站定在原處,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收緊。
-
趁夜趕回海城,路過南浦天橋時將車停在不遠處。
橋上人影晃動,有停下扶桿聊天的,也有匆匆離開的行人。
宋改卿遮好自己,閑逛似地走上天橋。
從這里眺望,高樓大廈綿綿成群,絢麗多彩的霓虹燈彰顯這座城的繁華。
萬家燈火粲然若星,有熱鬧,也夾存著落寞。
而她,毫無疑問屬于后者。
天橋全長百里有余,宋改卿停在中間,扶著白欄,望著遠處廣告大屏幕上的賀歲煙花。
來這里的,大多是想整點跨年。
宋改卿也不例外。
屏幕上活躍著倒計時數字,舉城歡鬧,一起吶喊。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虛擬的煙火綻放如花,墜落人間紅塵。
同一座天橋,同一側。
姜行隔著十幾人將視線鎖定在宋改卿身上,光怪陸離的燈線描摹著她的側臉。即使戴上了口罩,他還是能感覺到她在笑。
真想抱抱你。
在人群中,肆意無阻。
跨年結束,他戀戀不舍地移了腳步。
轉身離開。
-
回到小區,還能從外面看到許多住戶亮著燈火。
這是闔家團圓的時刻,今宵難忘也短暫。
下了電梯,路過拐角處時,宋改卿腳步無意放緩片刻。
隔壁那間住戶仍是緊閉房門,門上的監控攝像頭靜靜地工作著。
一抬眼,視線頓住在自己家門口。
一束鮮艷的紅玫瑰卡在門把手上,顏色燦爛如火。
宋改卿走過去拿起紅玫瑰,花簇間放著一張卡片。
上面寫著:“在我這里,浪漫的不是玫瑰,是你。”
《告白》里安平的臺詞。
卡片上沒有留下署名。
字體瘦勁清峻,好看又遒勁。
她側身看向那個攝像頭,杏仁眼平淡無波。
而恍若無人的隔壁,姜行坐在發沙發里,電視屏幕上是監控畫面。
他看著宋改卿抬頭望了過來,舉起手中的高腳杯,紅酒晃動,醇香四溢。
眼神溫柔,輕笑低語:“新年快樂,我的玫瑰。”
一別十年,此后每一年,我都會陪著你。
無論以何種方式。
-
十年前云縣是真的窮。
在安城gdp倒數不說,人還特別多。
而許為歡的家則是貧窮中的戰斗貧。
勉強飽腹。
之前沒撿回姜行時,日子還算湊活。多了一張嘴和一份學費,生活里處處捉襟見肘。
許老太年紀大,腿腳不太好,干不了什么。只能趁著眼睛還能看得清,幫別人裁縫衣服。
許為歡上了高中就開始找兼職,在一家燒烤攤幫忙打下手。
一忙便是到凌晨才能歇息。
好在她聰明,雖然別人一直嚼舌根叫她小太妹,但她的學業確實是一直前茅名列。
姜行也是。
高二那年許老太病重,需要人照顧。再加上當時剛好要交學費,家里只能支撐一個人上學。許為歡動了輟學的念頭。
姜行知道后,背著她去賣血換錢,湊上他自己的學費給許為歡交了學費。這件事被她知道后,氣得她差點要暴走。
姜行說:“姐姐我輟學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許為歡兇神惡煞地瞪他:“你不是累贅,從來不是!再說這樣的屁話,我真的揍你啊。”
但姜行的性子也倔得像頭驢,勢有她要不同意,就一頭撞死的決心。
沒辦法,許為歡退而求其次,準他找了個兼職。
后來高二暑假,許箐從安城回來,還帶回了她的未婚夫鐘黎。
許箐在安城上的職高,學了護理。鐘黎的父母給她在縣醫院找了個護士的工作。許箐和別人換了班,每天都親力親為地照顧許老太。
許為歡太清楚許箐的脾性了,她知道許箐因為鐘黎是她前男友的事心懷愧疚。她每次找機會想和許箐說這件事,許箐都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對此避而不談。
直到許箐和鐘黎舉行婚禮那天,她才鼓起勇氣跟許為歡談。
那時候許為歡才知道,原來許箐早就喜歡鐘黎了。許箐隨著她爸爸去安城生活,上的職高剛好就是鐘黎所在的學校。鐘黎那種長相不錯又有錢的男生,在哪都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兩人談戀愛,是鐘黎先追求的她。
而且,許箐已經懷孕了。
要不然,鐘黎也不會那么快結婚。
許為歡看著許箐身上穿的婚紗,以及微微鼓起的小腹,又氣又無奈。
正因為她了解許箐,才知道根本勸不動。
索性直接帶人去堵了鐘黎。
“你要是敢對不起她,你也別想好過。”
許箐對于許為歡來說,就像自己的親生妹妹般。
她最開始被許老太撿回來的時候,沒有小孩愿意跟她玩,只有許箐陪著她。許箐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毫不吝嗇地拿出來跟她分享。
婚禮前一夜,許箐抱著她哭,第一次叫她姐。
鐘黎不務正業,他父母在安城開公司賺錢,他在云縣啃老。
后來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去闖蕩,不到兩個月就回來了,卻染上了毒癮。
曾經俊朗的少年郎成了癮君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鐘黎,開始家暴,致使許箐流產。
這件事許箐一直瞞著許為歡,謊稱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高三開學之際,許老太病危,急需一筆錢動手術。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發現許箐在幫人偷偷販毒。
她氣得火冒三丈,質問許箐怎么會這么糊涂,干這種不要命的事。
許箐攔住許為歡不讓報警,哭著說,奶奶的病需要錢。而且她已經答應了別人,如果出爾反爾,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許為歡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找到許箐,讓許箐把毒品交給她,這件事由她來做。
拿到毒品后,許為歡報了警。
出警的人是柯北穆。
柯北穆當時正在追查一個販毒團伙,就是販賣許為歡交上來的毒品的人。
她問柯北穆,這種舉報有沒有獎勵。
柯北穆思考了會兒,還是點了頭,告訴她獎勵制度。
許為歡說,交易那天讓她去吧,這樣不會引起販毒團伙的懷疑,好甕中捉鱉。
而同時,一個自稱姜行親生爸爸的男人找到她,想要帶走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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