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門考試鈴聲響起，這學(xué)期的課程劃上了句號。

        “小禹！今天我們?nèi)ゴ蟪砸活D！”林曼蹦跳著朝陳禹走來。

        陳禹被她的開朗感染，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孫錦溪卻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微僵，她不自覺地捏緊書本。

        這幾天徐舒之缺席了期末考試，聽說劇院的劇目也停止演出，大規(guī)模退票。學(xué)校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他現(xiàn)在在拘留所的傳聞。

        “我……我還有事，你們先去吧。”

        “還是一起吧，錦溪。”

        孫錦溪不敢面對陳禹清朗的目光，她胡亂地點(diǎn)點(diǎn)頭，跟上兩人的步伐。

        幾人在市中心的自助餐廳落座，這家自助價格不高，用了學(xué)生證打折之后稱得上便宜，尤其是這里生鮮不少，特別受蘇城大學(xué)生的歡迎。

        “那我先去拿點(diǎn)海鮮！”

        “我也……”

        孫錦溪不想和陳禹單獨(dú)待著，她起身也想去拿點(diǎn)吃的。

        “不急，我們坐在這里等一會兒。”陳禹給她倒了杯水說道。

        孫錦溪聞言緩緩坐下，陳禹看她這幅渾身不自在的樣子，暗嘆了一聲，她知道孫錦溪是為了妹妹的手術(shù)費(fèi)，況且沒有她，徐舒之早晚也能查到自己的住址。

        “你……”

        “我……”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孫錦溪抬頭看著陳禹的臉，苦笑一聲，雙手掩面，

        “你知道了。”

        陳禹將孫錦溪的手從臉上拿下，“我也知道，你是為了妹妹的手術(shù)費(fèi)。”

        陳禹從不認(rèn)為世上的人事非黑即白，媽媽當(dāng)了多年法官，大大小小的案件經(jīng)歷不少，她也常帶自己看一些案子，人性的復(fù)雜不能一言概之。和那些真的在最高法院審理的案子比，她這點(diǎn)又算什么呢？

        “別怕，這件事不會有人提起，以后你的妹妹會一直得到治療，不用擔(dān)心錢。”

        陳禹和曾安欣聯(lián)系過，把孫錦溪的妹妹納入曾伯伯設(shè)立的慈善基金作為資助對象。

        孫錦溪的心像被放在浸滿鹽水的海綿上，一直壓抑的歉疚與辛苦終于爆發(fā)。爸爸早年離家，媽媽一人辛苦撫養(yǎng)兩姐妹長大，妹妹卻突發(fā)疾病，自己想輟學(xué)打工，卻在媽媽的淚水中放棄。

        這么多年，妹妹的醫(yī)藥費(fèi)像座大山壓在兩人肩上，看著媽媽累彎的脊背和醫(yī)院的繳費(fèi)單，她不得不違背良心去幫助徐舒之。

        “謝謝……陳禹，真的謝謝你……”

        陳禹坐到孫錦溪身旁，輕撫著她的背。受限于現(xiàn)實(shí)不得不屈服的人太多，她無法幫助每一個人，但遇到了，認(rèn)識了，就無法視而不見。

        “不用謝我，以后沒這么多顧慮，我希望你可以自由一點(diǎn)。”

        陳禹接著莞爾一笑，“當(dāng)然，夏陽的錢你也不用還，反正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當(dāng)他做慈善好了。

        孫錦溪淚眼朦朧地看著陳禹，猛地抱住陳禹大哭起來，陳禹被她一撲，不禁往后一仰。她穩(wěn)住身形，拍了拍孫錦溪的背，

        “好了好了，別把我衣服哭得都是鼻涕啊……”

        孫錦溪“噗呲”一笑，忍不住幽怨地看了陳禹一眼。

        林曼手中端著兩三個盤子，在拐角處看到這幅場景，悄悄地后退幾步，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嗯，果然應(yīng)該把剛才那只烤雞也拿走的，還是再跑一趟吧。

        這邊，徐舒之陰著臉坐在床上，得益于徐家的打點(diǎn)，他沒在里面受太多苦。但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他，怎么會適應(yīng)這里？

        日光從被封死的窗戶滲透進(jìn)來，空氣中的灰塵上升，碰撞，不知去往何處。

        淡藍(lán)色的舊床單上，徐舒之用手指一筆一劃地寫著陳禹的名字。

        陳禹，陳禹，陳禹，陳禹……

        他的腦海里反復(fù)出現(xiàn)陳禹的臉，神情，話語和動作。為什么那晚一起吃過飯之后一切就變了？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對嗎？

        “你為什么要玩弄別人的感情？”

        陳禹的話突然浮現(xiàn)，徐舒之記起那天在窗前淡然站立的陳禹，難道她是想懲罰我？

        不不，我沒有做錯，是她們喜歡的我，是我給了她們機(jī)會。徐舒之的手緊攥頭發(fā)。他感到痛苦，這種痛苦來自于愛而不得？這幾天的拘留生活？還是從童年開始，一直就存在的傷疤？

        他分不清。

        他將頭深深埋在膝蓋中，分不清又怎樣？這有什么重要的？只要，自己得到想要的，只要能得到陳禹……

        想到這里，他深吸口氣，許多問題瞬間被拋至腦后，他的心得到些許慰藉。

        徐舒之的眼神由渙散變得集中，他盯著對面雪白墻上的一個黑點(diǎn)，對！只要能得到她，或許，不，自己一定可以不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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