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輝道：“有關這個馬面的傳聞呢，有多種說法，有的說他只不過是個賊，打家劫舍攔路搶劫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來；有的呢則說他是個通天大盜，專門偷大戶人家的寶貝，在偷之前還會先下個通牒說聞君有白玉美人今夜子時踏月來取之類云云，還有的說呢，他是個專門抓強盜的強盜，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賞金獵手，很多隱藏逃跑了幾十年的強盜都被他給救了出來送到官府了，所以，被綠林眾人稱作武林克星，又被稱作什么強盜中的元帥，自稱什么盜帥盜俠之類，反正有關他的傳說有多種不同的版本。”

        江豐道：“照我看呀，他只不過是個不值得一提的小毛賊而已。要不是那個英雄樓的小二馬大俠前馬大俠后的叫個不停，說他抓賊的本事有多么得不得了的話，我才不會去找他幫忙呢，結果平白無故受了他的一頓奚落。”

        寧守信道：“現在江湖險惡，隨隨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自稱大俠出來招搖撞騙，按照江豐說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欺世盜名的小賊而已。”

        江豐道：“對對對。剛開始的時候，我是這么想的，慕如凈葉大俠事務繁忙，要找他幫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咱們也就別去給他添麻煩了。正好那個時候他出現坐在我先前認識的一個西洋人的座位上，又看店小二對他一臉的巴結，大俠前大俠后的叫個不停，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一個大俠，只要是大俠，那就是個忠的，那就暫時先找他幫忙好了。誰知道跟他一接觸呀，才知道他是根本就是一個奸的。貪生怕死，虛有其表，什么大俠？我看是大蝦才是。忠的，奸的，他媽的，我呸！”

        寧守信撇著嘴道：“豈止是虛有其表呀。聽你剛才這么一說啊，我看他不但連大俠的外表都沒有，簡直是其貌不揚。”

        江豐道：“對對對，關鍵時候，好在路劍鳴路大俠肯挺身而出，拔刀相助。”

        明輝道：“江豐，那個路劍鳴，真的靠得住嗎？”

        江豐道：“豈止是靠得住呀。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么得俠肝義膽，豪氣沖天。當時呀，他一聽說花間派的那個幕后大老板很可能是巨豪軒的溫八的時候，差點兒就氣炸了肺。他是二話不說，叫我約齊了你們兄弟，在這個破廟等他，慢慢地商議誅邪大計，看怎么樣才能將那個花間派采花賊一網打盡。”

        孟浪道：“恩，路劍鳴陸大俠才真正有俠者之范。”

        寧守信道：“依我看呢，在我們鏟除了花間派之后，一定要去找那個叫什么馬面的好好理論理論，讓他看看我們離了他一樣將江湖玩轉。要是不跟他說呀，他肯定以為我們四個人真沒有用呢。”

        這個建議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寧守信道：“對對，他既然這么看不起我們，那我們就要顯出點兒威風給他看看，咱們兄弟也不是無能之輩。”

        四個人正在那里唧唧歪歪忠的奸的他媽的咒罵著呢，卻聽得香臺上破敗的佛像后面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聲憤怒的嘆氣聲。

        四個人嚇了一跳，隨即心頭一喜，以為是江豐所謂的那個路劍鳴路大俠來了。

        可是，仔細一聽，卻又覺得不像。

        如果是路劍鳴大俠來了的話，當然不會躲在佛像的后面偷聽他們講話，所以，躲在那里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這個偷聽的說不定會將他們的談話泄露出去給花間派，甚至帶著花間派的高手過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所以，為今之計，只有將那躲在佛像后面的人人滅口。

        要不就是將他囚禁起來，等他們對付完花間派之后，再將他放出來。

        四個人打定主意之后，便摩拳擦掌一起朝著那佛像包抄過去。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佛像后面施施然地露出一個落拓而邋遢的腦袋，揉著眼睛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這人不是先前嘲笑過的聞停遠是誰。

        那聞停遠將圍過來的四個人瞪了一眼，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道：“哎呀，還以為是誰那么大膽打攪我睡覺呢，原來是你們四個冒失鬼呀。三更半夜不睡覺唧唧歪歪的，想干嘛，真是豈有你們的此理。”

        江豐對他成見頗深，使勁白了他一眼，撇著嘴，大聲道：“喂喂喂，你不要再在我們面前故意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好不好。哼，現在我就要鄭重其是地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再嘲笑我們了，再也不會了。等我們鏟除了溫八的花間派之后，你就知道，我們并不是你認為的那么沒用。”

        聞停遠坐起來，將竹筐從神像后面拉出來，隨手摸索了一陣，拿出那個剛剛灌滿燒酒的竹筒，拔掉塞子喝了一口。

        結果，他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呢，聽江豐這么一說，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噗”的一下，又全部都噴了出來，噴得他們一臉一身，哈哈大笑著道：“什么？鏟除溫八？是在閻羅王那邊兒吧？”

        寧守信道：“怎么？不行呀。”

        聞停遠道：“行，行，行，你想人家死啊，也得等到人家壽終正寢才行。照我看呀，你們死上一百次，人家也死不了。”

        江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指著他道：“喂，你這是什么意思？”

        明輝道：“依我看啊，他很可疑，或者他根本就是溫八的派來的奸細過來偷聽我們說話的，想去通風報信，領取賞金。”

        孟浪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們一起動手，先抓住他再說。”

        眾人憤憤不平磨掌擦拳。

        聞停遠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他一下子就從香臺上跳了下來，指著幾個少年的鼻子就是一陣臭罵，大聲道：“喲嗬，幾天不見，脾氣見長了哈。怎么？想打我呀？來啊來啊，嗯？！照我看啊，你們幾個根本就是有眼無珠。一個個眼睛睜得倒是挺大的，為什么偏偏就是非不分呢，我要真是溫八的人想去給他通風報信的話，還會乖乖地呆在這里等著你們來抓我嗎？你們為什么就不動腦子好好想想呢？”

        他越說越氣越說越氣，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江豐身上。

        看那架勢，聞停遠幾乎是在指著他的鼻子開始大罵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特別是你這個小子啊，你也不用心好好想一想，那英雄樓是什么地方？你真以為在那里出入的都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平日里干的都是個行俠仗義抱打不平的事呀？做夢吧，真替你們的智商著急。說你們是冒失鬼還不服氣。”

        江豐小脖子一梗，道：“怎么？”

        聞停遠道：“不怎么？反正任何一個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在那種大庭廣眾之下說那么重要的事？”

        江豐道：“可是我說的時候聲音很小的。”

        聞停遠道：“小聲音？如果你說話的聲音很小的話，那個什么什么高大俠會無緣無故地找上你嗎？”

        眾少年相互看了看，認為他說得確實很有道理。

        聞停遠嘆了口氣接著道：“唉，看相的都說了，說我今年是麻煩星入宮，想不到我的麻煩星竟然是你們四個倒霉蛋呀。”

        寧守信道：“喂，你這話什么意思？”

        聞停遠看著他道：“什么意思？哼，什么意思……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做事情不喜歡動腦子，現在才知道你們是根本就沒長腦子。”

        明輝道：“喂，你再說話這么難聽，我們翻臉了。”

        聞停遠道：“翻臉？好啊，干脆大家一起翻臉好啦。”

        江豐道：“好啦好啦，隨便說好啦，反正對付溫八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誰也改變不了。”

        聞停遠哼了一下，道：“改變不了？你們這些人呀，凡事都只看外表，有什么用？啊？！就說那個被你們百般侮辱的馬面吧。馬面這個人呢，雖然長了一張丑陋的馬臉，在做人方面也有點兒問題，又貪錢，又卑鄙，又無恥下流混蛋加三級，可是，他的心眼很好呀，你知道他們有多愛惜你們呀。”

        江豐道：“愛惜？”

        聞停遠還在不停地嘆氣，不停地恨鐵不成鋼，沉沉地道：“他之所以拒絕你的要求，是不想你們趟花間派的這趟混水，不要多管巨豪軒的閑事。你以為那個什么路劍鳴大俠真的想幫你們呀？”

        江豐道：“怎么？不是嗎？”

        聞停遠道：“當然不是了。如果他真的想幫你們的話，為什么不事先查問清楚，證實你們所說的證據是不是真的，就貿貿然地讓你和你們的兄弟在這里聚會呢？按照你說的，如果他真是什么秘密來到南陵城的權兵衛，難道就不怕你是花間派的奸細來騙他上當的呢？你傻，人家可不傻。”

        江豐也慌了，但嘴上還在逞強，道：“那他約我們見面是想干嘛？”

        聞停遠道：“干嘛？哼，他分明是想將你們這幾個知道溫八與花間派有關系的家伙一網打盡。”

        江豐和其他三個人一起叫了起來：“啊？！”

        “啊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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