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雅回去了，晚上我接到我大娘的電話，晴天霹靂:“一一啊，你爺，你爺沒了！”

我大娘說這個消息時聲音都在抖，那是我從記事起就聽過的聲音，不敢置信：“怎么會？剛走……”

“誰也沒想到啊！你爺剛回來的時候，我親自去接的。那時候你爺爺背著書包走路比我還有勁！誰能想到，這人這么快就沒了？。”

我顫抖的聲音問道:“我爺不是心臟難受么？他上哈爾濱不是因為肝么？”

“醫院給檢查了，心臟確實有毛病，但也不算什么嚴重的，就，就突然心衰了……  你爺也沒遭罪，你大爺說你爺爺就是一口氣沒上來……”

我大娘哽咽著把事情說完，我整個腦子都嗡嗡的響，根本無法思考。

心里不停的問自己“不可能，怎么回事？我爺爺這么多年除了闌尾炎住過院，然后就是心臟支架住院，身體一直好好的，為什么？為什么啊？”

我蹲在墻角泣不成聲，滿腦子都是不可能！

我爺爺離開了人世。

我抬頭看向堂口，回想起自己，我恨自己，為什么？為什么沒時間去看一眼，一眼，哪怕看一眼！

明明過年回家的時候，好好的，為什么才幾個月人就沒了？

這一刻，我不是馬家弟子，我就是一個失去爺爺的孩子。

我不知所措地抱膝坐在墻角，任由淚水肆意橫流。

“啪嗒、啪嗒”我聽見自己哭的撕心裂肺，心痛如絞，悲痛欲絕，我感覺胸口壓抑的喘不過氣。

我爺爺對我很好，他總是笑瞇瞇的摸著我腦袋，慈愛地叫我。

在我的印象里，我爺爺平時幾乎不愛說話，有時候跟奶奶吵架，爺爺從來都是以失敗告終。

從小，我就跟爺爺奶奶在一起，爺爺就像一個透明人。

爺爺對我來說更像爸爸，他每次教訓我的時候語氣雖然溫和卻很嚴肅。

我難受的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在爺爺為數不多的時間里，沒有去最后看一眼，就一眼就好。

我在忙什么？

我腦袋過了無數的東西，我回頭看向堂單，對啊，我在忙看卦！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看卦！我他媽的還看卦！我他媽的連自己爺爺去世了都看不出來我還看卦？

我一把推開供桌！香爐落地，酒杯，水杯散落！

我吼道:“我他媽的看什么掛？我還看什么？我配嗎？”

這時候，師父回來了，

我淚流滿面的看著師父道:“最近，是您讓我忙起來的，對嗎？從去外地學習，到后來一個事接著一個事。對嗎？”

師父沉默。

這時候黃小胖也出現在我旁邊道:“一一，你別這樣！你師父怕，怕你接受不了！”

我怒吼道:“接受不了？現在我就能接受的了了？我不！我不能！我連最后一眼沒看到！憑什么？憑什么？？？？”

黃小胖被我嚇的往后退了兩步，低聲說道:“一一……”

我雙手抱頭跪在地上哭喊:“啊——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

“你冷靜點！一一，我們先冷靜！”

“你讓我怎么冷靜？我爺爺沒了！我爺爺沒了！！！”我大吼著，聲嘶力竭。

“你爺爺不在了，我們該做的事還得繼續做。”我師父緩慢而又堅定的說著。

我猛的站了起來指著師父罵道:“我還有事做？！你讓我怎么做？我已經夠亂了，我他媽還要怎么做！我他媽一個馬家弟子，我看不出來生死？我是個什么東西？？哈哈哈哈～我是個什么東西！”

我說著說著就瘋狂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他媽是個什么東西！！！”

我的癲狂讓我師傅和黃小胖都皺眉，他倆同時道:“一一你冷靜點！”

歇斯底里的大吼:“冷靜！怎么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為什么不讓我見最后一面？為什么啊？為什么啊師父？啊啊啊？

從五歲立堂。13歲開始看卦，我把你們放在心里，我知道你們對我好，我不收事主的錢，我貼錢做法事，我生意不好好做，我給你們揚名，我給別人看卦一看一個準，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就不能給我一絲提點呢？為什么啊？你們為什么這樣對我啊？為什么啊？

我跪在地上，

嚎啕大哭，我恨我自己！我恨我為什么要這樣？我不懂為什么！

我為什么這么笨？為什么連最簡單的生死都看不懂？我真是太笨了！

我怎么這都沒想到？

！！”

“一一，你別這樣，你師父也是為你好！”黃小胖安慰道，他看了一眼我的師父。

師父深呼吸一口，閃身不見了。

跪在地上的我，不能理解，這到底是因為什么我道:“黃小胖，為什么師父不讓我在我爺爺有限的時間里讓我見見他？為什么啊？”

黃小胖無言以對。

這個問題我問了黃小胖很多次，他都是搖頭嘆息。

“一一，你要記住，人死不能復生。你不用傷心，你爺爺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振作！”

“呵！”

我凄慘地笑著，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干大仙的，我他媽的要招魂！

我要找我爺爺的魂！

我突然站了起來，跑出了堂口，開上車回到了老家！

這時候，爺爺的遺體也已經回來了，但是不讓看！

我回到我哥家，我奶奶已經哭的沒了力氣，她癱坐在床上，嘴唇發白，一天沒吃東西的奶奶一個人默默的流淚。

我對著我奶奶說:“奶，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這時候我奶奶沒有說話，直接搖了搖頭。

“奶，求求你，你吃點東西好不好？你不吃東西，怎么辦？我剛沒有爺爺我不能沒有奶奶了？？”

我奶奶依舊沒說話，只是哭泣。

我知道我勸不動我奶奶，于是我轉身走了出去，出來以后我大爺找了朋友來到家里給我奶奶打上營養針，全程我奶奶沒有說一句話。

不說話，也沒反應，我安靜的坐在我奶奶旁邊。

陪著她，拉著她沒打針的那只手，安靜的陪著。

我知道的，最傷心的莫過于我奶奶了，她比我們所有人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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