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隋驕打第三個哈欠的時候，教練們非常迅速地解決了虞溫白的“歸屬”問題。

        教練們正在用那種看一座金山的眼神看虞溫白。

        他們都有預(yù)感。今天將是夢幻的一天。對于訓(xùn)練館，對于俱樂部，對于整個擊劍界。

        天才可遇不可求，而雙子星，或許意味著一項運動的就此崛起，意味著開啟一整個時代的傳奇。

        當然，現(xiàn)在還有一些“小”問題需要解決。

        第一，隋大小姐的病弱debuff。

        第二，虞小傲嬌的貧窮debuff。

        說到底，這里也是擊劍俱樂部，教練雖然在選材用人上有很大的話語權(quán)，但費用減免方面他已經(jīng)盡了全部所能。

        商業(yè)俱樂部總是要賺錢的。更何況現(xiàn)在國內(nèi)擊劍根本沒有成熟的市場化運作，更沒有成熟的的少兒組聯(lián)賽，觀眾少之又少，俱樂部在這一塊的盈利幾乎都要靠辦班。

        目前定位基本是少年宮的訓(xùn)練館，放棄賺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對隋驕來說根本不構(gòu)成“問題”。

        她的管家臉上掛著得體微笑，聲音溫和：“她的訓(xùn)練裝備費用我們會承擔。”

        陳林海眼睛一亮，“真的？！”

        管家頷首道：“驕驕也希望有朋友一起訓(xùn)練。”

        虞溫白站在一旁，聽著那衣著華麗的管家，用溫善親切的語氣說著什么“驕驕很喜歡她的朋友”。

        她沒有再理會成年人們的交談。因為她知道，豪門的施舍都有代價，首先就要表演感激涕零。

        黑瘦的女孩走到隋驕身旁，干巴巴地道：“謝謝。”

        她不會拒絕這個機會。

        隋驕淡淡一笑，非常矜持地接受了這句感謝，沒回話。

        虞溫白忍不住又說：“錢我會還給你。”

        隋驕朝她眨眨眼睛。

        這次她開口了。

        “我不要錢。”

        她看著虞溫白又露出那種茫然的表情，好像表情包里毛絨絨的小狗兒，一歪腦袋，耳朵上的毛都顫巍巍的。

        這份可愛值得肉骨頭做獎勵。

        “我要你做我的小跟班。”

        虞溫白又是一愣。

        隋驕抬了抬下巴，很有股驕矜勁兒。

        “我要你跟我去哪，你就去哪，我要你替我打誰，你就打誰。”

        她問，“能做到嗎？”

        她又說：“做不到我就和管家說，不要你跟著，也不用你陪我訓(xùn)練了。”

        虞溫白的腮幫子動了動，隋驕看到她在咬牙了。

        最后她說，“好。”

        說完立刻走開，走得遠遠的，抱臂站在訓(xùn)練館的墻根底下。

        小費管家朝她走過去。對她說了一句什么。

        虞溫白不自在地移動一下肩膀。

        管家先生話不多，總是很溫和的樣子，他對虞溫白也只說了一句話。

        “她只是想要一個朋友。”

        虞溫白的表情就軟了下來。

        見鬼。

        【白白，注意你的標簽屬性啊白白……】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系統(tǒng)，009痛心疾首地在隋驕腦子里給她拉警報。

        它沉默地看著宿主把三個小孩欺負得團團轉(zhuǎn)——

        對趙辛是壞心眼兒欺負，

        對虞溫白是又拉又打，

        對蔣寶瑜是溫和懷柔。

        然后讓這三個孩子全都盯著她轉(zhuǎn)不開眼睛。

        看著宿主的一系列操作，系統(tǒng)都覺得自己良心痛痛的……

        它可是為了再造天降紫微星而存在，以更高-更快-更強和責任-榮譽-忠誠為主題精神的統(tǒng)啊！

        【您玩弄不同人設(shè)操縱人心的功夫，能不能用在任務(wù)上啊嗚嗚嗚……】

        隋驕在腦海中點開面板，嘴角忍不住一抽。

        在她的個人品質(zhì)那一欄，赫然顯示了一個【恃強凌弱】的標簽。

        她一臉茫然。

        【我恃強凌弱了嗎？我欺負誰了？】

        系統(tǒng)009：【……】

        “對不起！”

        隋驕抬起頭來。

        趙辛渾身緊繃，目光平視空氣，大聲地道了一句歉。

        哦，好吧，答案已經(jīng)站在她眼前了。

        很顯然，根據(jù)系統(tǒng)的評定，她是強，趙辛是弱。

        她碾壓趙辛的舉動，就是實打?qū)嵉氖褟娏枞酢Ｋ�靈機一動把虞溫白引入到訓(xùn)練館來的手段，踩著人家才十三歲的小孩做梯子，也確實是心肝肺都黑得流湯兒。

        “我不該說你是騙子和撒謊精！”趙辛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隋驕，憋得眼圈都發(fā)紅了。

        “輸了就是輸了，我認！”他咬著牙：“世界上就是有天才，我也認！”

        “你留下來學(xué)劍，我們再比一比！”

        隋驕嘆了口氣，“你勇氣可嘉。”

        趙辛聽到一句夸獎，終于忍不住把視線投向隋驕。然后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像在看傻瓜。

        他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白白，你不能就這么任由這個標簽存在下去啊白白！】

        【您玩弄人心這么厲害，真的要任由趙辛一直覺得您在欺負他嗎？！】

        009在隋驕的腦海里瘋狂刷屏，昧著良心使用了激將法。

        隋驕皺了皺眉。

        【小孩很好哄的。】她對系統(tǒng)道：【我剛剛也不是在欺負他，而是在鍛煉他。】

        在009被她的無恥震驚的同時，隋驕已走向休息室。

        【只要趙辛也這樣認為，我想“恃強凌弱”這個標簽就是不成立的。】

        009卡殼了一下。

        邏輯上……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隋驕站在更衣室的門口，敲了敲門。

        “我沒事！別進來！”趙辛悶悶的聲音傳來。

        隋驕下一秒就推門進去了。

        嘴硬的小孩往往就是這樣——明明渾身都叫喊著“我難過，快進來安慰我”嘛。

        趙辛猛地抬起頭，瞪視著闖入者。

        男孩一雙眼睛里閃爍著怒火，眼圈紅紅的。

        “我不是雙面人。”隋驕先對他強調(diào)：“我給你我所有的坦誠。”

        【宿主，你真的在哄人嗎？？？】

        009在隋驕的腦海中發(fā)出一聲響亮而絕望的抽泣。

        “假動作的作用是迷惑敵人，不是迷住敵人。”隋驕在腦海里把009靜音，“不過你的動作確實很好看。”

        趙辛半張著嘴，“真的？”

        隋驕點點頭。

        然后在男孩的神色好轉(zhuǎn)同時，又吐出一句話來：“對強大的敵人，假動作只有一次機會。”

        她道：“在確定你能成功以前，不要冒險。”

        趙辛咬著牙，再度渾身炸起刺來。

        “我偏要冒險！我不是膽小鬼！”

        他揚起下巴，“就算世界上有只看一眼就學(xué)會擊劍的天才，我也有打敗你，打敗你們的一天！”

        他相信天道酬勤，相信笨鳥先飛。他不相信天賦能壓過汗水，注定賽場上的輸贏。

        賓果。

        隋驕彎起唇角，看著系統(tǒng)面板中的【恃強凌弱】慢慢消失。

        她心情不錯，主動給009解釋。

        【他不是那個“弱”。】

        所以他們只是正常的競爭，有輸有贏，很正常嘛。

        009還沉浸在對宿主手段的震驚中——它還以為宿主會給趙辛道歉呢！可沒想到，宿主連句軟都沒服！

        【白白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隋驕懶洋洋收了笑。

        【老熟人而已，就算倒退二十年，我也多少有點了解。】

        她其實也看過趙辛的比賽。

        在他最巔峰的，最意氣風發(fā)的二十三歲，他在賽道上被意外折斷的劍插進了大腿里。

        作為當時并稱“佩劍二杰”的虞溫白，在比賽現(xiàn)場看完了趙辛流血、慘叫、輸1-15的全程。

        這場比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之后她分分鐘退役拍屁股走人，趙辛的慘烈“示范”也不無貢獻。

        那一劍給趙辛造成的痛苦和傷病是摧毀性的。

        但他還是堅持到完賽，堅持到男子佩劍隊一茬又一茬的年輕選手成長起來，堅持到變成一個沒什么成績的老將。

        隋驕看著這個幼年版的趙辛，頓了頓離開的腳步。

        滿口少年的大話，中二的臺詞。

        輸了一劍，丟了面子而已，就又哭又鬧好像天塌了一樣，至于么。

        “歡迎你來挑戰(zhàn)天才。虞溫白就是個很不錯的對象。”隋驕道。

        剛剛好，給她可愛的打工崽找一塊百折不撓的磨刀石。

        趙辛皺起眉。

        他發(fā)現(xiàn)隋驕又在用那種看傻瓜的目光看他了。

        女孩說：“就算是天才也要習(xí)慣挨打，在贏以前，你要習(xí)慣輸。”

        最后她不情不愿，不清不楚地對這幼稚的中二少年道：“不知道什么叫雖敗猶榮？”

        “——你以后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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