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泊的大雨肆意的傾泄著。

數十名身穿繡衣，手提環首刀的使者在一名身穿尋常百姓服裝的使者的引領下，尋找著之前吳信逃跑時留下的蛛絲馬跡。

畢竟作為建元帝蘇武所組建，用以監察百官，巡查天下的組織。

他們從不缺乏擁有各種技能的能人異士。

雖然他們被人鄙視為朝廷的走狗，但是繡衣使者這種身份還是對于一些游俠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因為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才是現在這個時候大部分人的共識。

“頭，不行了，這場雨實在是太不巧了，線索和那些腳印完全就被沖洗的干干凈凈的。”

正低著身子趴在地上，細細觀察地面的一名男子在苦看無果之后，只得無奈的抬起頭向著身后一名比起別的使者衣著更華麗的使者喊了一聲。

沈丘聞言，皺了皺眉頭，好似有些煩躁，就連懸掛在腰間的銀色官印都抖了抖。

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倒霉透頂，才會被分到這種追尋的任務。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金印使，還是直指皇帝的貼身指揮使。

要不是攤上了這個追尋刑部尚書遺孤的案子，然后屢次失敗，他怎么可能被一貶在貶，貶到了涼州來當一個破銀印使。

而且，現在離陛下給的四個月期限只剩下了一個月了，要是在找不到…他怕是又要被貶。

如果被貶成銅印使得話，他想都不敢想，那些他曾經得勢時，得罪的同僚會不會給他來一計狠的。

想到這，沈丘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然后厲聲呵斥道：“你在給我仔細看看，好不容易才發現一點蛛絲馬跡，要是再讓她跑了，你今年的晉升也別想了，我直接給你刷了。”

趴在地上的男子聞言，面色一苦。

要知道他拼死拼活三年，才馬上可以領印，成為一名銅印繡衣使者。

要是這時候被刷下去，那就等于他又得多等一年。

那可就完了。

畢竟銅印雖然處于指揮使的最底層，但那也是指揮使，不用親身干活，可比普通的繡衣使者舒服多了。

想到這，男子又只得苦著臉趴在地上尋找起線索起來。

而就在這時，之前那名從吳信手中逃脫的使者提醒道：“指揮使，那個男子武藝高強，我等還是要小心為妙。”

“小心為妙？”

沈丘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本指揮使這邊三十二名精銳，手弩齊備，你讓我小心一個不知名的游俠？”

“不知所謂。”

沈丘擺了擺手，示意那名使者趕快滾開，別耽誤他辦大事。

“你就放心好了，他就算武藝在高強，也得變成刺猬。”

…

而此時，吳信這邊。

一座四處漏風的草屋內。

“你是說在我死后，涼州軍大半都為了給我報仇死在了戰場上？”

吳信盤坐在草堆上，把佩劍平放在自己的身前，閉著眼睛傾聽著荀瑾瑜述說著自己游戲結束后死去的故事。

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死后的一些大事件，但文字總歸沒有荀瑾瑜這種親身經歷來的清楚和深刻。

所以在好奇之下，他還是選擇詢問了一番。

“是的，明公。”荀瑾瑜情緒有些低落。

“最開始是你留在洛陽護衛妖…蘇婉清的一萬人馬。”

“他們聽聞你死后，就在蘇婉清的率領下，沖擊了聯軍，然后在寡不敵眾下，全軍覆沒，蘇婉清也選擇了自縊身亡。”

“在之后…就是聯軍擁護蘇綰重登帝位，然后為了穩定涼州，她選擇了赦免涼州軍的罪過，但就算如此，他們也不甘心，他們覺得是因為自己的沒有跟隨您的原因，所以導致您身亡。”

“然后他們就起兵了是吧？”吳信睜開眼，看著仿佛陷入悲痛的荀瑾瑜嘆了一口氣。

“嗯。”

“抱歉，明公，我勸過了，我知道您想讓他們活下來，可…我勸不住。”荀瑾瑜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抓著衣服下擺。

“沒事的，你已經很努力了。”吳信猶豫了一下，隨后把手放在了荀瑾瑜腦袋上輕輕撫摸著。

然而，沒撫摸多久，荀瑾瑜就在吳信驚訝的眼神中拍開了他的手。

“我當然知道我很努力了，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明公你的錯。”

荀瑾瑜抬起頭，直視著吳信的眼睛。

她眼神中仿佛燃起了火焰，使得吳信一時之間都不敢與她對視。

“明公當初入主洛陽的時候…”

“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步，天下萬眾，無不仰仗您的鼻息。”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明公你非要扶持漢王蘇婉清而廢除蘇綰，那么這天下早晚就是明公你的。”

荀瑾瑜說著說著，語氣都開始變得激動了起來，隨后更是直接伸出手強行讓吳信與自己對視。

“明公，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

“你知道嗎？”

不是，哥們。

我看的出來你真的很不甘心，因為你都快貼我臉上了，但我又不像你這樣繼承全部記憶。

所以我無法感同身受啊。

吳信看著荀瑾瑜那仿佛要噴出火的目光，有些尷尬。

“其實我覺得…你沒必要這么激動，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其實不管怎么做，都會失敗的。”

“所以這就是明公你最后放棄的原因嗎？”

聽到吳信的話，荀瑾瑜有些不敢置信。

“就因為你覺得我們必定會失敗，你就放棄了嗎？”

“那你把我們這些追隨你的人當什么了？”

吳信沉默。

雖然他很能理解荀瑾瑜現在的情緒失控。

畢竟她好像最后也為了自己起兵，敗亡了。

但對于他來說，前面真的只是游戲。

荀瑾瑜看著依舊不說話的吳信，嘴唇顫抖著道：“吳信，你知道為什么我明知道結局是失敗，但依舊要飛蛾撲火的一樣為你報仇嗎？”

“抱歉。”吳信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快被質問的神志不清了。

但他又沒辦法反駁。

因為他真的感覺到了，荀瑾瑜那話語下，真摯的感情。

荀瑾瑜沒有理會吳信的道歉，而是一字一頓道—

“即使這個時代注定不屬于我們，我們必定會失敗。”

“但我們依然有資格，選擇我們想做的事情，選擇我們想要的落幕。”

“飛將軍…萬勝！”

【取自—《武威郡之亂》】

【吳信謀主荀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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