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碼頭，下南洋的船隊平安歸來，收獲豐厚外，帶回的貢品同樣不少。這回是幾家商行聯合，搜羅了大半南洋特產回來，獻給當今天子。

        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時機是否不太對？沒辦法，誰讓船隊出海，沒個一年半載，實在回不來。陛下喜得貴子的消息，還是在半路上收到的消息。外加還有皇后娘娘千秋，可不是合雙喜臨門。

        市舶卿陳文璧親臨碼頭，拿著名冊逐一查看。他陳家能有今日，全賴當今陛下隆恩。又將至關重要的市舶寺交給他，陳文璧除了報效天子大恩，其他什么也不想。

        作為公主之子，前些日子洛陽鬧的哪一出，他被嚇得不輕。天天在家燒香拜佛，祈求陛下平安。

        如今天子康泰，后繼有人，沒一處不好。自然要送些奇珍異寶，以表歡欣雀躍。“庵羅果可還新鮮？這個要快馬加鞭送到京城，皇后娘娘喜歡此果，每日都要用上一兩顆。陛下特意下旨，要身度運送新鮮的過來。”

        如何討陛下歡心？這還不簡單，皇后娘娘高興陛下就高興。

        仔細核對完名冊，云陽侯臉上總算有了笑模樣：“不錯，都上心了。”幾家商行的管事久經商場，恭維話跟不要錢似的。

        偏偏遇上生在家族鼎盛時期，又在衰敗中沉淪二十余載的陳文璧，對這些吉利話免疫。“行了，辦好差事比什么都強。這樣吧，大家伙都出了力，每家派個代表隨本官一起入京。”

        此等在陛下面前露臉的大好機會，宛如天下掉餡餅，求都求不來。這洛陽來的皇親國戚就是大方，難怪得陛下信任。

        生鮮活物先行押運，皇后擅畫，尤其喜歡畫小動物。這一船船的活物，可都是精心挑選而來，比那真金白銀的死物金貴多了。

        云陽侯命心腹人負責押運，他自己則帶領商行代表，在確保一切萬無一失后，乘坐最后一批官船押運北上。

        “大哥，聽說云陽侯回京述職，尋來了不少新鮮玩意。漕船抵達時一眼望不到頭，好多看熱鬧的百姓太過忘我，掉到了水中。”晚膳后，華自閑看似無意的說起了洛陽新鮮事。

        真龍帝完全不接招：“確實如此。有身度港口作為依托補給，接連幾次行船皆有不菲收獲。單看碼頭登記的船只便可窺見一斑。”

        華自閑也跟著高興：“市舶寺的收益，養上千只戰船不在話下。等人員裝備齊全，同倭|國比劃兩下，省得倭|寇擾民，跟蒼蠅似的，敢也趕不走！”

        隨著大興海運而來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倭寇。這些人以海為生，靠燒殺搶掠而活，除了批了張人皮，與人沒有絲毫共通之處。

        只因倭寇擾民，便關了日進斗金的海運，豈不是因噎廢食，貽笑大方！倭寇以奇襲為主，靈活機變。

        大齊東南沿海，海岸線無限長，簡直防不勝防。對此，除下令沿岸衛所加強戒備外，真龍帝還下令招募善海戰者，在海上進行打擊報復。

        所說白了就是拉攏詔安，分而劃之，用海盜來對付海盜。沿海之事，除了衛所外，大部分交由市舶寺處理。招募的軍隊，直接成為第一批海上護衛軍。蕩平海盜，保衛大齊商船安全。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別說跟著皇帝橫掃漠西的將領步步高升、加官進爵。海防組建，比想象中順利許多。

        海盜橫行，除倭|寇外，還有無法在大齊疆土立足的窮兇極惡之徒。這些海上悍匪，便是詔安的終點對象。

        免除罪責，不追究家人，可認祖歸宗，脫去匪皮換上官身，誘惑可不是一般的大。為了能升官、光宗耀祖，這些人對昔日同僚捅刀子，比誰都狠。

        如今，大齊已經在寧波、福州、廣州三地設立海上防務，俗稱遠海防務衙門。北方的旅順、膠州同樣在建設中。

        比起南方三處歸市舶寺管制，北方兩處，皆歸兵部。皇帝的意思很簡單，要訓練出海上強兵，直搗倭|國腹地。

        真龍帝向來有仇必報，倭|寇肆虐，怎能不報復回來。再者說，有倭|國在海上當攪屎棍，終歸多一層隱患。大齊“商船”遍布世界各地，倭|國成為第二個登陸點，也不錯。

        真龍帝揶揄她：“源源不斷的庵羅果還不知足？”華自閑百無禁忌：“不知足，要天下的奇珍異寶！”

        真龍帝答應她：“這天下都是你的。”華自閑說了句：“這天下多大還不知道呢！”真龍帝則說：“我們有船有火|炮，早晚踏遍千山萬水。”

        華自閑玩性大發：“大哥我們去跑馬吧！”真龍帝提醒：“不是說好了帶著初一游湖嗎？初一喜歡凝碧池，也就這幾日天氣適宜。”

        跑馬鳧水都是皇后娘娘的愛，再加上兒子，這天平哪還有不傾斜的道理。“凝碧池賞花燈，別說阿焉，我也喜歡。”

        “我的好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廣州那邊送來了什么好東西，讓你瞞我瞞的這般緊？”華自閑與真龍帝同乘一騎，眼睛還被遮上了。

        馬蹄聲漸停，真龍帝將華自閑自馬背上抱下來，牽著她的手引路道：“小心，路不平。”華自閑索性不走了：“大哥抱我過去。”真龍帝就知道：“真實一點兒苦也吃不得。”華自閑得意：“誰讓本殿下有元家哥哥！”

        真龍帝將神都苑一隅改成草場山林河流俱全的一小方世界，圈養了頗多新奇物種。真龍帝興致勃勃拉著華自閑介紹：“黏黏快來看，這應該是體型最大的動物了。”

        華自閑面對龐然大物，并沒有懼怕：“這莫非是象？原來象牙是這個樣子的，真是神奇又般配。大哥你看那頭小象，還挺活潑的。”

        真龍帝介紹：“相傳母象三年才能孕育出一頭小象，因此對幼崽極為愛護。”華自閑感同身受：“萬物有靈，理應日此。”

        目光透過象群，瞧見一斑紋狀長頸巨物：“大哥，那是什么？”真龍帝問她：“黏黏瞧著像什么？”

        華自閑第一次見，如何能猜得出來：“大哥快說！”真龍帝介紹：“此乃長頸鹿，是鹿的一種，單單脖頸便有一丈六寸。為了將它們安全護送到大齊，市舶寺可沒少下功夫。”

        華自閑走進觀瞧，只剩感嘆：“世界之神奇，簡直無所不能。”真龍帝也覺得：“有時想想，真如那井底蛙一般，對自以為的天地妄加揣測，好生可笑。”

        正巧這個時候，一頭長頸鹿低頭喝水，拼命低下身軀的樣子，莫名的有些心酸。“過猶不及，機遇與負擔并存。怎會有如此矛盾的生靈。”

        真龍帝提醒：“長頸鹿，除了脖頸長，舌頭也與其他鹿種不同，黏黏仔細看。”華自閑被那又長又卷的舌頭下了一跳：“莫不是怕身量太高夠不到水面，這才生出靈活如蛇的舌頭來？”真龍帝覺得：“此話有理。”

        見華自閑不太喜歡這長頸鹿，真龍帝提議：“相傳身度有訓練象兵之技，威力無窮橫掃千軍。要不今兒試試？”

        這個提議好。“就是這象太過巨大，只能在自家院中嘗試。要不然游獵時帶在身邊，多威風！”愛騎馬之人大多迷戀馳騁的感覺，華自閑也不例外。

        真龍帝笑二不語，率先御象而去。這象同馬果真不同，雖說訓練多日，已然熟悉脾氣秉性。畢竟形體巨大，萬一有個閃失，九族都不夠賠的。是以新鮮勁過后，華自想很快從象背上下來，期待下一個物種。

        誰知真龍帝竟說：“走馬觀花多沒意思。我們不急慢慢來，夏日炎熱別中了暑氣。”華自閑瞪大眼睛：“大哥什么意思？想看我抓心撓肝的模樣？”

        真龍帝怎能承認：“不過是見黏黏批奏折辛苦，多尋找了樂子而已。黏黏這般不理解大哥的良苦用心。”華自閑算是服了他，疊聲道：“回齊圣殿！回齊圣殿！”

        第二日，華自閑見到了一窩小貓小狗。貓兒扁平臉圓眼睛，毛長身圓，看著很是討喜。狗兒則是懵懵，圓身子小短腿，一臉傻樣。

        昔年名居苑自然養過這些東西，憨態可掬，想要抗拒十分困難。華自閑看著欣喜，并不十分喜歡。她更喜歡得用的獵犬，養了好幾只矯健的細犬，就喜歡那流暢的身形。

        真龍帝就知道會這樣：“黏黏向來不中意這些弱小可憐的玩意兒。”華自閑抱起一只平臉貓道：“好漂亮的眼睛。”真龍帝仔細觀瞧：“確實不錯。”華自閑順口說了句：“與臂釧很是相配。”

        當日真龍帝給市舶卿下了道圣旨，命他搜尋如貓兒眼的寶石。

        第三日，華自閑見到了河馬與貘。“難道傳說中的食夢獸是真的？”華自閑對眼前生命驚嘆不已。

        “貘是真的，食夢獸未必。尋人試了試，好夢噩夢都與這畜|生無關。估摸著前人見此獸模樣別具一格，這才生出無邊傳說。”

        華自閑好奇：“此物并非產自大齊，前人如何得知的？看來，遠赴重洋古而有之，并非稀奇。”

        第四日，華自閑見到了傳說中的神獸四不像。有了食夢獸的鋪墊，華自閑新奇之余，還有濃濃的失望。“原來話本里神乎其神的祥瑞，就這副模樣。傳言不可信。”

        真龍帝也覺得：“所謂神跡，不是道聽途說，就是以訛傳訛。早就變得面目全非，尋不回原本模樣。不過，這四不像雖沒什么大用處，倒是可以馴養當坐騎。黏黏要不要試試？”

        華自閑已有所愛：“騎象更威風些。”真龍帝也不勉強：“市舶寺收集天下奇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尋個良辰吉日，請宗親勛貴前來觀瞧觀瞧。”

        華自閑明白：“大哥是給阿列克謝看的吧？要不送是幾頭四不像給他？也不知極北羅剎可有祥瑞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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