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里藏著溫意，聲音平緩道，“你之前都能走完這九十九層，不會越長大越不行了吧？”

        很好，激將法很不錯。

        蘇照眠休息好了之后兩人再次出發，這次蘇照眠努力撐了一下，中間只休息了一次，便走完余下的三十多層，踏上最后一層石階，冰涼的風撲面而來，老君山寺終于出現在眼前。

        是一座門面不小的寺廟，看起來相當氣派，寺門緊緊閉著，上面還有些許的雪。

        蘇照眠不禁感慨，“這才是這個時節正常的操作嘛！”

        剛剛的九十九層石階，一眼望去，面目的翠綠蒼穹，而現在白雪皚皚。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里面出來一個小沙彌。

        見到蘇照眠她們兩個人，他也絲毫沒有覺得意外，手中端著兩杯熱茶，“兩位施主辛苦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蘇照眠接過，聞到茶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喝了一口，“這茶怎么一入口是苦的，稍后卻又甘香回味！”

        “這茶是主持知道二位貴人前來，特意準備的。”小沙彌眼睛微瞇，笑著說。

        蘇照眠看著這個小沙彌身材不高，體格倒是挺大的，“你是不是第一次來了，然后懶得下去，便就留在這個老君山寺了。”

        皇后微微皺著眉頭，伸手捅了一下蘇照眠，對小沙彌笑得有些愧疚，“這孩子被寵壞了，說話沒個輕重，師傅多擔待一點。”

        蘇照眠就有些不滿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施主不必將此時放在心上，如和樂公主所言，貧僧一次登頂后，便不再下去過了。”小沙彌領著她們二人走進去。

        “找你剛才所說的，主持知道我們要來？！”蘇照眠微微瞇了眼睛。

        小沙彌面不改色，還是盯著笑臉，“主持說今日有三個貴客，讓我們備好茶水。”

        “三位！？”皇后和蘇照眠都露出了一樣的表情，她們朝著四處看了看，“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在哪里？”

        “佛曰不可說，若是有緣，你們自會相見的。”小沙彌說起話來，一愣一愣的，蘇照眠覺得他像是在忽悠自己。

        “平日里，來老君山寺的人多不多？”

        小沙彌笑道，“并無多少，大多數人看到九十九層石階便折返，還有一些半途而廢的，這天梯只有心中執念極深的人才堅持得上來。”

        “那為何，除了我們還有別人？”

        “他們也如公主一樣，心中的執念非常深重。”

        說著，小沙彌就領著兩人往寺廟引。

        “為何這老君山寺一切正常，而九十九層石階那處，滿山遍野的春？”

        小沙彌露出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蘇照眠覺得有些奇怪，“天階之所以稱之為天，便是它能映出人們心中所想，你看到的滿園春色，便是你心中喜歡春日。”

        這個寺廟很大，進去之后便是一個小院子，院內放著兩人高的大香爐，其間插了許多柱香，“不是來人很少嗎？怎么上面的香很多。”

        “終是天下人盡是頑固之人，爬上來的人不甘心只點三炷香。”小沙彌像個得道高僧，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再往里走，入眼的首先是供臺上醒目的佛祖，金黃色的身軀，耷拉著大耳朵，“不得不說，你跟它還挺像的。”

        話剛說完，蘇照眠就被皇后來了一掌，“小孩子不懂事，還望佛祖和小沙彌不生氣！”

        小沙彌還沒有什么反應，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笑死，“佛祖豈是如此小心眼的人。”

        蘇照眠和皇后順著身影朝里面走去，就看到一個白胡子的和尚在敲著木魚，他跪坐在墊子上。

        聽到腳步聲，他停下動作，起身而來，對著皇后彎腰行禮，“貴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他看著皇后后面緩緩走來的蘇照眠，臉上皺起來的褶子一下子舒展開了，“蘇施主，許久不見！”

        蘇照眠看到主持心里就一陣發毛，她想起之前他們說的，她天生與佛有緣，適合道法，而這個主持一度想要她帶發修行，終是被皇上和皇后阻止住了。

        哪有一國公主在寺廟里修行的。

        皇后看了蘇照眠一眼，輕聲道，“還愿。”

        “十年前，皇后領著年紀尚幼的蘇施主來求愿，也是這大雪天。那日雪花正調皮，淹沒了整個天階，是皇上拿著掃帚一層一層掃開雪花，扣響老君山寺的廟門。”

        蘇照眠站在門外，她從來只聽聞，三歲那年，她父皇母后帶她上老君山寺，可從來沒有弄清楚其中細節。

        冷風吹過她的衣裳，蘇照眠感覺自己的手指異常的涼颼，她低頭看去，手指上不知什么時候滿滿的雪花。

        皇后跪在高大的佛像面前，身板筆直，頭微微低著，雙手合十，無比虔誠。

        “當初……”

        主持笑臉慈祥地搖搖頭，“三歲那年冬天，你生了一場病，差點要了你的命。是皇上和皇后領著您在老君山寺住了三天，那個時候，我師父還沒有圓寂。”

        他一臉的回憶，而蘇照眠低頭看著那個面含著笑容的女人，“那我的命運算是被改變了嗎？”

        “公主就得算是嗎？重活一次，望公主三思而后行，愿您這一生平安喜樂，順心順意！”主持不再喊她為蘇施主了，他知道，現在這個蘇照眠是重回一回，她會非常珍惜她的生命。

        皇后起身了，什么話都沒有說，轉過身來，將目光投過來，與站在門口的蘇照眠對視，而后才轉頭對站在一旁的主持道謝。

        不知道什么時候，老君山寺升起來太陽，仿佛要將厚重的雪也柔滑，橘黃色的光芒灑在皇后身上，蘇照眠心頭一陣酸澀，眼眶微紅，仿佛要落淚了一般。

        這樣的母愛她曾經感受得異常明顯，可是又是她親手將母愛送入黑暗中。

        “母后當初便是在這里許愿，我不要你大富大貴，只愿你一身平安順遂，健康快樂。”皇后的眸光柔和得像暖春的風，笑意很明顯，恍若間帶著母愛溫柔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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